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解決
庄曉霜看到父母的瞬間明顯有些吃驚,下意識說了一句:「鄭陰差這次這麼好心把我召喚到病房?」
以往都是把她喊到屍體旁的啊!
但是下一秒她卻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她發現爸媽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庄曉霜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脫口而出的也只是一道輕輕的「啊」,她有些發怔地看著爸媽,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能看到我?」
回應她的是蔣白萱落下的淚和庄廉聞的低嘆聲。
庄曉霜看到爸媽的這副模樣,眼睛也泛紅起來。
她爸媽因為工作原因以及從小的教育,情緒一向偏向內斂,能讓蔣白萱落下淚的事情寥寥無幾,庄曉霜是知道自己爸媽性格的,別說落淚了,就算是發現她爸出軌,她媽也只會含笑看著——
她愣了好幾秒才徹底回過神,這才發現此時的病房裡還有好幾個人,除了爸媽之外,還有卲天、韻姐以及一個有些冷淡的男人。
但是她總覺得她落下了什麼人,視線又緩緩看向自己身後,在看到手上拿著香寶寶的魚西時,她在愣怔了一瞬后什麼都明白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和魚西打聲招呼,就看到怔怔看著她的蔣白萱和庄廉聞在此時突然回過神,兩人大步走到她面前,一副想要觸碰她又猶豫的模樣。
庄曉霜何時看過爸媽這麼小心翼翼的模樣,她鼻子一酸,主動伸手抱住庄廉聞和蔣白萱,聲音有些哽咽:「爸媽。」
蔣白萱伸手環住庄曉霜的肩,她一聲沒吭,但是卻動作輕柔地拍著庄曉霜的後背。
在蔣白萱這溫柔的安撫動作中,庄曉霜沒忍住也落下淚來,她將腦袋放在蔣白萱肩膀:「媽,我好想你。」
庄廉聞低低地嘆了口氣,他攬住妻子的肩膀,又拍了拍女兒的後背,語氣威嚴又慈愛:「這麼大的人了,就喜歡賴著你媽媽撒嬌。」
庄曉霜抬起頭看向庄廉聞,也對他撒嬌道:「爸!這麼多年沒見,我撒嬌你還要說。」
庄廉聞有些無奈:「我的錯,我不該說。」
蔣白萱的落淚只是那短短几秒的事情,現在已經將有些失態的情緒收起,她和庄曉霜拉開點距離,細細地打量著庄曉霜,視線在庄曉霜一身黑色的陰差服上停留了許久。
庄廉聞也看著蔣白萱身上的衣服,他微微蹙眉,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庄曉霜看到父母的視線,拉著兩人到沙發上坐下,聲音還帶著些哭腔,但人已經冷靜許多:「爸媽,你們先坐,我會把這幾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交代。」
在讓父母坐下后,庄曉霜又走向韻姐,她聲音中帶著感激:「韻姐,應該就是您聯繫的魚先生吧?」
巫鶯韻點頭,然後對魚西招手:「小魚,你還記得她嗎?她就是三年前坐在你後面的庄曉霜。」
「記得。」魚西看了眼庄曉霜,「她和三年前沒什麼變化。」
巧的是,三年前的庄曉霜在火鍋店那天穿的就是黑色衣服,所以魚西感覺她現在的形象和三年前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庄曉霜恭恭敬敬地對魚西鞠躬:「魚先生,勞煩您親自過來幫我。」
魚西不在意地說道:「不用這麼客氣。」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上的引魂香熄滅,然後走到左瀾身邊,將這香遞給他。
左瀾若無其事地收起香:「還能再用幾次。」
