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繁華與裂痕
「一個僕役服再好看還不過是僕役服！」心裡有些好笑，沉清雲隨口笑道：「好看。」柳如是一下笑了，「這可是上好的料子呢！可順滑了，你摸摸。」小女孩心境，下一刻柳如是舉起袖子說道。「我摸衣裳幹什麼？」沉清雲一怔，但此時如蘭似麝的香味已經迎面，不忍拒絕，用手指輕輕捏了一下，隨即說道：「嗯，順滑。」「這可是我和娘一起挑的，挑了半天，咯咯，那掌柜的都煩了……」柳如是繼續笑道。「看來即使艷名遠播天下的女子也難改小女子心性！」心裡略微感慨，沉清雲一邊聽著柳如是的嘰嘰喳喳，一邊往前院走去。而在此時正是店鋪的空閑時間，沉清明、朱露兒、沉四兒正在店鋪前隨意坐著，行禮侯沉清雲笑道：「二哥、四哥，我與如是去外面轉轉，就在外面隨意吃了，你們不要等我了。」五陵少年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去街上閑逛這種行為，在沉清明、沉四兒、朱露兒眼裡是很符合沉清雲表面的年齡的行為，也是很符合他身份的行為，以沉清雲的青春年少就該去金市一游！但是作為二哥，沉清明也考慮到了沉清雲的安全，於是笑道：「你去就是，這金陵城好看的很，你憋在家裡也久了，也該好好玩玩。嗯，讓你四哥陪你們一起去，別出什麼事。」「也好。走，四哥。」而因為店鋪白日繁忙，晚上又肩負著看守的重任，沉四兒到這裡這麼長時間了，金陵的夜景，沉四兒居然一次都沒遊覽過，只在鋪子周圍巴掌大的地方轉悠著，聞言立刻兩眼放光…………「來這裡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你帶我出去過一次，你看小七，剛來就帶如是逛去了。」沉清雲三人剛出門，朱露兒就向沉清明念牙道。沉清明「嘻嘻」而笑：「如是能跟你比嗎？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娶來的。」朱露兒輕輕一撇嘴：「她不如我！你看著吧！這娶來的不一定有養在身邊的親！」「這個你說的也是！這是小七的事，你別瞎操心，如是這不是來了嗎，這下你有伴了，想出去逛逛去就是。」……沉清明與朱露兒夫妻二人你農我農之際，沉清雲、柳如是、沉四兒三人慢慢來到了夫子廟街道的中央。江南自古繁華，即使在此時，大明王朝內憂外患交織，狼煙將起之時，金陵依舊繁華，具體落在夫子廟裡，那就是滿街的商鋪、小攤、書店、玉器、古玩、茶店、布點、油鋪以及買混沌的、賣八寶粥的，賣小籠包的、賣炊餅的窯、賣胭脂水粉的等等等等，青衣綾羅，人流如織，摩肩擦踵……而這時柳如是女孩兒的本性一下子顯現了，她一會兒到胭脂水粉的鋪子看看，一會兒到布店看看，一會兒又蹲在了賣發簪、扎頭繩的攤子前，一會兒又在賣香爐的攤子前流連忘返……而彷彿在一瞬之間，酒樓、店鋪、小攤、畫舫、花船，天上、地下、水中，氣死風的燈籠齊齊的亮了起來。這萬家燈火集中的、瑰麗的場景絕對不是沉家莊幾盞點點的油燈可以比擬的，特別是秦淮河入城河道里，畫舫如流，紅燈飄灑，槳起槳落間，粼粼水波晃動了燈光的倒影，映入水中的世界彷彿都搖晃了起來。「公子，真好看！」行至鈔庫街，走在楊柳倒垂的河道上，經過荷花橋時，看著水面的瑰麗世界，柳如是禁不住輕輕叫道。沉清雲微笑應之。橋畔旁邊柳樹下有個混沌攤子，攤子的主人正吆喝著新鮮的混沌，皮薄餡大，湯香水潤，逛了一陣子沉清雲感覺有些餓了，於是走了過去……三人正好一個小桌，但卻叫了四碗混沌，因為沉四兒看了看那小碗，說他能吃兩碗！而在三人坐下之後，
旁邊桌子的議論聲也立刻進入了沉清雲的耳中：「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那麼多生員。」「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是金陵府府試，第二是聽說蘇州的錢受之來了，這裡的監生給他接風呢？」「怪不得！不是聽說那人被革職了嗎，怎麼還有這等排場。」「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他是被魏忠賢革職的緣故。」……一路行來，沉清雲也感到儒衫綸巾者不少，但他沒逛過金陵的夜景，以為這只是金陵的尋常，畢竟金陵是文人薈萃之地！也因此他沒有在意這事。不過當聽到錢受之的時候，他心裡不僅一動，暗暗看了柳如是一眼。因為錢受之就是錢謙益，老牛吃嫩草，不僅以夫人之禮迎娶了柳如是，還因為柳如是的名字，特地築了「我聞」室。不過沉清雲心裡對錢謙益並沒有什麼愧疚，相反，對於錢謙益、陳於廷，甚至是復社，以及復社裡的張溥等人他都是一股拒絕、甚至是否認的心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來自於後世，沉清雲很是清楚，不論是東林黨還是接東林黨大旗的復社，雖然打著為國為民的口號，但最終都成了代表一部分人利益的集團，成了黨同伐異的工具，成了個人權位升遷的工具！當然這裡面也卻是有一腔熱血，為國為民者，但是卻不改他們這種利益集團的底色！而錢謙益，人生忠佞看到頭，至竟延齡在何許，並非一心為國為民之人！甚至對於張溥，沉清雲心裡也是不以為然的！認為個人對權勢的私慾，遠遠大於為國為民之心。……而在聽聞意論之間，混沌鋪子的主人端來了三碗熱乎乎的混沌……飲食抬首間，沉清雲注意到不時有身著士子襕衫者，手持畫扇從混沌攤經過。沉清雲也注意到前面對過的影樓、嬌樓、香樓等燈火輝煌，猶如白晝！沉清雲隨意的觀察著，而因為他也穿著士子襕衫的緣故，經過的士子也是有意無意的看他一眼。這些人倒沒有鄙視沉清雲在小攤吃飯，有辱斯文的意思，相反倘羊秦淮，吃些風味小吃，在他們看來也是一件雅事，他們有意無意的看下沉清雲大多數是因為同類的吸引，也有一部分是沉清雲身上的襕衫太小！而就在沉四兒吃第二碗混沌之際，一夥約十五六人浩浩蕩蕩的從沉清雲對側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形臉，雙眼微眯，穿著一身月白的襕衫，儀態穩重而悠閑。而另外一人則是張溥，緊隨在拿中年士子的身側。而沉清雲雖然對張溥所為不以為然，但也知道自己承了他的情，於是起身想打招呼，可是又覺得此時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