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十首詩】
「難道不是?你並非聖人,怎知聖人並非此意?」
「老賊,好久不打架,你老毛病犯了?
那可以,咱們今天,只有一人能活著離開,敢不敢?」
「不就是言出法隨嘛,吹牛逼誰不會,老夫也不是吃素長大的,來就來,怕你啊!」
走廊之上,眺望遠方山川的國手李慕白,聞言不由一笑,搖了搖頭,「兩個臭棋簍子。」
身後兩位,其中一位,乃是兵法大家張慎。
另一位,身穿黑袍,長須到胸口的老者。
陳泰,字幼平,雲鹿書院四大儒之一。
巨鹿書院四位大儒,各有特色。
李慕白是棋,張慎精通兵法,出任青州布政使的紫陽居士楊恭,擅長治學。
而這位,陳幼平,有治國之才,所著《治國經略》,在大奉官場頗受追捧。
李慕白轉身,打斷爭吵的兩人,問道:
「院長呢?」
「長公主來了,院長陪著呢。」
張慎目光盯著棋盤,隨口回了一句。
李慕白「哦」了一聲,點點頭。
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痛心疾首之事,陳泰嘆息。
如今,春闈將近,學院的學子們,讀書興緻卻不高。
夜間的時候,本該挑燈夜讀,可書院之中,挑燈苦讀者,寥寥無幾。
僅有幾盞燈火,照的也是棋盤……
嘆氣間,他伸手在棋盤上一通划拉,打亂棋子,痛心疾首道:
「玩物喪志!」
「無恥老賊!」張慎大怒,輸了就是玩物喪志,贏了就耀武揚威,
「汝與李慕白一樣,玩不起。」
「與我何干!」李慕白生氣了。
說起春闈之事,巨鹿書院之未來,三位大儒都陷入了沉默。
雲鹿書院的學子,仕途艱難,即使考中舉人、進士,也很難在官場平步青雲。
要麼,被打發到窮鄉僻壤為官。
要麼,丟到某個犄角旮沓里發霉。
寒窗苦讀,本就是為了治國平天下。
如此結局,極大打擊了學院學子們的科舉熱情。
雅室沉默了片刻,張慎沉聲道:「此風不可長,得把學子們科舉熱情提起來。」
可三人對此,卻並無良策。
往年,都是院長出來演講,勸學。
只是,次數多了,便沒了效果。
三人商議間,得另尋他路,想個不一樣的法子。
畢竟,只有三個月便是春闈了。
寫文章激勵人心,行不通。
演講也不行。
那就只有詩詞了。
說到此處,李慕白和張慎對視一眼。
那便宜弟子怎麼還沒來。
這已經第二日了。
莫非,放鴿子去了?
說好已經心中有詩,只待來巨鹿書院的。
這小年輕,慢吞吞的。
自古以來,詩詞動人心,一首好詩,能震耳發聵,驚醒夢中人。
說話間,三人又要吵起來。
這時,張慎的書童低頭疾步而入,躬身道:
「先生,外面來了一個人,自稱朱重八,說是您學生。」
「快,快,請他進來,這小子,總算是來了。」
待書童離開,張慎看了眼棋盤對面的陳泰,笑呵呵道:
「說起來,老夫近來新收了一個學生,詩才驚世駭俗。」
李慕白當即補充道:「那也是我的學生。」
陳泰看了眼兩人,心裡一動,道:「兩詩一名?」
李慕白和張慎得意的笑了。
「哈哈哈……」
陳泰大笑出聲,指頭點著兩位好友。
「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被名利遮了眼,哦,還有嫉妒。」
陳泰收住笑容,半告戒半嘲諷:「楊子謙之名,必定因為這兩首詩,流傳後世,確實讓人艷羨。
可你們倆就不想想,佳句難得,多少讀書人一生,也就寥寥幾首好詩,能載入史冊的,更是沒有。
此人年紀輕輕,能作出兩首,已是神來之筆,聞之欣然,還指望再來一首,不,兩首,好叫你二人一起名垂千古?
過於在意名利,久而久之,你們心中的的浩然正氣,如何存續?」
一頓奚落。
李慕白和張慎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兩人心底知曉,陳泰說得有理。
流傳千古的佳句,哪是隨隨便便就能作出的。
指望一個晚輩後生,連出好詩,讓他們青史留名,確實有些過於妄想。
「幼平所言極是。」
兩人作揖,沉聲道:「讀書人三不朽,縱使要名垂青史,也該堂堂正正的走大道,而非捷徑,是我二人偏了。」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陳泰微微頷首。
片刻后,書童領著朱重八和青鳥而來。
朱重八作揖:「學生見過兩位老師。」
李慕白和張慎對視一眼,對朱重八的到來,既意外,又欣喜。
「坐吧!」張慎道。
「九幽,你來學院,是因為有佳句,要給為師鑒賞?」李慕白試探道。
朱重八點點頭,道:「既有約,本該前來。
只是,今日除了請兩位老師鑒賞詩歌之外,學生還有一事請教。」
「但說無妨。」
朱重八說出自己想要武道與儒道兼修之事,並說出自己的想法。
聽他說完,三人都沉默了。
修鍊,該從小開始,根基紮實,方能穩固修行。
而且,一道修鍊,便難如登天,兩道兼修,天下少有。
每一個,皆是天縱奇才。
可三人仔細看了看朱重八,似乎並無天縱之資。
朱重八的意思是,需要藉助兩位老師的浩然正氣一用。
頗有「借道」之意。
此外,朱重八還說了一下,戶部周侍郎與許府的恩怨,希望兩位老師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出手相幫。
兩位大儒對視一眼。
朱重八自信滿滿,看來,自己兩人今日,可得償所願了。
如果不是有備而來,相信他也不會提如此過份的要求劉。
借道,若非是自己最為親近的晚輩,或者關門弟子,一般人哪能有此待遇。
這時,另外一位大儒開口道:
「聽說你頗有詩才,不如這樣,如果,你能現場作出一首,讓我們三人都滿意的詩。
老夫也可將浩然之氣借你一份,如何?」
朱重八點頭道:「多謝先生。青鳥,研墨。」
「學生已然得知,三位前輩都在為春闈之事著急,故而,這第一首,便以此為提。」
朱重八手下疾筆如飛,龍飛鳳舞,一氣呵成。
「三更燈火五更雞。」
「正是男兒讀書時。」
「黑髮不知勤學早。」
「白首方悔讀書遲!」
朱重八寫完,卻沒有放下筆。
繼續奮筆疾書,又寫下其餘題材,共計十首詩。
作罷,收筆而立,凝視著宣紙,字跡清俊。
朱重八此時回味,自己方才似乎……似乎進入了一種忘我狀態。
待他回過神來,卻只見三位大儒,雙眼燦燦生輝,臉色略顯激動。
屋內短暫寂靜。
三位大儒疾步走到岸邊,沉默的盯著宣紙。
無聲的盯著。
「這十首都是我的,誰跟我搶,老夫跟他拚命。
我也做一回,十詩一名!」
李慕白率先開口道。
陳泰當即開口打斷道:「老匹夫,休要獨吞,見者有份,為了公平起見,我四首,你們二人各三首,不服來戰!」
此話一次,李慕白和張慎頓時聯合陣營,不懷好意看向陳泰,異口同聲道:
「這是我徒弟,有你什麼事兒!」
陳泰「呵」了一聲,問道:「徒弟?行過拜師禮了嗎?」
說罷,陳泰當即拿出一張戒尺,遞與朱重八,道:
「徒兒,這是拜師禮,收下,別拘謹。」
「無恥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