魚西:「……」
魚西順勢給庄曉霜介紹起左瀾,隨後又對庄曉霜笑著說道:「本來韻姐找我過去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後來韻姐一說,我就想起你和邵先生。」
庄曉霜態度恭敬地說道:「魚先生,三年前我也對魚先生您有印
象。」
畢竟當時的魚西在帝大就很有名,她在火鍋店看到魚西的時候還多看了幾眼,沒想到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對方還記得她和卲天,她也還記得當時坐在兩人前方的魚西和他的室友們。
並且當時沒有搭話的一眾,到現在反而面對面說起了話,這讓庄曉霜一時間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魚西看了眼一直盯著庄曉霜看的卲天,特意提起卲天:「今天也是巧了,我過去的時候正好遇到卲先生。」
庄曉霜本來沒刻意看向卲天的方向,聽到魚西這話也忍不住了,她悄悄地看了眼卲天,發現卲天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她輕咳一聲,耳尖有些紅的收回視線。
她不怕爸媽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會害怕,因為她知道自己不管變成什麼模樣,爸媽都不會害怕。她也不怕韻姐會害怕,因為她早就和韻姐有所聯繫,而且連韻姐都不怕,就更別說魚先生和他的朋友了。但是她唯獨怕的就是卲天——她怕對方得知她現在的身份時會恐懼,會後退一步。
再加上她現在爸媽在身邊,她從小家教嚴,所以更不敢第一個和卲天打招呼,就算心心念念著想和他說話,也只能壓下心裡的那些想法。
這麼想著,庄曉霜又悄悄地抬眸看了卲天一眼。
卲天和她的視線對視,兩人都是一怔,然後卲天對她笑了下,語氣和三年前一如既往:「庄同學。」
他神色間沒有一絲探究,也沒有害怕,反而帶著溫柔和歡迎——歡迎她回來。
庄曉霜內心一動,一句感謝下意識脫口而出:「謝謝你這三年還會來看我。」
卲天聽到這話沉默了下,隨後又輕笑著說:「庄同學,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我們在火鍋店裡說過的話。」
庄曉霜臉色有些紅,她當然記得,當時兩人已經確定關係了,還約好了第二天就去看電影,誰知道出了火鍋店就橫生變故。
這麼多年,她沒忘,卲天也沒忘,只是兩人許久未接觸,多多少少有些生疏,只不過那份對彼此的心意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變。
庄曉霜聲音很小地說道:「等會兒我們單獨說。」
說完這話,她不敢再看卲天,耳尖發紅的對魚西幾人說道:「魚先生,左先生,韻姐……卲同學,先坐下再說。」
魚西隨意坐在庄廉聞和蔣白萱對面,對庄曉霜問道:「我看你這一身裝扮,是在兼職陰差嗎?」
提起正事,庄曉霜的神色也嚴肅幾分:「是的,我在車禍后,魂魄離體,本該在外四處遊盪,但是被鄭陰差帶走當兼職陰差。」
她將事情完完整整說了一遍,其實這些年看似漫長,但是說來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情。
庄曉霜在車禍之後發現自己魂魄飄在外面也戰戰兢兢不敢走太遠,她這種魂魄太弱,出去遇到其他厲鬼很容易被吞噬,她都不敢離開自己身體太久,只能守在身體旁。
她在自己身旁看到父母的擔憂焦急,也看到卲天自責難過的表情,她迫切地想回到自己的身體,但發現不管自己用什麼方法都只能在飄在外面。
庄曉霜急得不行,因為她在的地方還是醫院,是鬼最多的地方之一,更是每天都膽戰心驚,其間她聽到其他的鬼說,像是她這種植物人的魂魄要是被厲鬼給吃了,那就永遠不能蘇醒了!
