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殺人誅心
「你們聽說戚府上發生的事情了嗎?」樹蔭下的茶鋪前,幾個閑漢靠著樹乘著涼,小聲的議論著。
「你是說提督府的公子常威醉酒後想要強暴戚家的少奶奶,被人發現逃跑的時候還打傷了戚家少爺和夫人的事?」一個漢子喝了口茶,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樣子。
「你們還不知道?」說話的漢子一臉得意,「戚發死了,還沒等送到佛山就突然暴斃,現在天氣這麼熱,戚家的車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死了?!怎麼死的?」眾人一臉驚訝。
「還能是怎麼死的,當然是被常公子打的唄,我們都知道戚家少爺的身體一直不算太好,他早不死,晚不死,為什麼偏偏是這時候?」
「那可不好說,戚家少爺以前可沒成親,這成親之後天天守著如花似月的小娘子,嘖嘖,短命一點也很正常。」另一個漢子開著玩笑,眾人一聽,轟然大笑起來,沒幾句,話題就轉到了女人身上。
而類似的議論,最近幾天在整個縣城都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這戚家的少爺一定是害了大病,因為據遇見的行商描述,戚家少爺死後的屍體很臭,再加上天氣炎熱,腐爛的速度極快,現在就算隔著棺材10米內都不能站人了。
大多數人都認為戚家少爺的死因是來自常威的毆打。
可無論怎麼傳,至少對於戚發的死亡是肯定的了,屍體還在運回的路上,可戚家已經先派人回到縣城開始布置靈堂。
醉酒、意圖強暴、毆打、死亡,這種每一個字眼都可以上頭條的事件,對於這個寧靜的縣城是最好的談資。
方家大宅。
一個面色白凈,打扮斯文的青年人正坐在堂上一臉恭敬的陪著笑。
「唐護衛,這件事你完全不用擔心,挨打之後過了幾天人才死,就算戚家告上公堂,也只會自取其辱罷了。」說話的正是方唐靜,他出身還算顯赫,自幼讀書,考中舉人之後卻沒有當官,而是選擇成為了一名職業狀師。
方唐鏡巧舌如簧,善於詭辯,可他也是在府城的宋世傑封筆之後,才成為州府第一狀師的。
「類似的案子以前判過。」方唐靜神情自若,「當時是張彪的兒子張小四被陳祥富的兒子陳大文毆打,回去之後張小四第二天一早便斷了氣,可最後在宋世傑的辯護下,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
「更何況常公子的事情隔了數天不止,所以唐護衛,你完全不用擔心。」
被方唐靜稱作唐護衛是一個三十七八歲的漢子,他眉骨粗大目光有神,坐在椅子上穩定的如同樹根虯結的老樹。
正是原本跟在常威身邊的那名入勁武師唐路發。
常威因為婚禮回鄉祭祖,可他耐不住寂寞,待了沒幾天,便帶著姚婉君跑掉了,為了掩人耳目,留下了貼身護衛,幫忙遮掩。
「如果戚家敢告,咱們到時候只需要去走個過場就可以了。」方唐鏡小心翼翼的打開摺扇,眼前這個不苟言笑的唐護衛,總給他一種莫名的壓力。
雖然名為貼身護衛,可從偶爾聊天時的隻言片語里判斷,這個唐師傅的出身可能不太簡單,像常威那種人都對他有些恭敬。
甚至有一次,他還無意間聽到常威和眼前這個侍衛聊起他干爺爺的話題。
坊間里誰不知道,這位常威常公子不但是水師提督的兒子,還是宮裡那位總管大人的干孫子。
「這樣還不夠。」唐護衛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指尖和梨木桌面碰撞,竟發出了咚咚的悶響。
「再有一個多月,我家少爺就要回京城完婚了,女方家庭極重聲譽,在完婚之前,絕不能有任何紕漏,要知道,人言可畏!」
「而對於那些愛惜羽毛的人來說,很多時候,流言蜚語也是他們完全不能接受的,所以你明白嗎?」
「明白什麼?」方唐靜愣了一下,他只是個職業訴棍,有些不太理解。
「寫個狀子,狀告戚府扭曲事實污衊我家少爺,讓他們賠償損失公開道歉,並指明戚發是因病暴斃而死,和我家少爺沒有任何關係。」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能再這樣沸沸揚揚的傳下去了。」唐護衛隨後補充道。
「高明,唐護衛果然高明!」方唐靜聽的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論起心黑的程度,自己比這些傢伙們還差得遠呢。
他考慮的是怎樣幫助常威洗脫訴訟,而提督府的人做得更絕,人我殺了,但你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這件事好辦!」方唐鏡腦筋活絡,「畢竟現在的很多說法都只是戚府的一面之詞,常公子進城的時候沒有任何人看到,離開時……」
「城門守衛那邊我會解決。」對於提督府來說這種事實在再簡單不過。
「長春堂的朱掌柜給戚發驗過傷……那傢伙貪財膽小,這個好辦。」方唐靜自言自語,「那些丫鬟僕從的口供也容易解決,比較麻煩的就是戚家夫人那邊,如果她能咬定常公子沒有回來,那一切就好辦了。」
「沒問題。」聽完方糖鏡的分析,唐陸發的臉上露出笑容。
「對了,還有常公子那邊……」
「這次訴訟少爺不會出面,一切由我們全權代理。」
方唐鏡點點頭,卻沒有注意到唐護衛臉上一閃而逝的無奈。
得到消息之後,他便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可找遍了常威可能藏身的幾個地方之後卻都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在心中,他已經認定這是常威闖禍之後害怕水師提督常坤責罰,所以故意藏了起來,估計只能等婚期臨近,或者自己這邊解決紛爭之後,常威才會現身。
不過這在唐陸發眼中問題不大,類似的事情他已經幫常威處理過幾次了,如果不是婚期將近,他甚至覺得常威出去躲個兩三個月都是有可能的。
「還有一件事,戚家也許會要求仵作驗屍,所以……」看著唐路發準備離開,方唐鏡突然想起了些什麼。
「這個簡單。」唐路發不再乎的擺了擺手,「如果縣城裡的所有仵作都因為意外摔的手腳聚折,是不是就沒有問題了?」
「呃……這自然是極好的。」方唐鏡點點頭,他原本只想塞點錢,可這位下手更狠。
而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陳立,正陷入一個兩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