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沈今風覺得每日生活在這破敗冷清的宮殿里,小皇子的心理健康不好,而一個人若是長期心情壓抑,身體同會受到虧損。
於是在煎藥的空隙,他給屋裡做了個大掃除,清出去一些廢棄品,把能的花瓶擺件挪了挪位置,擦得乾淨明亮。
原本灰敗的裡屋很快煥然一,廊下藥爐噼啪作響,瀰漫開微微清苦的葯香。
等他打掃完回頭,看見蕭望舒已經醒了,就把熬好的葯盛出來端過去。
沈今風昨天賣完頭髮的錢買了只橘子,吃了一隻還有剩,他坐在旁邊剝一隻給蕭望舒解苦,手指搭橘皮的時候發現,前面的指甲尖已經透明得有快消失的跡象。
他輕輕蹙眉,尋思自己要是在蕭望舒面前消失了,得給孩子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在那之前,他得正兒八經告個別,然後自己躲到沒人的方偷偷消失。
葯有點燙,蕭望舒輕輕吹了吹,就聽沈今風道:「我很快就要了。」
蕭望舒一怔,抬起了眼。
面前的人容色明媚,因為剛剛乾完活,衣襟敞開了一點,露出深邃的鎖骨。鎖骨方,有一枚顯眼的硃砂痣。
四目相,他漂亮的桃花眼彎了一彎,接著道:「以後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只知道勤學苦練,身體永遠是一位的。」
蕭望舒聽完,認真點了點頭。
「還有,郎中開的那些調理身體的藥方,藥材我都抓來了,等你喝完了這些葯,可以燉那個來補一補身體……」沈今風到什說什,一會兒的工夫,巴拉巴拉叮囑了一大堆。
蕭望舒安靜聽著,一直到最後,他暫時不到什要交待的,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蕭望舒才輕聲問:「你要去哪裡。」
「我——」沈今風哽住了。
頓了頓,他道:「問得好,我也不知道。」
穿越時空這種事他也是頭一回,之前還穿了一回書,鬼知道他在這裡消失以後會到哪裡去。
可能是回到原本的時間點吧。他不能確。
聽見他這說,蕭望舒輕輕垂下眼,換了個問題:「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沈今風說問得好,我還是不知道。但看見蕭望舒低落的神情,他沒有能夠說出口。
他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回答,就道:「你先喝葯,我去把庭院打掃一下,回來再告訴你。」
說完,轉身進了庭院。
這座寢宮的庭院已經荒敗,如今只能憑藉那些爬滿青苔的青石花盆看出,這裡原本也是花團景簇的。沈今風打理的時候不由起了後娘娘,他記得永壽宮裡也有很多花花草草,這庭院里的花原來應該是她種的。
如果她沒有被打入冷宮,蕭望舒或許能有一個安穩的童年。
沈今風垂了垂眼,決就算是編一個謊言,也要告訴蕭望舒自己會回來,只要能讓他將來多一點憧憬。
他修剪完雜草,又舀了些水,澆灌院子里的花樹。
熙朝十年的春天好像還沒到,同的日期,熙元三年的二月就比現在暖和得多。
沈今風仰起臉,看見剛剛越過寒冬的花樹枝頭,有一朵過早盛放的玉蘭花。玉蘭清雅,一如詩中形容的,點破銀花玉雪香。[注]他起這種花還有一個別名叫望春,是春天的者。
沈今風彎了彎眼,三兩下就爬樹,把這朵花摘了下來。
他回去時,蕭望舒正坐在廊下研墨畫畫。
他把玉蘭往蕭望舒墨黑的鬢髮間一插,蕭望舒輕輕一眨眼,擱下筆抬手摸了摸,問:「這是什?」
沈今風笑著說:「望春花,在我的老家,這種花開放就代表春天來了。」
他拍乾淨手,在蕭望舒的身邊坐了下來:「等到了春天,我就回來了。」
聞言,蕭望舒眼前一亮:「明年的春天嗎。」
沈今風摸了摸下巴:「這個,不好說。可能是明年春天,也可能是十年後的春天。」
頓了頓,他道:「你知道什是有生之年嗎。」
蕭望舒:「有生之年?」這個詞蕭望舒知道,但他覺得在沈今風的故鄉,或許還有別的解讀。
沈今風道:「就是說只要你活得夠久,什都有可能見到。」
蕭望舒悟得很快:「只要我活得夠久,就可以等到你回來?」
「答了!」沈今風笑著說「所以你一要長命百歲。」
蕭望舒安靜看著他,點了點頭。