就在她每天都怕到不行的時候,遇到來醫院勾魂的鄭陰差,鄭陰差看到她一愣,然後翻開她的資料看了下,摸著下巴問她想不想兼職陰差。
鄭陰差對她說她有勾魂的天賦,又說她之後會昏迷十七年,但她不是正兒八經死去的人,魂魄很弱,很難保證這十七年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和意外,說不動到時候就徹底回不到身體內了。但如果當兼職陰差,其他的鬼魂就不敢欺負她,並且當陰差
還有隱性福利,比如可以積攢陰德,在死後因為有兼職陰差的經驗,到時候不用考試就能繼續當陰差。
最後又說等她父母死後,她父母也有好處。
庄曉霜一琢磨,覺得這工作不錯,也就應下了。
鄭陰差又叮囑她這件事不能透露給任何活人,因為在她回到自己身體內,她當過陰差的事情就會遺忘,所以這事也不能告訴父母朋友。
庄曉霜一一記下,後面就是她當社畜的苦逼生活。
而除了工作之外,她每天還會在醫院逛一圈,為了看看自己的父母,有時候她也會在醫院看到卲天,心裡浮起淡淡的遺憾和悵然。
因為鄭陰差的叮囑,所以她沒打算給任何人託夢,不過卲天每周都會去帶著花火鍋店讓她心裡有些高興,又有些發堵。
她還是割捨不下卲天,所以特意給韻姐託夢,而在這之後,她和韻姐之間也很默契——
韻姐負責將花放到花瓶中,她則在深夜前往將那朵花悄悄拿走。
三年多的時間,她一共拿走158朵花,她將這些花放在地府,永遠不會枯萎。
有時候不忙的時候,她就會去看看這些花,心裡想著爸媽,想著卲天。她不知道卲天還會堅持多久,但私心裡希望他能等到自己回去,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她又希望卲天幸福能找到另一半,不要再等她了。
她內心的糾結,除了她自己之外,也無人能知。
她想回到身體里,和爸媽撒嬌,和卲天開始戀愛,但是她做不到,只能每天都掰著手指頭算自己還有多少日子才能回到身體。
這次出差的兩周時間,她也很想念爸媽和卲天,正在她和那個陰差說完話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召喚,她習以為常,還以為是鄭陰差找她有事,沒想到一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爸媽和卲天!
庄曉霜在說完這一切后,語氣還算鎮定,眼中也卻浮起星星點點的笑意:「魚先生,您知道嗎?我剛剛還在和另一位陰差提到您呢,那位陰差讓我找您解決這事,但是我認為我這事又不是什麼冤情,反而要感謝鄭陰差,所以一直沒去打擾您。」
魚西對庄曉霜很有好感,這是個性格雖然活躍,但是做事卻很細心的小姑娘,她寧願自己當時社畜十七年,也沒讓家裡替自己出頭,因為她知道她現在不被其他鬼魂欺負多虧了鄭陰差,她也有報答鄭陰差的想法。
庄曉霜眨巴著自己的大眼睛看著魚西,實際上還有句話沒說,主要沒讓家裡找魚西是因為,家裡沒那麼多錢,而且家裡人正要往上升,這個時候找魚西解決的自己的事情也不太合適。
所以綜合考慮,庄曉霜只能繼續維持現狀。
她一想到死後的種種好處就覺得這十七年也不虧,所以也就安心幹下去了!
就是有點對不起爸媽和卲天,所以她才打算給韻姐繼續託夢,讓韻姐給卲天介紹個對象。
庄曉霜又看向自己父母,然後嘆了口氣對魚西說道:「現在既然我爸媽都知道了這件事,我以後也不隱瞞他們了,每年的逢年過節我都會回來探望他們。」
庄廉聞和蔣白萱看著女兒比昏迷前要成熟許多的做派都一愣,然後兩人含笑看著她和魚西說話。
兩人看到女兒回來已經心滿意足了,他們想著,只要女兒的靈魂平安無事,就算以後不能經常見面也沒關係,只要知道她在外平安,他們做父母的就放心了。
至於其他的,他們也不會奢求太多,這畢竟是遇到車禍變成植物人,他們也不敢對魚西提出其他過分的要求,總不能指望魚西這個大師妙手回春讓植物人蘇醒吧?
一是不知道魚西能不能做到,二是他們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
女兒的魂魄能每年回來看望他們,
他們就別無所求了,至於女兒的身體,他們也會妥善照顧好。
魚西思忖了會兒,在想要怎麼解決庄曉霜的事情。
左瀾略微沉吟,對庄曉霜說道:「你既然已經當了三年的兼職陰差,應該知道還有一種陰差叫做活陰差吧?」
庄曉霜一愣:「我知道,就是活人當陰差,只不過去勾魂的時候會原地昏迷靈魂出竅……」
她有些激動:「左先生,難道我能蘇醒然後轉為活陰差?」
就算醒了后還要當陰差,那也比不能回到自己身體來得好啊!
