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洞府里的奪目金光漸漸消退。
周遭的死寂卻仍在蔓延。
沈蒼很快意識到,剛才的場景應該不止是他一個人能看到。這在非遊戲的世界里可能顯得異常惹眼。
好在沒人主動詢問,沈蒼就沒有主動提起,畢竟這件事解釋不清。
不過吸收過乾元卷后,那股吸引力和熟悉感也隨著它徹底消失。
看來他猜得沒錯,這些都和這套功法有關。可他和這之間按理毫無聯繫,難道只是任務的緣故?
沈蒼繼續打開技能頁面。
除去等級,技能欄的變化同樣明顯。
升到六級后,解鎖了兩個基礎攻擊技能。
這些都很熟悉,沒必要仔細研究,但沈蒼隨即看到下方有兩個從沒見過的圖標亮起。
新的被動技能?
沈蒼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餘光就看到整個欄位頂部原本的自帶心法位置換成了新功法——《萬物生(殘卷)》。
怎麼不是乾元卷,殘卷又是什麼意思?
沈蒼操控意念點擊這個名字,系統隨之跳出提醒。
《萬物生(殘卷)》:已獲得第一卷《乾元》,氣血提高50%,防禦提高50%,內力恢復提高50%,全屬性攻擊提高300%。
簡介簡單粗暴。
沈蒼注意到第一行字。
僅僅是第一卷,屬性加成就這麼強勁?
他饒有興趣地關閉小窗,在功法名稱下端看到了六個小箭頭。
第一個箭頭指向《乾元》,名字亮著金光,狀態已解鎖,其餘五個小箭頭指向的內容都蒙著一層黑光,代表還未獲得。
這麼說,一共有六卷。
如果全部集齊,六層威力疊加,變化一定很驚人。
然而很快,「唰唰」數道破風聲打破了洞府里稱心如意的安靜。
以沈林為首的沈家主事人匆匆趕來。
「濯兒,你捏碎了玉牌,怎麼回事?」還沒站定,沈林急問。
沈濯才從震驚和恍惚中驚醒過來。
他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沈蒼……吸納了祖師留下的乾元卷……」
沈林雙目圓睜:「你說什麼?!」
他身後眾人也被這句話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有二叔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他連忙轉頭,看到黯淡無光的石壁,像被一記重鎚迎面砸在臉上。
其餘人也獃滯釘在原地,艱難消化這句話裡帶來的信息。
其餘人這時紛紛回神。
有分支弟子忍不住發問。
「沈蒼師兄也是第一次來藏經閣拓印功法,為何能吸納祖師爺的乾元卷?」
「方才沈濯師兄說牆上的乾元卷無人參透,不可拓印,如今難道是祖師爺顯靈,唯獨看中沈蒼師兄了嗎!好厲害!」
剩下的人還聚攏在沈濯身旁,看著沈蒼的眼神摻著嫉妒與質疑,表情剛褪去驚嚇,又因為滿腹疑問和分支弟子們對沈蒼的吹捧,被憋得鐵青,只是他們也想知道答案,都有意無意等著沈蒼回答。
沈蒼還在摸索賬號的種種變化,敷衍了事:「天賦這種東西,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弟子們:「……」
這話說出來就太傷感情了師兄!
站在沈濯身後的青年立馬嗤笑一聲:「你也配談天賦?」
沈蒼正檢查倉庫,沒去理會這種低級挑釁。
倉庫里的東西已經隨級解鎖到第六級,但有些低級道具還是不能使用,可能還要隨著等級解鎖相關功能。他最需要的經驗丹就是其中一種。
青年見他沉默不語,以為戳到痛處,繼續鄙視:「我的修為雖然不如沈濯,但也是凝精後期大圓滿,你連最基礎的凝精一層都不到,就妄談天賦,真不怕貽笑大方!」
沈蒼頭也沒抬,終於禮貌回應:「那太可惜了,祖師怎麼就沒挑中你呢?」
青年滯住:「……」
他自覺被沈蒼譏諷,又找不出話來反駁,額頭跳起根根青筋,整張臉燒得如火,結巴了幾次,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蒼沒注意到他的狼狽,把頁面轉進個人面板。
可惜倉庫里沒有保留低等級裝備,面板上的裝備欄還是一片灰暗。
不過。
沈蒼看著等級前的數字6,心念微轉。
修真者有十一個等階,每個等階分為十層,也就是一百一十層,遊戲有一百一十級,簡單推理,修鍊境界說不定就能和遊戲等級相對應。
他現在六級,應該就對應凝精期第六層。
搭配乾元卷的加成,他即便現在不穿裝備,攻擊力估計也不會低。
