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雖然先前是沈今風提出的,但事到臨頭,他還真有點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蕭望舒見他神色猶豫,緩緩垂下了眼:「抱歉,是朕逾越了……!」話沒說完,就被摸了個猝不及防。
蕭望舒輕輕地喘了口氣,扣在沈今風腰上的手指蜷起,微微地顫慄。
沈今風先前就想過,聖上在這種時候會是什麼模樣,此時借著燭光,能看見蕭望舒連眼瞼都染上了紅暈。
似是察覺他在看,蕭望舒長睫低垂,將臉轉到一邊去,露出了修長漂亮的頸線,耳後整片玉白的皮膚都泛著紅。
沈今風想起午時宮宴上,聖上射出那一箭意氣風發的模樣,清冷矜貴得像是天上人,而現在只是他手指輕輕的一個動作,就能引來蕭望舒壓抑的低喘、顫慄,彷彿連呼吸都掌握在他的手心。
最初的時候他還覺得這種事是在褻瀆清心寡欲的聖上,但現在看著蕭望舒的神情,他忽然覺得把禁慾者拉下神壇,不失為一件美事。
蕭望舒仰著修長的脖頸,緩而輕地抬起手,掩在了自己的眼帘上。
沈今風仗著聖上看不見,不動聲色地湊過去,親了一下臉頰。蕭望舒顫了顫,隱忍地輕蹙起眉,扣在他腰間的手驀地收緊了。
沈今風笑了一聲:「喜歡嗎。」
蕭望舒:「……」
「給我打幾星好評。」
蕭望舒:「……」
「聖上,你吱一聲啊。」
蕭望舒:「……吱。」
沈今風:「……」
小沈無語。
一個時辰后,蕭望舒讓李公公端來銅盆熱水,輕輕地牽過沈今風的手泡進去,替他仔細地清洗乾淨。
沈今風問:「聖上,你這是第一回嗎。」
蕭望舒垂著眼,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見狀,沈今風顧自搖了搖頭:「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蕭望舒:「康橋是何意。」
沈今風不想解釋,併發出譴責:「聖上,你只有學習的時候積極。」
「下回我不摸了,你自學成才吧。」
蕭望舒聽完,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腿間:「禮尚往來?」
沈今風:「?!」
蕭望舒輕咳了一聲:「朕方才看你也……」
沈今風:「我不是,我沒有。」
蕭望舒:「那是什麼。」
沈今風想了想,道:「我只是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蕭望舒:「……」
因為前一天夜裡折騰得太晚,沈今風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坐起來睏倦地揉了揉眼,就見李公公端了葯膳進來,放下以後問:「您看還要用點什麼,老奴去吩咐御膳房做。」
沈今風瞥了一眼桌案上深色的葯湯:「這是什麼。」
李公公咳嗽了一聲,道:「牛鞭湯。」
沈今風:「?」
「聖上今早特地問過御醫,讓御膳房燉了一碗這個給您補補。」
沈今風:「……」
聽我說,謝謝你。
他收回視線,手在枕頭旁邊摸了摸:「聖上已經離京了嗎。」
李公公頷首:「聖上一早就走了,沒讓我們驚動您。」
沈今風「嗯」了一聲,心裡忽然有點空落落的。
李公公見他情緒不高,多少能夠理解,此時勸慰道:「您別擔心,聖上武藝高絕,定能殺得那群羌國人丟盔卸甲。」
沈今風問:「邊關的戰報,傳回上京需要多久?」
李公公沉吟了片刻,回答:「若非加急的戰報,通常十日左右送回上京。」
沈今風:「這麼久。」他還是頭一回真切地感受到古代車馬很慢,信息傳輸相當不便利。
李公公道:「您若實在掛心,可以修書一封送往前線,聖上知道了定會讓人送加急的戰報回來,五日即可抵達上京。」
沈今風覺得言之有理,用過午膳就修書一封,讓皇宮的信使送了過去。
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蕭望舒才離開不到一天,他就開始挂念了。
但挂念歸挂念,手頭的正經工作不能落下。之後的幾天,他頻繁來往於兵營和工部,一邊指導將士們的訓練,一邊進行一種新的武器研發。
這是一種類似於現代的榴彈槍的武器,但因為古代資源不足,他嘗試使用了很多種材料代替,近日才初步擬定了方案,開始製造的工序。
五天以後,皇宮收到了邊關傳回來的第一封戰報。
出師大捷。
這還是自羌國入侵以來,邊關傳回的第一封捷報。接到消息,朝野上下頓時一片歡騰,官員們自發在一品樓定了宴席慶祝。
於鍾識來邀沈今風一同前去,被他婉拒,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你這些天一直呆在這屋子裡,我看了都擔心。」
沈今風沒有抬眼,手上忙碌不停。
於鍾識見他如此,也不再勸,轉頭剛走到門口,忽然間一拍腦門:「我差點忘了,有一封信是給你的。」
沈今風:「嗯?」
「就這個,和戰報一起送回來的,信封上寫著『十一親啟』,我看這字跡……嘶,是聖上吧?」於鍾識話沒說完,信就讓沈今風搶了過去。
於鍾識樂了:「你急了你急了。」
沈今風懶得搭理,拆開信垂眼一掃,乾淨的信紙上就幾個漂亮的墨字:安,勿念。
底下還有一個落款:蕭望舒。
他彎唇笑了一下。
