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面見魔尊

飛離天山，胡七看著身後白雪皚皚的山脈，心裡悵然若失。她腦海里上方吟的話語一直揮之不去。

他對赤露說，謝謝你。

他的那聲道謝，意味深長。

他大抵是還記得自己在人間時發生的事。

胡七腦內的神經瞬間緊繃，若是他還擁有在凡間的記憶，那他還記不記得自己一走十年，假死騙他。

他會不會記恨她。

亦或許，他還擁有自己做傻子時的那段記憶。按上方吟的性格，要是他擁有這段記憶，怕是往後會變得更加彆扭。

赤露看著胡七發愣，彷彿猜到她心裡的顧慮，直言不諱道：「你放心，你在凡間做得對不起人家的事，人家可都記著。」

胡七穿梭在雲端，與赤露並肩御風飛行。聞言，她身子一顫，差點從半空中掉下去。

赤露猛地一撈她手臂，把她拽起來。

胡七狠狠瞪了一眼赤露，甩開赤露的手，有些惱羞成怒：「別說話，趕緊帶路。」

赤露輕笑了一聲，假裝委屈：「我好歹救了你夫君一命，你夫君都已經親口謝過我了，怎麼你不僅不感謝我，還叫我閉嘴。」

說著，赤露咋舌兩聲：「真是白眼狼。」

胡七聽他罵自己，倒也不和他爭辯，只是無奈地撇撇嘴。她心裡自是清楚她還欠他一個人情，只是現在確實還不到還人情的時候，她還未能搞清楚赤露到底是真想封印魔尊，還是只想藉此機會拿回魔尊殘魂，順便把她收作人質。

她在進行一場豪賭。

可根據這短時間內的觀察，她覺得赤露確實有不少變化。相比起她第一次見到他，他眼裡的冷冽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眸光。

興許是這段時間內，他放下了些執念。

而他也確確實實救了上方吟一命，自己就暫且再信他一回。

胡七輕嘆了一口氣，只叫赤露飛快些。

赤露也不再打趣她，只帶著她加速行進。

胡七知道自己即將深入魔道的老巢，自從魔尊出世，尚且唯有人發現魔尊的藏身之所。

可她離目的地越近，越覺得眼前的景色熟悉。

她看著草木瘋漲的荒地，破敗腐朽的建築，被濃霧籠罩的霧山。

這裡是南極長生地。

「你們竟一直藏身此處？」胡七愕然道。

赤露做出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小聲說話。赤露在半空中驀地轉身，示意她小聲說話。

就在兩人快要飛到霧山山頂時，赤露忽然在她額間輕輕一點，胡七瞬間變成狐狸原型。

赤露把胡七揣進袖子里，小聲叮囑道：「此刻我們已經進入魔道地界，你莫要再隨意說話。等下見到義父，盡量裝作是被我俘虜的人質。演技好些，莫要露餡。」

胡七突然被揣進袖子里，只覺得眼前一黑，外面的情況她一概不知。雖然她早做好心裡準備，但想到馬上要面見魔尊本人，心裡還是惶恐不安起來。

胡七蹲坐在赤露的袖子里，心跳如鼓，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感覺到赤露降落在了某個地方，有侍衛在恭敬地同赤露問好。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涼，開始瀰漫起潮濕的腐敗之氣。隱隱地，還能感受到越發深重的濁氣，大概是剛被寒隱池水沖刷過的緣故，本來清明的大腦，漸漸昏沉，像是腦袋裡有一片霧海。

胡七扶著自己搖搖欲墜的狐狸腦袋，聽見赤露的腳步聲，他似乎是走在一個長廊里，長廊里還回蕩著他腳步的回聲。

她聽見赤露忽然頓住腳步，外面沒了動靜，自己的心跳倒是猛地加快。

忽然，袖子里伸進來一隻手，那手薅住她的尾巴把她從袖子里拉出來。眨眼間，她就被赤露抱在懷裡，脖子上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一道項圈。

她瞪大眼睛看著赤露，只見赤露給她使了個眼色，隨後便推門而入。

屋子裡光線昏暗，一個幼童盤腿坐在屋子中央，身下是圓形的陣法，暗紅色的符咒隱隱發亮。

胡七屏息，狐狸腦袋一動不敢動，這面前的幼童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看著肌膚白凈，人畜無害的「白仲」，怎麼也沒想到這副身軀里藏著一個罪惡滔天的靈魂。

「義父。」赤露懷抱著胡七，微微躬身。

那幼童卻是頭也沒抬，雙眼仍是閉著，嗓音也是同樣的稚嫩：「露兒，你回來了。」

他嗓音雖稚嫩，語氣卻老成。

只見魔尊耳朵輕微地動了動，忽然微微睜開眼睛，斜眼瞧向赤露：「你把她帶回來了。」

魔尊盯著赤露懷中的狐狸，通體赤紅，像黑夜裡的一團火，身後六尾里摻雜著一根白尾，像是火焰中的白綾。它身後的六尾蜷縮在身側，抖得厲害，似乎是十分懼怕他的模樣。

屋裡昏暗，胡七感受到魔尊在打量自己，那目光凌厲刺骨，讓她不由得心裡發怵，后脊寒涼。

魔尊嗤笑一聲，再次把眼睛緩緩闔上，不屑道：「塗山雲姬和天帝的女兒，也不過爾爾。」

「孩兒不僅把胡七帶回來了，還搶回了義父的殘魂。」赤露說著，不露聲色地輕柔撫上胡七的後背，似乎是在叫她放鬆下來。

聞言，魔尊眉毛向上挑起，猛地睜開眼，直勾勾地看著赤露：「哦？」

赤露一手抱著胡七，一手從懷裡掏出一枚琉璃球。他將結魂盞捧在手心，走到義父跟前，蹲下身子，恭敬地結魂盞遞給魔尊。

魔尊接過結魂盞，定睛看著球中纏繞的絲線，瞳孔驟然放大。

那絲線被些許的濁氣纏繞，黑暗中亮著金白的光澤，宛若會呼吸一般，一瑩一滅。

魔尊看著那魂魄，忽然仰天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邪氣駭人，在整個屋子裡回蕩。他忽然轉過頭，看向赤露，嘴角裂開，眼裡卻帶有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