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寧嘉安匆匆回去,找到四白,「想辦法去把那個顏童兒抓回來,我有話要問他,還有,去把唐遠找來」,蕭璟和專門交代過這個人,應該挺重要的吧。
四白應了,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世子妃,你知道唐遠是誰嗎?」
「你不是說是世子的手下嗎?」
「是手下,但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四白道,「你看我們,四白、五張、八胡,第一個字是排行,第二個字是我們原來的姓,姓是在後面的,而唐遠就是正常的名字,他是世子放在外面的人,表面上是個商人,實際上卻是世子的暗線,世子妃你知道暗線的意思嘛,就是隱藏地極深,一般人不會知道,我們這些人中也就我和五張知道,但是世子卻告訴你了。」
「你的意思是?」
「說明世子是極信任你的」,他低下頭,「也說明,世子覺得情況很嚴重了。」
寧嘉安的心一沉。
唐遠很快就來了,說是個商人,卻不像一般商人那樣身胖肚圓,滿臉富態,他是個很年輕的人,長得一副書生相貌,還挺端正,見著寧嘉安先問了一句,「是世子讓您找的我嗎?」
「是。」
唐遠沉吟了一下,「世子之前交代過我,如果有一天您來找我,怕是他護不住您了,讓我把您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世子妃準備好離開了嗎?」
寧嘉安一愣,她不知道原來唐遠是這個作用。
「除了這個,你還能做別的事情嗎?就是能幫世子脫離困局的。」
這下子輪到唐遠發獃了,「請世子妃恕罪,世子交代我的任務只有這一件。」
「那你走吧。」
「您……不準備離開嗎?」
寧嘉安起身,「他沒有護不住我,他只是一時遇到困境了,我要把他救出來。」
「那要是,救不出來呢?」
「那就聽天由命吧,反正我現在不會離開的,你走吧。」
寧嘉安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對著窗外發獃,今天的夕陽可真好啊,明橘色的光籠著整扇窗紗,光中的菊花開得正好,天氣漸冷,其他花謝了的時候,卻是它盛開之時,她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蕭璟和的情景,落月湖邊,滿天星斗,他站在盈盈碧波旁,穿著鴉青色的長袍,袖子上繡的,就是金線暗紋的菊花。
他穿鴉青色的衣服真好看,等他回來以後,她也給他做幾身吧,不僅可以綉燦金的菊花,還可以綉嬌嫩的春杏、蒼翠的嫩竹、怒放的寒梅,或者是大團大團的繡球。
她會好好照顧他的,像他照顧她一樣。
淚珠不知什麼時候就從臉頰滑落下來,滴在蓮青色的雲煙裙上,氤氳一片。
……
四皇子身死,南安世子作為嫌疑人被關進獄中,在京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睿文帝已多日不早朝,很多事情交由太子去做,而四皇子這個案子好像就擱置了下來,雖說三司一直在查,卻也沒什麼結果,對蕭璟和是既不放也不殺,很多人說是在等南安王回來,但是就算南安王回來了,南安王府可能會保住,但是蕭璟和這個世子肯定當不成了,很可能會換成庶子蕭璟明。
流言越傳越猛,好像朝廷就是這樣決定的一樣,府外如何寧嘉安還不知道,但是府內很多人卻已是蠢蠢欲動了。