左瀾看了魚西一眼,有些含蓄地說道:「你得問他,他是地府關係戶。」
魚西輕咳一聲:「低調點。」
魚西思索了下,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就是有點強行改變庄曉霜的命格,她這事和其他的改命格不同,她現在的命格不止和陽間有關,還牽扯到陰間的事物,所以要向地府提出申請。
畢竟在生死簿上,她是昏迷十七年才蘇醒。
魚西對庄曉霜說道:「我們可以把你喚醒,但是你這事畢竟涉及到陰間,估計要走個流程。並且在你蘇醒后,你依然要身兼數職,陽間的事物先不談,你能接受以後當活陰差嗎?活陰差和你現在不同,你如今是靈體,不需要考慮會隨時昏迷的事情,但如果你蘇醒成為活陰差,只要上面來活,你不管身處何地,都會立刻昏迷,這會對你的生活造成極大的不便。」
庄曉霜想都沒想地說道:「我願意,就算會隨時昏迷也沒關係,以後就對外說是植物人蘇醒之後的後遺症嘛!」
魚西莞爾,心想庄曉霜的腦子轉得還挺快,這個借口拿來用還挺合適。
魚西又說道:「以後要多做好事攢陰德。」
庄曉霜連連點頭:「我明白,我如果能醒過來就等於是逆天改命了,我當然會拚命做好事。」
魚西又看向庄廉聞和蔣白萱,輕聲說道:「到時候不止庄小姐要多做好事,你們是她的至親,所行之事也會與她有牽連,到那時還希望蔣女士和庄先生也要多做善事。」
庄廉聞和蔣白萱微怔,毫不猶豫地應下。
兩人的內心都驚喜不已,他們本來已經做好了女兒還會繼續在外「漂泊」,能偶爾回來看一看他們就行了,沒想到現在竟然能蘇醒!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意外之喜。
庄廉聞和蔣白萱互相對視一眼,兩人身處這個位置,內心猜測魚西這話不止為了女兒,還有可能在敲打他們。
兩人心裡輕輕嘆了口氣,看來手上的某些東西必須先放下了。
女兒的事讓他們明白,人在死後真的有地府,也真的轉世投胎,如果做事太過昧著良心,到下面後會遭報應的。
想到這些,庄廉聞和蔣白萱的心頭都是一凜,對於魚西的提醒生出幾分真情實意的感激。
兩人想和魚西單獨說些話,於是和魚西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卲天和女兒。
左瀾不緊不慢地跟在魚西身後,和幾人一同走出病房。
在庄廉聞和蔣白萱和魚西低聲說話的時候,病房內的卲天也在和庄曉霜說話。
巫鶯韻看不下去兩人明明喜歡又不敢說話的模樣,借口去上廁所,也慢悠悠走出病房,將空間徹底留給兩個小年輕。
庄曉霜擺弄了下自己的衣服,小聲地對卲天說道:「我這衣服是不是太丑了?」
她臉上有些羞澀,和剛剛冷靜的模樣大為不同,只要和卲天說話,從臉紅到耳尖。
卲天比她好不到哪去,明明還在直直地盯著她看,但是庄曉霜一到他身邊,他反而不敢再那樣大膽直白地盯著庄曉霜。
「不醜,很好看,你很適合黑色。」卲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感覺自己頭腦都要緊張
的冒白煙了。
庄曉霜被他誇了一句,也跟著臉紅得不行,她悄悄地深吸口氣:「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卲天終於抬頭看向她:「我最近才考上公務員,每天都很忙,不過每周都會抽出時間去火鍋店。」
「我知道。」庄曉霜的臉上帶著笑意,「你這些年一共去了158次火鍋店,給我送了158朵玫瑰花。」
卲天沉默了下,然後糾正道:「是160次,韻姐說前兩周你都沒去拿花。」
他說著話,突然俯身將自己剛剛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拿起,然後打開拉鏈,取出放在裡面的花。
「算上今天的,這是我送你的161朵花。」卲天目光灼灼地看著庄曉霜,將手上的花遞到庄曉霜手上,「不管是三年還是十七年,我都會等你。」
庄曉霜眼睛一紅,但是又不服輸的小聲說道:「這樣算的話,那應該是162朵花,我們三年前的那次也應該算上。」
卲天蹙眉:「但那次是你送我的,不能算。」