可惜沒有實戰的條件,否則可以做個對比確認。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閃現,沈蒼抬眼就看見一個鮮紅的小旗子從天而降。
對面,青年終於壓不住當眾丟醜的羞憤,發狠道:「誰說這就是祖師爺顯靈,一個不能修鍊的廢人,就算有乾元卷又如何!今日我就讓你知道凡人和修真者之間的鴻溝!」
沈林聽到動靜,大喝一聲:「住手!」
但已經遲了。
小紅旗直直落在青年頭頂。
系統跳出提醒。
【戰鬥開始!】
下一秒,一股暖流在沈蒼體內循環,功法自動運轉。
這股過於真實的「靈力」再度出現,他很快適應,彷彿真的有力量灌進全身,供他使用一切技能。
一旁,青年和沈林同時運起手訣。
青年恨聲道:「沈蒼,有種就跟我打一場!」
沈林還沒阻止。
【觸發被動技能:震懾】
周圍無風自動,一圈無形氣浪以沈蒼為中心疾速飛轉,轉瞬擴散。
氣浪擴散的瞬間,青年忽然臉色一白,掐著法訣的手狠狠顫了顫,動作急得發亂,盯著沈蒼的怨憤表情也霎時轉成驚惶。
他色厲內荏:「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修為降了五成!」
沈林的頭頂也在動手時落下一面小紅旗,同時感覺到功法流轉緩慢、調動修為變得困難,同樣臉色微變。
眾人的修為沒降,卻也感覺到難以抵抗的威壓懸在頭頂,讓人呼吸不暢,聞言直接向後退了幾步,不想受到波及。
沈蒼已經用意念釋放出基礎技能斬擊。
不需要操作,體內運行的功法就自然催使他擺出劈砍的動作,被灰鎖的武器只形成氤氳的劍氣,被他握在右手。
聽到青年的話,他眉頭微蹙,右手輕移。
陡烈的劍氣在下一刻轟然落地!
割面的凜冽餘波狠狠崩炸,石土飛揚!
腳下亘古未變的石面「咔嚓」裂開一道細縫,伴隨貼著青年手臂衣角滾過的劍氣,蜿蜒到他腳旁。
低頭看到這一擊的威力,青年雙手發抖,咽了咽口水。
這要是砍在他的腦袋上……
沈蒼已經收手。
標記敵人的小紅旗也消失不見。
新手本來就實力不濟,現在屬性還降了百分之五十,再實戰下去沒有意義。他又沒有玩弄菜鳥的癖好。
一旁,沈林驚疑不定地看著沈蒼,猜測著說:「應當是乾元卷壓制了拓本功法,都住手!」
剛才的一幕,帶給眾人的震撼遠比沈濯簡單一句話來得更多。
新一輪寂靜又開始傳染。
「既然如此,有勞送我出去。」沈蒼對被當成展品參觀絲毫不感興趣,不打算在這裡久留。
「跟我來。」大比還在繼續,沈林也不想被這件事耽誤試煉,「濯兒,剩下的交給你了。」
沈濯悶聲應是。
沈林顧不上其他,交代完就和沈蒼一起踏進出口,回到書房前院。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剛一落地,二叔高聲問。
沈林皺眉:「昌立!」
原來原身二叔叫沈昌立。
沈蒼看兩人一眼,知道逃不過一場盤問,如此這般把洞府里發生的事概述一遍。當然隱去了賬號的部分。
沈昌立還是滿腹狐疑:「就這麼簡單?」
沈蒼平靜地應付:「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
沈昌立冷下臉:「你這是什麼態度!」
這回沈林又沒來得及調停。
不友善的目標被系統捕捉,一面小紅旗悠然飄到沈昌立頭頂。
【觸發被動技能:震懾】
【等級高於10級,震懾效果下降15%】
即便如此,沈昌立臉色還是變了變,但他冷笑:「你敢在我面前動手?自討苦吃!」
說著,他朝沈蒼重重揮袖,誓要給沈蒼一個教訓。
化為實質的靈力直直撲來!
沈蒼剛抬手,第二個被動技能及時生效,一道透明護盾兀地張開。
沈昌立的一擊落在盾上,如數反彈。
好在他沒有用出全力,靈力陡然反撲,他猝不及防下只被掀出一個一百八後轉體后摜倒在地,看起來確實狼狽,但沒受什麼傷。
「哎呦!」沈昌立痛呼一聲,不忘捂著后腰瞪向沈蒼。
沈蒼選擇結束戰鬥,笑道:「剛才忘了說,我暫時還不能完全掌握乾元卷,所以最好不要離我太近。」
沈昌立含怒起身。
沈蒼悠悠的嗓音又傳到他耳邊。
「——免得自討苦吃。」
周圍把剛才交手盡收眼底的眾人掩著嘴低聲交談,眼神揶揄。
沈昌立面上青紅交加:「你——!」
沈林終於插上嘴:「好了,都少說兩句。」
話落,他看向沈蒼。
像是第一次見面似的,他細細打量著自己的長孫。
沈蒼的長相無疑非常出挑,但略顯消瘦,看起來本該有些單薄,可今天這張隨性淺笑的臉只顯露出幾分懶散的玩世不恭,卻並不軟弱,尤其那雙沉黑的眼睛……等等,這雙眼睛怎麼越走越遠?