這天寧嘉安正在看寧潤送來的信,信中說秦凌飛傷勢已大好,他們也託人打聽過了,世子在獄中並沒有受刑,雖每天關著,但是安全卻是無礙。
終是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姑娘。」
在這府里還喊她姑娘的也就小圓了,只見她匆匆跑來說道,「郡主跟二姑娘吵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寧嘉安忙起身,「什麼事?」
「說是今天二姑娘在路上走著的時候,郡主養的那條狗團團突然從路口躥出來,嚇得二姑娘摔在地上,膝蓋都磕破了,二姑娘氣得發了狠,要打死團團,郡主聽說以後就跑過來阻止,兩人就吵起來了。」
寧嘉安臉一沉,吩咐道,「去把八胡給我叫來,讓他多帶些人。」
靠近花園子的路口,現在已是圍了很多人,蕭璟月和蕭璟柔各站一邊,身後都帶著丫鬟僕婦,團團吐著舌頭趴在蕭璟月的旁邊,乖巧的很,平時照顧狗的奴才貴喜正跪在地上。
「郡主,怎麼了?」
蕭璟月轉過來,一看見寧嘉安,眼中就湧出了淚花,聲音都哽咽了,「蕭璟柔要打死團團。」
蕭璟月其實是個很堅強的姑娘,但是最近變故太多,她也變得脆弱起來,以前遇到這種情況絕對會噴回去,如今倒開始覺得委屈了。
寧嘉安為她擦擦淚,「不哭,團團不是好好的嘛」,又轉身看向蕭璟柔,她由丫鬟碧蓮扶著,裙子是髒了一處,內里不知情況如何。
「二姑娘,腿傷可嚴重?我已經找了醫女過來為你醫治,我那裡還有上好的傷葯,馬上就派人給你送過去。」
蕭璟柔沒有說話,丫鬟碧蓮在一旁不滿道,「我家姑娘腿上磕破好大一塊皮,都流血了,而且這不是第一次被這隻狗嚇,以前就是因為次次都算了,才有今天的事呢,世子妃可不要偏袒啊。」
寧嘉安問貴喜,「團團以前嚇過二姑娘嗎?」
貴喜忙磕頭,「回世子妃,只有一次,還是二姑娘自己過來看狗,團團對二姑娘不熟悉,就叫了幾聲,讓二姑娘受驚了。」
「那今天是怎麼回事?」
「今天,今天……」,他吞吞吐吐,「今天沒看好團團,綁它的鏈子鬆了,就讓團團跑了出來。」
寧嘉安皺眉,「鏈子怎麼會松?」
貴喜頭往地上重重一磕,「都是奴才疏忽了。」
雲嬤嬤在一旁重哼一聲,「怕是郡主最近看團團看得少,這些奴才就懈怠了。」
寧嘉安懶得聽他們辯解,吩咐大管家徐忠,「照著府規處置吧」,又安撫蕭璟柔,「二姑娘這次受了委屈,我們都知道,只是團團好歹也是一條生命,輕易打殺了也不好,不如放過它一次可好?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
依然是丫鬟碧蓮說話,「這狗不處置,萬一以後再傷到我們姑娘了怎麼辦?難道一條狗還能比我們姑娘金貴!今天放過這條狗,以後怕是什麼人都敢欺負我們姑娘了!世子妃這心也太偏了!」
「你家姑娘只傷到了腿嗎?」
碧蓮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寧嘉安哼笑,「原來只傷到了腿啊,我還以為連舌頭也傷到了呢,要不然怎麼不說話,倒叫你一個丫鬟在這裡咋咋唬唬,沒個體統!」
雲嬤嬤早就看碧蓮不順眼了,小浪蹄子,看著沈側妃形勢大好,就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還在這裡充主子的款,她對寧嘉安說,「以下犯上,掌嘴三十。」
寧嘉安挑眉看向蕭璟柔,「二妹妹這次受了委屈,一時怒火攻心昏了頭也可以理解,至於你的丫鬟嘛,就算是忠心護主吧,我也不與她計較,不如此事就這樣算了,可好?」
蕭璟柔終於說話了,「本是我受了委屈,現在世子妃還想打我的丫鬟,我倒不知這府里的規矩到底是什麼了。」
