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姜王妃略微沉吟,對沈側妃說,「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去問問王爺吧,他若同意,我也沒意見。」
沈側妃是矛盾的,她一直渴求南安王府的王位,為此她在王府苦苦等待,甘心情願做皇室的棋子,就等著哪一天蕭璟和被廢,而她的明兒繼承王府,她靠著這個信念堅持了快二十年,每天夜裡都告訴自己,只要南安王府能到她們手上,她一定會好好效忠皇室,效忠太子……
但是現在她卻有些猶豫了,這盤棋里明明有她就夠了,為什麼非要把她的兒子也拉進來……一旦娶了梁家二姑娘,明兒就會被貼上太子的標籤,甚至還需要做一些事情來表明忠心,而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沒有退路了……
沈側妃並不想去問王爺,她要好好想想,可是蕭璟柔卻迫不及待,她說,「娘,如果你決定不了的話,不如去問問父王啊,父王定會有決斷的。」
就這樣,心意不定的沈側妃去找了南安王,蕭璟柔在暖雪閣等著,一直等到天黑,月光慘淡,暮色遮掩了窗外殘敗的景色,沈側妃才遲遲而歸,帶著一臉的疲憊,「你父王沒同意。」
「為什麼啊?」蕭璟柔難以理解。
沈側妃想到王爺的話,「聞雪,你真的願意讓明兒娶梁家的姑娘嗎?太子什麼意思你清清楚楚,有我在,自可保證明兒一生平淡安樂,可若是當了太子的棋子,他就只有身不由己了,你確定要讓他走上這樣的路嗎?我不管你是抱著怎樣的意圖來的王府,但是明兒柔兒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們跟著你走上死路的。」
燭火漸暗,沈側妃心神恍惚,原來,原來王爺覺得她在拉她的孩子走上死路……
「娘,到底為什麼啊?你快說啊!」
沈側妃眨眨眼,斂去淚意,含糊道,「你父王說,明兒媳婦兒身份太高的話,怕兄弟間起矛盾,家裡生亂。」
「就因為這個?」蕭璟柔詫異、憤怒、不甘,「就因為不能壓世子妃一頭,所以就讓我們委屈低就?」
沈側妃顫著睫毛不說話,蕭璟柔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燒得她心口發悶,喉嚨發堵,急需做些什麼來宣洩內心的煩躁陰鬱,可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中洶湧而出,她抬頭望向窗外,暮色四合,無邊無際的黑暗在籠罩著壓榨著他們,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穿光而過的那個人,想起了壽春堂里那一張張言笑晏晏的臉……
既然她不好過,那麼每個人都不應該好過!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中浮現,生根、發芽,而後迅速成長成不可抹去的參天大樹……
……
木犀居內,寧嘉安把自己裹成一個蛹躺在床上,蕭璟和手伸進被窩摸摸她的手,還好,不冷,「雲嬤嬤給你做的補氣養血的湯你喝著有效果嗎?要不要找一個太醫來給你開點葯?」
她才不願意喝苦藥,「不用了,這湯我喝著挺好的,手都比以前暖和多了。」
蕭璟和鑽進被窩,給她暖著手腳,「要不屋裡開始燃碳吧。」
「這才什麼時候啊,天又不冷,而且屋裡有了炭火就會幹燥,人容易上火呢。」
「我現在就挺上火的」,蕭璟和大臉湊到他媳婦兒耳邊,灼熱的呼吸噴到她光潔細膩的臉上,「你都歇十幾天了,差不多了吧?」
「哎哎哎,我突然想起來一事,太子妃的妹妹怎麼要嫁給二弟呢?」
寧嘉安轉話題轉得如此生硬,蕭璟和玩味一笑,也不揭穿,「怎麼了,怕弟媳婦身份太高,進府壓你一頭?」
「看你這話說的」,寧嘉安倒是坦誠,「我什麼身份啊,一個翰林的女兒,二弟要是想找一個不如我的進府,那就只能從六七品小官家裡找了,倒也不必如此,我就是想著,梁二姑娘既是太子妃的妹妹,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要選二弟呢?我也不是說二弟不好,就是,就是不對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所以我就想著,是不是太子有什麼不好的意圖?」
蕭璟和對著她的額頭親一下,「嗯,真聰明,不愧是我的媳婦兒。」
寧嘉安忙一個翻滾起身,「太子那個狗東西又要對付你啊?」上次已經夠可怕了,這次還要做什麼……
「你放心,父王不會同意的,沈側妃估計也不怎麼願意,太子想讓我們自相殘殺,我們也不是傻子啊。」
「可是,沈側妃既然想謀世子的位置,她不害你還能怎麼著?」