於鍾識把頭湊過來:「寫了什麼?」
沈今風一把搡開,把信紙折好放回信封里,拍乾淨手道:「走吧。」
於鍾識:「?」
「你要去哪?」
沈今風:「吃飯啊,不是說一品樓請客嗎。」
於鍾識:「……」
再過了兩日,沈今風成功把第一件仿榴彈槍的武器原型製造了出來,他扛著黑色的槍筒到上京郊外,遠遠地一槍炸翻了一片草地,圍觀的工部眾人差點沒驚掉下巴。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很快意識到這把武器是專門用來克制羌國鐵騎的——羌國騎兵和馬匹身上都披有重甲,傳統的弓i弩很難對他們造成有效殺傷,但這玩意一槍轟過去,說不好能讓一片鐵騎人仰馬翻。
不過沈今風也就造出了這一把,這種程度的武器想要批量生產,暫時是不可能的。
試驗過威力,沈今風就把它鎖進了工作室,準備等上京的兵營完成訓練,他隨軍赴往前線的時候再帶上。
完成這件專門克制羌國鐵騎的武器以後,他有些夜不能寐。
這段時日他一直用工作轉移注意力,乍一停下來,就抑制不住地想起蕭望舒。
分離確實是件難熬的事情,特別到了夜裡,人的幽微情緒被放大,他輾轉反側,把蕭望舒寄回來的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只有寥寥數字的紙都快被他看出花了。
沈今風有點煩,放下了信紙拿起枕頭往臉上一蓋。就在這時,他腦後枕到了一本什麼東西。
他抬手摸索了一下,想起來了,是寢舍爆炸后刑部送回來的,這個世界的原書。
這段時日一直忙碌,沈今風都快將它忘了。
左右睡不著,他索性將書抽了出來。
如今阿勒耶帶領羌國鐵騎入侵大熙,他看一看原書,對這個男主多一些了解,或許到了前線能幫得上忙。
然而沒翻兩頁,他的視線就停在了那簡短的一行「熙朝十年二月十七,九皇子蕭望舒於寢宮病逝」。
短短的一行字,卻讓他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放在以前,沈今風看這行字是毫無波瀾,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想要蕭望舒平安。
沈今風閉了閉眼,翻身下榻,披上紅色的外裳走進書房。
雖然不知有沒有用,他還是拿起沾了墨的筆,行雲流水地將那一行字塗掉。
什麼病逝,小沈可看不得這個。
墨跡緩緩滲入書頁,看著那一行被掩蓋的文字,沈今風心裡舒暢了一些。
就在此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被塗畫過的書本緩緩浮空而起,墨跡滲透的部分涌動出光芒,很快擴張成了一個黑洞。
沈今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黑洞吞噬了進去。
黑暗中他隱約感覺到有什麼在自己的身邊穿梭流逝,然後盡頭亮起一點刺目的白光。
他下意識抬手遮眼,從白光中穿過,再睜開眼時,已經站在了另一個地方。
……不,不完全是另一個地方。
他環顧四周,看見了硃紅色的高牆、金碧輝煌的宮殿,是皇宮,但和他原本所在的皇宮,又有一些不同。
沈今風輕輕蹙眉,正琢磨眼前是個什麼情況,就聽見隔壁的牆角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是兩個太監,其中一個問:「怎麼樣,葯送進去了沒?」
另一個竊笑著道:「送進去啦,就裡面那位的身子骨,今日這碗葯喝了就要沒。」
「唉,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傷天和……」
「那有什麼,反正九皇子的母妃在冷宮,他又不受寵,聖上不會放在心上。這樁差事辦成,貴妃娘娘少不了我們的好處……」
聽完他們的對話,沈今風隱約明白了什麼。
他輕手輕腳地繞過去,見那兩個太監已經離開,旁邊的宮殿敞開著,一眼能瞥見其中冷清灰敗的景象。
他提步走近,聽見裡面傳來壓低的咳嗽聲,聲音有些稚嫩,但很熟悉。
這座宮殿不大,沈今風很快到了廊下,隔著一扇半開的屏風,就見一個蒼白孱弱的少年坐在榻邊,低垂著長長的睫毛,手裡拿了一根湯匙,正要喝下碗里深褐色的葯湯。
沈今風箭步流星地衝過去,一下就把葯碗推開了。
「啪」地一聲清脆響,葯碗的瓷片和葯湯灑了一地。
少年輕輕扇了一下睫毛,抬起眼來看他。
沈今風解釋:「這葯里有毒,不能喝。」
聞言,少年垂眸看了看地上褐色的液體:「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今風:「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叫蕭望舒。」
聽他提起自己的名字,蕭望舒怔了一下,回過神靜靜地瞧住他。過了一會兒,輕聲問:「你是誰。」
「我——」他想報自己的名字,但隨即想起原書世界里的沈今風另有其人。
於是他摸了摸下巴,正色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大哥。」
蕭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