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富士山下
風雪依舊冰冷。
古人云,知恥而後勇。
自從那天晚上淪為小丑后,常小文內心深處的好勝心被激發,變得格外用功,幾乎每日都會前來找雨化田學習。
「為什麼你認定幕府不會明著對我們動手?」常小文又一次提出問題。
「這其中涉及到的東西很多,政治,形勢,利益,唯有絕頂聰明的人方能看透。」
常小文一陣惡寒,這人長得俊,武功高,睿智……什麼都好,就是長了張嘴。
總是在外人面前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其實內里……很賤。.
「其實歸根究底就是一個字。」
「什麼字?」
「勢!」
雨化田收起笑意,認真道:「政治的博弈,國與國之爭往往都離不開一個勢,又稱天下大勢。」
「那你了解到的勢又是什麼?」常小文聽得一知半解,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政治方面的東西。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想擊敗對手,首先要了解他,懂得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繼續說。」
「幕府如今影響力大不如前,各地諸侯四起,在這種形勢下,他是不會去招惹大明這個龐大的敵人的。」
這是因時制宜。
換個角度想,如果雨化田身處足利義尚的位置,恐怕也會選擇吃了這個虧。
即使大明與東瀛相隔無邊大海,可是他們賭不起。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為所欲為咯?」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人!」
「哦……」
常小文頓時有些失望。
「半年!」
雨化田忽然道。
常小文一臉疑惑。
「半年後,你就是把江戶掀了都可以。」
這是雨化田估測的時間。
以兵工廠的生產效率,半年的時間足夠水師完成燧發槍初步換裝,到時候他就需要一個練兵的戰場,用於磨合新軍。
另外,簽到得來的紅衣大炮也被他送到了天才小老頭手裡,只希望對方能快點研究出其中構造,做到自主生產。
相比起大明當前的火炮,紅衣大炮的射程與威力都更勝一籌,如果水師能完成換裝,戰力將飛躍性提升。
當然,若是小老頭能研製出更優良的火炮就更好了。
「稟督主,幕府來人。」
譚魯子走了進來。
雨化田嗤笑一聲,又一輪的試探來了。
——
「智子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雨化田看到來人的面孔,頓時怔住了,面前的赫然是足利智子。
足利智子展顏一笑:「王桑。」
???
她的漢語比她哥哥強多了。
「以小姐的身份,買這些東西還需要親自出門嗎?」雨化田注意到對方在挑選棉衣,不由問道。
「她們挑的我不喜歡。」少女皺了皺鼻子,盡顯嬌俏。
她忽然湊到雨化田身旁,低聲道:「其實我是找借口出來玩的,你能幫幫我嗎。」
足利智子展露出來的儘是天真爛漫的一面,很容易讓人放開心房。
這也許是本性使然,卻也可能是絕妙的偽裝。
「好。」
雨化田笑了,他這個人最喜歡跟人鬥智斗勇了,於是渡步來到隨從的兩個武士面前。
「我有事和你們智子小姐談,你們先走吧。」
兩個武士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困惑。
足利智子小跑過來,摟著雨化田的手臂說道:「我是代表哥哥來談生意的,你們先回去。」
「智子小姐……」
「哼,你們難道忘了他是哥哥的貴客嗎?」
「嗨!」
——
冰天雪地,寶馬香車,雨化田就這麼理所當然的上了足利智子的車。
「你想帶我去哪裡?」雨化田放下車簾,馬車行駛的方向似乎是城外。
「不告訴你。」
少女卻在這時賣起了關子,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意圖不軌。
馬車後方,一伙人行色匆匆追逐著。
「大人,還追不追?」
「廢話,追!」
常小文終是不放心雨化田孤身一人,縱然他武功蓋世,所以派繼學勇率一隊高手前來護衛。
繼學勇心中有些懊悔,本以為兩人最多在城內轉轉,沒想到跑到城外來了,早知道就騎馬出來了。
——
這是……富士山。
東瀛人心中的莊嚴的神山,雖然從未親眼目睹,但雨化田仍然能猜到。
「你帶我出來就為了看這個?」雨化田有些無言,在這冰天雪地的時節來看風景,實在不是明智的決定。
少女卻是一副歡喜雀躍的模樣,情不自禁的跳起了舞。
「不美嗎?」
「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每當春天來臨,富士山下的櫻花就會盛開,就像仙境一樣。」
「美!」
雨化田點頭,指的卻不是山,而是人。
也許他是個俗人吧。
少女今日一身白衣,整個人彷彿與這漫天風雪融為一體,宛如畫中小仙女。
「哼,你說謊,分明就不開心。」
「這山很美。」
雨化田認真道。
在他的計劃內,不僅僅是這座山,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都已經是囊中之物,倒也不吝讚許之言。繼學勇等人在雪中瑟瑟發抖,因為行動倉促,他們並未帶上棉衣。
「王管家在幹嘛?」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賞景了。」
繼學勇一臉蔑視,隨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真冷!
眾人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太監與女人在冰天雪地中談風月,怎麼看都覺得荒謬。
不過他們可不敢說出口,一個不慎就會人頭落地。
當太監的最恨人家說他沒命根子。
「大人,有人來了,要不要……」
「先靜觀其變。」
雪在下,少女在舞,雨化田在賞舞。
「智子,你又偷跑出來了。」
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東瀛話。
雨化田緩緩轉身,目光忽然變得凌厲起來。
劍客。
男人中年之齡,滿面胡茬,一身黑衣,手中握著一柄武士刀。
他的身材不算高大,卻勝過尋常東瀛人。那隻左眼似乎已經失明,以黑布遮掩。
「北辰叔叔。」
足利智子顯然與這人熟識,露出驚喜之色。
「下這麼大雪,你怎麼跑到山上來了?」
「你這小丫頭都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因為我還年輕啊!」
「你這丫頭,這個人是誰?」
雨化田聽不懂,也不知對方身份,更不知兩人是否在盤算謀害他。
心中的戰意莫名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