「這你就不懂了」,蕭璟和道,「沈側妃這人實在不是什麼狠人,她只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是卻不願意自己出手,特別是蕭璟明,只要蕭璟明一出手,我就敢把這手剁掉,所以她不敢,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咱府上平平安安的原因了。」
「你這麼厲害嘛?」寧嘉安端視著眼前這個貌似在吹牛的男人,「你不是在兵部有差事嘛,也沒見你天天去,倒是整天膩在家裡不出去,耽於美色,我都覺得你是個紈絝子弟了,結果叫你自己這麼一說,你好像就成了那種翻手為雲覆手雨,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能人了?你在哄我的吧?」
蕭璟和卻只在意她的前兩句話,笑嘻嘻問,「誰是美色啊?」
寧嘉安大言不慚,「我啊。」
「那你讓我好好耽一次怎麼樣?」
寧嘉安把被子裹緊,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呀,你是狗啊……」
被說是狗蕭璟和也不在意,他只在意這芙蓉帳中的融融春色,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呼吸交纏,玉肌生香,他在其中目眩神迷……
……
垂花門外,五張揣著手站在門口,脖子伸得都快有旁邊的柳樹那麼長了,四百走過來掃他一眼,問,「在這站著幹嘛啊?」
「等世子。」
「你找個婆子去通傳一下不就行了?」看這笨的。
「找了,這不在這等著的嘛」,轉身過來問四白,「你說,咱世子這叫不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四白難得沒有反駁,還伸出大拇指,「平日里瞧不出來,你還挺有文化。」
五張挺自得,還想胡侃幾句,就見蕭璟和出來了,穿一身碧青色對襟絲質長袍,拿橘色蜜蠟做了紐扣,衣領袍邊用白色狐狸毛滾了邊,衣服初看像是純色,但走動間卻能看到衣襟上暗紋綉著的群山起伏,頓時就多了幾分華貴之氣,再配著這越發水潤昳麗的臉,文化人五張覺得,真是「明艷不可方物啊。」
「世子這身衣服真好看。」
蕭璟和也很滿意,隨口道,「跟世子妃今兒穿那衣服是一個色的,針線房的人倒懂事」,心下卻覺得,以後都可以這樣做衣服嘛,兩個人只要站一起,一看就是兩口子。
幾人到了書房,蕭璟和交待四白,「你馬上去問問徐忠,今年買的獸金碳多不多,世子妃怕冷,她那可一定要送足的」,又問五張,「保和堂的張大夫從老家回來了沒?要是回來了,找他進府給女眷們診一下平安脈,調養調養身體,特別是世子妃,總是手腳冰涼也不是個事」,想了一想,「還有,明天中午在一品樓給我訂個包間,我帶世子妃過去吃飯。」
世子三句話不離世子妃,四白和五張也不敢怠慢,一一應著,這些事說畢蕭璟和才問,「外面有什麼消息?」
四白先說,「秦國公府的老夫人身子看著不成了,她要是一去,秦公子就得丁憂。」
蕭璟和沒當回事,秦凌飛現在在朝廷就是修書,就算回去丁憂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能把那位送上去,以後就是大好前程,如果沒成,那他們都死翹翹,兩個極端,也就這樣了。
五張接著說,「東宮的寧淑媛升到寧昭儀了。」
淑媛,正七品,昭儀,正五品,直升兩級,相當厲害。
蕭璟和懶洋洋的,「東宮裡的人怎麼說?」
「說是寧昭儀一進宮就深受太子寵愛,其他人到撂到一邊了,那什麼側妃庶妃的整天找她茬,太子妃也只是冷眼看著,並不管,而這位寧昭儀也是好耐性,一直忍著,也不給太子說,倒是最後太子狠狠處置了幾個鬧的凶的,東宮才平靜下來,寧昭儀也越發得寵起來。」
蕭璟和把玩著一支鹿毛棕竹筆,目光平靜,「也是一個厲害的人啊」,可比他那媳婦兒厲害多了,交代五張,「繼續讓人盯著。」
「是」。
此時外面響起敲門聲,「世子,王爺下朝回來了,喚您過去。」
南安王的書房中,南安王換了家常衣裳坐在書桌后的太師椅上,見著蕭璟和說,「太子今天早朝上了一道摺子。」
蕭璟和坐下,「什麼內容?」
「說是明州港日益繁茂,可是海匪也越發猖獗,懇請陛下仿廣州港例,在明州興辦海軍。」
「皇上怎麼說?」
南安王嘆口氣,「說是讓內閣商議,不過我覺得陛下並沒有反對的意思,若是事情一旦敲定,太子是首提人,這事也必要落到太子頭上,到時候錢財往來人員安插,太子威望倒是更上一層,而且這事無論是百姓還是商人都喜聞樂見,倒也得了民心,僅此一事,太子佔盡了好處。」
蕭璟和沉吟,「陳烈果然不同凡響。」
「你說這事是陳烈的主意?」南安王問。
「是他的風格,只是我覺得不僅如此,怕還有後手。」
蕭璟和所料不錯,就在太子名聲正熱之時,禮部侍郎上折,言成年皇子不好久居京城,應按照老祖宗規矩,各地分封,以守社稷。
好一個祖宗規矩,真是正大光明,讓人反駁都找不到理由……
秦凌飛找到蕭璟和,「你之前在江南搜尋的證據現在也該用到了吧?」
蕭璟和揚起一笑,「我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