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窖
午夜是災獸們最活躍的時候,成千上萬的怪物們互相啃食、交合,像是一場髒亂的派對。李天缺層親眼見過那般場景,如果有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這場血肉的狂歡規模盛大,千萬級的災獸們同時出現,即便是當世最強者也要退讓。
李天缺在肉墟的『家』位於一間廢墟中的地下室,這裡本是一家酒館的酒窖,四處的斷壁碎石給了這裡很好的掩護。
李天缺搬開兩塊地上的木板,打開地窖的暗門,緩緩走了進去。
酒窖里還算空曠,零零散散擺放著三兩件傢具。其中有桌椅板凳,角落裡還有一個不知用什麼野獸皮毛做成的誇張大床。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傢具都很乾凈,即便是地下室這樣的環境也幾乎很少見到灰塵。
李天缺將長刀放下,愜意的躺在了椅子上。
「哞~」
李天缺側身看去,那笨重的牛首半個身子卡在了入口,睜著黑瞳可憐巴巴地看向自己。
「前些日子你還能進來,怎麼又大了一圈。」
李天缺搖了搖腰間的鈴鐺,牛首的半個身子陷入了陰影,這才總算進入了地窖地窖之中。
招呼了兩聲,牛首不情願地將懷中的嬰兒遞給了李天缺。
他抱起嬰兒再次仔細看了看,終於發現些許的不同。這嬰兒水汪汪的大眼裡透著一股詭異的紅光,像是那天空的猩紅。
「紅眼睛……少見、少見。」
感嘆兩聲,李天缺將嬰兒放在了大床上,那已經蜷縮在上面的牛首將他攬入了懷中。
牛首疲憊的看了兩眼嬰兒,這才安詳的閉上雙眼,不一會兒鼾聲如雷,房間的桌椅板凳似乎也在隨之震動。
「還好我在周圍布了絕音陣,不然不知會引來多少災獸。」
李天缺嘴中雖然抱怨,其實早已習慣這牛頭怪的鼾聲,並不覺得吵鬧。
他在地窖中間鋪上了一個圓形的墊子,閉目盤膝而坐,一呼一吸之間都有濁氣吐出。每個夜晚李天缺都是這樣鞏固修為,八年的時間裡他不知強大了多少。
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雖多,但是大體都是依實力劃分等級。
大致分為一到九品,其中以一品最弱,九品最強。九品之上,還有一個天人境界,再往上就是聞所未聞了。
李天缺在與災獸鬥爭的歲月中他愈戰愈強,早已超越九品高手,摸到了天人境界的門檻。假以時日,或許能在三十歲之前突破。那時候,如此年輕的天人境勢必會引起天下震動。
「不知現在能不能打過掌門那老不死的。」
李天缺的思緒來到了那個嬰兒身上。
他的到來實在太過詭異,如同是刻意讓自己發現一般。那猴妖的反應也出乎了李天缺的意料,他見過無數擁有神智的災獸,露出那樣貪婪的表情的,它還是頭一個。
「連天妖境都引出來了,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越想越奇怪,李天缺猛然想到了什麼,從床下找到一個灰塵覆蓋的木箱。打開之後,裡面儘是些殘編斷簡,一眼就能看出是有年頭的的古籍。
李天缺找出了一本相對完整的書冊,封皮上寫著《神州奇人錄》幾個鑲金的大字。
「紅眼、屍妖……」
李天缺飛快的搜索,一直翻到後半夜也沒見到這兩個詞語同時出現。
「難道這小子真是血柱里誕生的?」
李天缺合上了書本,只覺得腦中翻滾,暈暈旋旋。
「不想了。」
李天缺拿起了一個海妖境的獸丹服了下去,磅礴的靈力與妖氣在腹中翻滾,而後延伸到了身體的經脈之中。
想起當年,肉墟還未降臨。各大門派為了爭奪修鍊資源爭鋒不斷,那時候明爭暗鬥、死傷無數。為了抑制這種風氣,以九安城太虛道的長老聯合各大門派發起了一場武道大會來決定修鍊資源的分配,其中冠軍的獎品便是這珍貴的海妖境獸丹。
還是少年的李天缺意氣風發,代表西陵道山前往九安參加死斗。如此年輕的選手,自然在大會中引起了轟動,要知道同齡人還在入靈境的時候,他已經在與各大門派的中堅力量同台競技了,並且幾乎沒有敵手。
不曾想在李天缺節節勝利之時,身為東道主的太虛道門直接出動了幾乎為長老級的修行者與他交手。
美其名老頭曰資歷不夠、還差一年才升長老。
就這樣,十八歲的青年被九十九歲的老頭暴揍一頓。
「哎~不講武德、不講武德……」
李天缺倒不覺得那枚海妖境的獸丹可惜,畢竟現在這個地方海妖境的災獸不說是寥寥無幾,也可以說是遍地都是了。獸潮的時候,往天上扔個石頭都能砸到一片海妖境的災獸,運氣好還能砸到個仙妖境。
肉墟降臨以前,上次有記載的仙妖還是在三四百年前的十國亂世。
更別提天妖境了,那是上古時代的神話故事。直到肉墟降臨之前,還有人對天妖的存在抱有懷疑。現在那些人估計也成了血肉派對的一份子。
想著,李天缺已然消化了獸丹,消化磅礴的靈力使他感覺到疲憊,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次日,天剛蒙蒙亮,血肉的狂歡終於陷入了沉寂,只留下了一地的屍首,爛肉。血腥味與腐臭味在廢墟之中蔓延,令人作嘔。李天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味道,如同那如雷的鼾聲一樣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哞~」
「早上好。」
一人一獸的對話,有些默契。
李天缺撕下幾塊破布為那古怪的嬰兒做了一個襁褓,牛首很高興,滿意地叫了幾聲。將小傢伙交給李天缺,換上了襁褓。
在熟睡之中的嬰兒打了幾個哈哈,全然不知已被折騰了一番。
和往日一樣,李天缺依然打算斬殺300個災獸。他知道這是無用的,這種程度的殺戮對於災厄的降臨只是杯水車薪。
再快的刀也沒辦法斬斷巨柱,在這肉墟之中,任何的強者都顯得弱小無力。
他留下一人一獸在地窖里,帶著那一柄寒氣逼人的利刃來到了這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