蕭璟月哼笑一聲,「以前二妹妹遇到這種事必要哭一場博取同情的,如今到底是不一樣了。」
「自然是不一樣的,如今世子關在獄中,咱們府上前途未卜,今天好好地站在這裡,但是還不知道能不能見著明天的太陽呢,要是再憋氣受委屈,那也活得太沒有滋味了。」
「你想活得有滋味,就要來殺我的狗嗎?」蕭璟月眼裡憋著淚,「以前二妹妹多麼溫柔可人的一個人啊,如今倒是狠起心來了。」
碧蓮再湊一句,「我們姑娘狠心也是被你們逼的。」
寧嘉安可不是什麼軟弱的人,對著雲嬤嬤吩咐一句,「去,掌嘴」,那邊僕婦立刻餓狼抓小雞似的去抓碧蓮,碧蓮嚇得花容失色,拉著蕭璟柔的袖子,「姑娘,你救救奴婢啊。」
蕭璟柔這邊自然不肯放人,後面五大三粗的僕婦也加入,一時間像拔河比賽似的,碧蓮就是中間那根做標記用的紅繩。
寧嘉安看著不像話,正要招呼八胡手下的人,結果這時候姜王妃身邊的習嬤嬤過來了,喊一聲「停下」,兩撥人暫時停下,中間的碧蓮衣衫凌亂,楚楚可憐的很。
習嬤嬤是王妃身邊的人,一向有臉面,對著幾人行了一禮,對寧嘉安說道,「世子妃,讓老奴說,這事就算了吧,二姑娘傷了腿,做丫鬟的心疼,多說了幾句話而已,世子妃心胸開闊,定不會與她一般見識的,如此雙方都不追究,可好?如今咱們府上不太平,更得安定呢。」
寧嘉安眯起眼,「嬤嬤這話,是母妃的意思嗎?」
習嬤嬤只是一笑,倒有默認的意思。
「小圓,你跑去問一問母妃,她也想饒了這丫鬟嗎?」
小圓就要跑,卻被習嬤嬤慌忙攔下,她抿一抿嘴,笑道,「王妃喝過葯睡下了,倒是不好驚動。」
「那這就不是母妃的意思了」,她勾勾唇角,「如今世子一出事,倒是連母妃身邊的嬤嬤都不安分了,我想罰一個丫鬟,我做不了主,還得你習嬤嬤來做主,合著你是我的主子!」
習嬤嬤嚇得趕緊跪下,「老奴不敢,世子妃誤會了,老奴……」
寧嘉安卻是不想聽她解釋了,「八胡,上,把那個丫鬟給我拉出來,還有剛剛那邊阻攔的,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拉出來,一人十個板子,我倒要看看這個府里到底誰做主。」
之後就是一陣雞飛狗跳,蕭璟柔那邊的僕婦終是抵不過男人,一個個都被打了板子,慘叫連連,碧蓮更是被打的像個豬頭,蕭璟柔氣得渾身發抖,寧嘉安說道,「二姑娘,我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麻煩你都收著點,這府里還沒有到你能為所欲為的時候,我也勸你目光放長遠些,別被幾個丫鬟一捧,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寧嘉安轉身就走,墜兒跟在旁邊,猶猶豫豫,似有話要說。
「想說什麼就說」,寧嘉安的臉色格外冷凝。
墜兒覺得今天的世子妃有點可怕,斟酌著說道,「奴婢就是覺得,也不一定非要得罪沈側妃那邊,還有習嬤嬤,她是王妃身邊的人,得罪了她,怕是在王妃身邊說咱們壞話呢。」
寧嘉安停下,靜靜地看向墜兒,直看的墜兒面色發白,慌得跪了下去,其實她沒有生氣,她只是想起了以前蕭璟和的話,他說一個人若想四面討好,多了圓滑,但也失了忠貞,不可重用,而實際上,一個人是做不到四面逢源的,就像如今,她能跟沈側妃處好關係嗎?不可能,雙方是站在對立面的。
她望著天邊遠歸的鳥兒,輕聲說道,「世子不在家,我得為他守好家才是,他們覺得世子回不來了嗎?不,世子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