「蒼兒,你去哪?」沈林回過神,見沈蒼已經走遠,忙問。
「回去研究功法。」沈蒼沒有回頭,擺了擺手,「留步。」
原身在沈家是個徹底的邊緣人物,但就算沒人真正了解原身,他也不想冒險被人察覺。
這個世界可以修鍊,難保沒有驅邪殺鬼的方法,以防萬一,還是減少溝通最好。
根據記憶,試煉秘境明天就會打開。
他現在有了乾元卷,名額肯定到手一個,只要躲過這段時間,以後天高海闊,至少不用再回這個「家」。
沈林看著沈蒼的背影轉出門檻,消失不見。
他沒有再追。
沈蒼還不能完全掌握乾元卷,肯主動研學是好事,沒有阻止的道理,再者他們也需要時間商討這件事,出了結果,通知沈蒼回來也不遲。
這是他的設想。
直到下午,負責去通知的管家無功而返。
「……什麼叫人不見了?」回想起上午最後見到沈蒼的場景,沈林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個結果沒有太多驚訝。
管家趕緊把一封信奉上。
沈林展開信紙,上面只寫了一句話——我去後山了。
—
後山。
樹林。
沈蒼最後用出的技能出了暴擊,巨大的進階版野豬哀鳴一聲,徹底斷氣。
經驗增加,銀光閃過。
沈蒼看了一眼面板。
滿十級,該回去了。
從昨天到現在,他在這個樹林里已經待了一天一夜。準確來說,是殺了一天一夜。
這裡是附近唯一的練級地。
他昨天在沈家轉了一圈,一個任務也沒撞見,只好來這個聽說有野獸頻繁出沒的地方碰碰運氣,順便遠離沈家是非地。
運氣不錯,遇到幾個稍微難纏的對手,送的經驗豐厚。可惜和正經遊戲不一樣,沒有任何掉落。
他身上還穿著被鎖定的裝備,沒有屬性,和一件普通衣服沒有區別。
驀地,沈蒼住腳。附近有水聲。
他低頭看向身上斑駁的血跡,想了想,抬腳走過去。
這也是不如正經遊戲的一點,身上的血不能刷新,看起來相當不文明。
走近水聲,沈蒼看到幾隻鹿從流動的溪流里撲騰出來,迅速跑遠了,他再往前走了一段,到相對比較隱蔽的上游,才脫了身上的外衣,穿著薄薄一層白色裡衣踩進綢涼水裡,洗去滿身血腥氣。
正值十一月,農曆也有十月,天氣轉涼,野外的水本來冷得刺骨,但自從學習乾元卷,這些自然寒暑也變得溫度宜人,對他沒有影響。
沈蒼闔眼坐在河中一塊冷石旁,借微涼的流水醒神。
到了隨時可以退役的年紀,通宵練級,對他來說是很久遠的事,加上原身體力不支,這一晚對他也不輕鬆。如果不是有乾元卷護體,他懷疑昨晚能猝死不止一次。
但功法附贈的強大聽力,讓他在短暫的休息時間也受到打擾。
「主子,這是亂雲堆的地圖,前往修真界的幾個入口都作了標記,可保萬無一失。」
「嗯。」被稱作主子的男人嗓音低沉,語氣有久居上位的平淡,「家裡情況如何。」
「一切都在主子意料之中!」下屬回。
沈蒼不喜歡聽人牆角,正要搞點動靜提醒兩人,就聽見說話聲頓然停住。
「主子?」下屬也不明所以。
男人沒有回應,右手微抬,河邊一件血染的外袍穿過密密樹叢、刺破風聲跳到他的掌中。
說話聲又響起。
「這衣服……是被施了封印的法寶?」下屬訝然,「此等上品,怎麼被丟棄在這裡?」
男人只淡淡道:「過去看看。」
「是!」
下一刻,應聲的下屬伸手推開樹叢,擠出一條路來,「主子,這邊。」
男人緩步從他身前走過,忽有所覺,抬眸,正對上河中央那雙沉黑的眼。
對方白色裡衣已被河水浸透,鬆散貼在肩上,如墨長發在水中沉浮,隱約遮擋半側肉色,也還是露出半片胸膛,他隨意靠在石面,神情絲毫沒有被人旁觀的羞惱,反而漫不經心。
下屬一驚,快走兩步往前:「什麼人!出來!」
沈蒼掃過戒備的下屬,再看向男人,唇邊似笑非笑:「出來可以,衣服總要先還給我吧?」
下屬:「……」
他戒備的表情僵在臉上,也看向男人——手裡握著的外袍。
呃……
這……
主子這樣,豈不是會被誤會成偷看人家沐浴、還偷衣服的……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