第四十一章：她倒在，像這樣一個初冬的早上

姜絨絨笑了笑，迴避了林旭的注視。景渝年那個圈子的人哪裡有傻的，他們可以表現得很好相處，但並不會讓人隨便套了話。

……不對。姜絨絨緩緩抬頭，看向窗外。

於淼第一次見她，怎麼說了那麼多？

她緩緩開口：「看樣子，林醫生跟於姐姐關係挺好啊。」

「哈哈，聽姜小姐的稱呼，你跟我姐姐也挺不錯。」林旭笑道。

「是啊。」姜絨絨看向他：「還是林姐姐說的林醫生十年前是私人醫生，後來不知怎的受了刺激，不願意做這一行了才。。。」

「咦？」她像是才反應過來，「林醫生剛才不是說自己是因為醫院工作累才轉行的嗎？」

「她是這樣說的嗎。」林旭看向窗外，目光幽深。初冬的草坪一片深綠，陽光穿透草細長的針葉，一片綠瑩瑩的透亮。

「也算是這樣吧，當時主要在醫院上班，圈子裡的朋友有什麼不方便去醫院的事就來找我。後來，」他像是陷入了回憶，臉上卸下了偽裝，多了幾分疲憊。

林旭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煙，「姜小姐介意嗎？」

姜絨絨巴不得他放下防備，連連點頭。她目前接觸到的十年前舊事的兩位知情者，西門厲和林旭，看樣子都有點煙癮。

林旭熟練地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的，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低沉的聲音從煙霧裡傳來，「後來給一個挺好的朋友做了半年私人醫生，照顧一位病人，那個病人沒熬過來，倒在了，像這樣一個初冬的早晨。」

林旭到底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看到那日的晨光。

「姜小姐還記得那隻布偶貓嗎，叫咪咪的那隻布偶貓。」林旭像是回過神來，不太想談論那位病人，他掐了煙對姜絨絨笑道。

「當然。」姜絨絨點頭，笑眼彎彎：「是林醫生那次經歷中遇到的嗎？於小姐說過呢。」

果然林旭的眼眸暗了三分，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咪咪就是我那位病人留下的，它不知怎麼得跑來別墅後花園了，姜小姐給它洗了澡，才發現是挺漂亮一隻布偶貓。」

姜小姐？果然是姜家收養的那個女孩嗎？

「是嗎，那麼有緣。」她心裡想著那位「姜小姐」的事情，見林旭停了下來，就隨口附和道。

誰知這話觸動了林旭哪根神經，他忽得笑出聲來，越笑越誇張，眼角都冒出一點淚花。姜絨絨楞在那裡，看著他沒有說話。

良久，林旭悄悄把外套口袋中的手帕摁回去，接過姜絨絨手中的紙巾並輕聲道謝。

「是不是嚇到姜小姐了。哦對，我那位病人也姓姜，剛才我口中的咪咪前任主人就是指那位姜小姐。」

「我聽出來了。」姜絨絨眉間依舊微蹙，「林醫生還好嗎？是我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對嗎，還是你突然想到什麼事了？」

「沒有沒有。」林旭擺擺手，笑著說：「姜小姐不要信什麼緣分，哪裡有這麼巧的事，偏僻的山間別墅，周圍都是種水稻的農莊，誰家會走失一隻名貴布偶貓？」

他目光幽深，盯著眼中滿是清澈與稚嫩的姜絨絨，像是看那時跟她一樣蠢的那個女孩，眼裡漸漸浮現一絲笑意：「那隻貓是我的僱主——那位姜小姐的愛人買來的，在一間農房裡關了兩天，又臟又餓，放在別墅外面，它被別墅後院的甜點香味吸引，當然會親近喂它的人。

之所以叫咪咪，就是因為關它的那戶人家裡有一隻叫咪咪的小貓。大概就是那時記住了。

林旭指尖夾一根熄滅的煙，清俊的臉上似笑非笑：「像景總這樣的人，最會騙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像是被初冬陽光的氣氛影響，又或者是這些事憋在他心中已經太久，今天林旭竟然說了這麼多。一時姜絨絨竟分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有心提點自己。

在他眼中自己跟景渝年走的很近嗎？景渝年也有什麼騙了她嗎？

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林旭這個人絕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於淼的那些小心思，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姜絨絨也知道自己的眼睛藏不住東西，她默默垂下眼眸，總感覺林旭並不像於淼所言，十年沒接觸公司事務了。

他大多數時候表現得就像初見時隨和、好相處，沒什麼心思。但是偶爾會流露出一種氣勢，和景渝年、西門厲、許倩如她們一樣的氣勢，屬於上位者的氣勢。

「林醫生，患者已經醒了。」

一位醫生從手術室的方向走來，正好撞見了在樓梯間談話的兩人。姜絨絨忙得向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說她關心景渝年吧，又有心思在這裡跟他閑談。說她不關心吧，聽說人醒了跑的比誰都快。女孩子啊！林旭對姜絨絨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跟醫生了解了一下情況，才慢慢跟了上去。

景渝年出手術室已經好一會了，趙霖守在他床邊，一時也沒走開去找姜絨絨她們。等姜絨絨匆匆趕到時，他半躺在床上，目光多少有些幽怨。

「跟林旭聊得開心嗎？」

秉承著宿舍中學到的厚臉皮原則，姜絨絨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收貨頗豐。」

「哦？」景渝年挑眉：「說來聽聽。」

趙助理自覺讓開床邊的位置，默默走出病房，沒有關上房門，但趕走了即將趕來的林醫生。

姜絨絨坐到床邊，露出感動的神色。「聽了林醫生說的話，才知道原來是景總救得我。」

眼前的景渝年眉頭一緊，姜絨絨不敢再提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