說完,沈今風低頭瞥了一眼的畫:「你這畫的是……我嗎。」
被他發現,蕭望舒抿了抿唇,蒼的臉頰泛起一點不正常的紅。
過了一會兒,他嗯了一聲,道:「你要了,所以我,把你的子記下來。」
沈今風仔細看了看,畫得其實不像,要不是紅衣和黑髮,他都認不出來是自己。
沈今風昧著良心發表評價:「嗯,畫得很好,給你打一百分。」
說完他忽然起,昨天背著蕭望舒在京街頭找醫館的時候,看見了捏泥人的攤子。他掃了一眼就記得那些泥人捏得惟妙惟肖,不知道能不能制。
沈今風了,蕭望舒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個泥人給你。」
蕭望舒怔了一下,回過神輕輕頷首:「好。」
雖然是二次出去,因為皇宮偌大,沈今風還是花了近半個時辰。
來到京街頭,他憑藉昨天的記憶很快找到賣泥人的攤子,攤前掛著「王」字的招牌,攤是個頭髮花的老人,正坐在一把矮凳給學徒傳授技藝。
沈今風隱約老人叫那個學徒小張。他停在攤前,問老人家道:「打擾一下,可以麻煩您按照我的子,捏一個泥人嗎。」
老人抬起眼,看見他的一瞬間,眼裡閃過一絲驚艷。很快笑著點頭道:「可以可以,你坐下吧。」
老人家捏泥人的手藝非常嫻熟,很快就捏了一個惟妙惟肖的出來,只收了他兩枚銅板。
沈今風道過謝飛快跑了。老人盯著他的背影,顧自奇怪嘀咕:「這小夥子,漂亮是漂亮,怎看著……」越來越淺了。
回到皇宮的時候,沈今風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透明。他把泥人送給了蕭望舒,說自己要了。
他讓蕭望舒別出來送,但到一半回頭時,視線里還是出現了一張蒼稚嫩的臉。
蕭望舒躲在寢宮的門后,探出半個頭看他,見他回頭,又安靜縮了回去。但過了一會兒,又探了出來。
他笑了一下,舉手朝蕭望舒揮了揮。
蕭望舒見狀也他露出笑容,揮了揮手,烏黑的發間簪著一朵小小的玉蘭花。
……
沈今風醒來時,人躺在冰涼的。他凍得抖了一下,慢慢坐起身來,環顧了一遍四周,確自己回到了紫宸殿的書房。
書房裡還和原來一,亮著一盞黯黃的燭燈,墨筆擱在桌,唯一的不同是那本書消失了。
不,他仔細看了看,發現還有一個和原來不一的方——小沈烏黑靚麗的長發,一去不復返。
他原本還抱著僥倖,心說穿越了一次時間回來,指不頭髮就長回來了,然而並沒有。
沈今風摸了一把亂糟糟的短髮,覺得有點禿然。
但好在他頭髮一向茂密,生長的速度很快,雖然現在剪到了齊耳,再續個一兩年就回去了。
他站起來拍了拍衣裳,打了一盆清水洗凈了頭髮,坐到紫宸殿的銅鏡前,把短髮仔細修剪了一番。然後吹熄燭燈,一頭栽倒在床榻,睡了個昏天黑。
再醒來的時候就見李公公站在床帳外,神色焦慮來去,看見他醒了,立刻迎來道:「您……可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事?」
沈今風揉了揉眼:「嗯?」他昨晚是幹了一件大事,但李公公總不至於知道吧。
李公公看著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咬了咬牙道:「您的頭髮——」
「哦。」沈今風明了「你說這個啊,我自己剪的。」
李公公:「……」
李公公一早進紫宸殿就發現沈今風頭髮短了一大截,還以為有賊半夜潛進來給他剃了個頭。
沒到是虛驚一場。
李公公仔細端詳他一番,艱難讚美:「嗯……挺、挺別緻的哈。」
沈今風見到李公公一臉排不暢的表情,笑了一聲:「沒事,你覺得不好看不硬誇。」這種潮流於古代人來說,還是為時過早了一點。
李公公鬆了口氣,這就去給他安排早膳了。
沈今風完早膳,就頂著一頭短髮去了工部。他原本就習慣了成為焦點,面同僚們視線的洗禮一點也不覺得彆扭。
於鍾識先是著他的髮型一番唏噓,然後看見他把鎖在工作室的榴彈槍扛了出來,睜大了眼問:「你要幹嘛?」
沈今風笑了一下,說:「我昨晚有了一個大膽的法。」
於鍾識:「嗯?」
「京的兵營還沒完成訓練,但我突然覺得,到了前線再練也行。」到前線臨時紮營的訓練條件固然沒有在京完善,但他不等了。
他要去找蕭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