「怎麼不能算?那可是我們定情之物。」庄曉霜臉紅得不行,但她依然小聲說道,「那朵花我還保留著呢!」
卲天愣了下:「你還保留著?」
庄曉霜理所當然地點頭:「那麼重要的花我當然會留著,雖然當時大家都忙著搶救我,但是我在魂魄離體后就去把那朵花給撿回來了。」
「現在你送我的這些花都被我放在地府。」庄曉霜大方地邀請道,「你要去我地府租的房子看看這些花嗎?」
卲天短暫的迷茫了下,有些遲疑地問:「去地府?」
庄曉霜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些不適當的話,她悄悄地別過頭:「我剛剛太興奮了,你別放在心上,你是活人,不能去地府。」
頓了下,她又抿唇笑了下,補充一句:「以後有機會,我找個好時機帶你去地府玩玩。」
卲天慢吞吞說了句:「我其實不是很想去。」
兩人說完這話,對視一眼,然後都笑了,這幾年的生疏感消失得一乾二淨。
庄曉霜想了想,又說:「等我醒來后,我們談個真正的戀愛吧。」
卲天一本正經地點頭:「好,到時候我會身上帶個枕頭。」
庄曉霜有些疑惑:「帶枕頭幹嘛?」
卲天:「給你昏迷用。」
庄曉霜:「…………」
她乾巴巴地說道:「那你還挺體貼哈。」
然後兩人湊在一起討論了下,覺得枕頭不太行,最好準備個摺疊輪椅,等庄曉霜昏迷的時候,就把她抬到輪椅上,然後推回家。
巫鶯韻回到房間時就聽到兩人這不著調的討論,她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了下,然後走到兩人身邊,幽幽地盯著兩人。
庄曉霜和卲天都被她嚇了一跳,然後同時喊了聲韻姐。
巫鶯韻直勾勾地看著兩人,對兩人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庄曉霜和卲天有點迷茫,庄曉霜疑惑問道:「忘了什麼?」
卲天則在苦思冥想。
巫鶯韻淡定說道:「我請小魚的錢還付呢。」
庄曉霜和卲天:「…………」
兩人用一副痛苦的語氣異口同聲說道:「我們沒錢啊!」
巫鶯韻鄙視地看了兩人一眼:「我知道你們現在沒錢,所以還不趕快賺錢?」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庄曉霜:「你這當活陰差,可是能賺不少錢的,不要辜負了自己的身份。」
庄曉霜愣了下才明白這話的意思,以前她不能回到自己身體也就算了,現在她又能回到自己身體又能去地府,這麼一想,確實能辦不少事。
她有點感激地看著巫鶯韻:「韻姐,多謝你的提
醒,以後有空,我帶你和卲天去地府玩!」
巫鶯韻和卲天同時拒絕。
「謝謝,不過大可不必。」
「不用了!」
然後幾人齊齊笑了起來。
和病房內輕鬆的氣氛不同,在走廊的魚西和庄廉聞以及蔣白萱之間的對話要嚴肅不少。
庄廉聞和蔣白萱在道謝之後,庄廉聞又遲疑地說了一件事:「魚先生,不知道我大哥最近可有聯繫你?」
魚西:「你大哥是?」
庄廉聞壓低了點聲音:「我大哥是庄廉酌。」
魚西微怔,這位在政界的大名無人不知,位高權重,看似儒雅隨和,實則眼中始終帶著幾分淡薄。
庄廉聞提到自己大哥,為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我大哥今年剛退下來,他之前一直有想找大師的念頭,不過因為在位期間傳出去不好聽就一直拖到現在。我前一段時間聽大哥說有在聯繫你,不過因為你那段時間忙著國外的事情,沒聯繫上。」
魚西心裡浮起一絲好奇,據他所知,庄廉酌在位期間身居高位,威嚴顯赫,不管是從家世還是仕途來說,都一帆風順,按理說沒什麼需要找大師解決的事情吧?
不過……庄廉酌一直到現在都是孑然一人,從未結婚。
魚西在心裡想了下就大概猜到了什麼,他將自己的名片遞給庄廉聞:「我最近都有時間。」
庄廉聞對魚西笑道:「那我就先替我大哥謝過魚先生。」
魚西在暫時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后和左瀾回到公司,雖然早就是下班點,但是公司的大家依然很忙碌,魚西把塗然喊到辦公室,將庄曉霜申請活陰差的事情交給他。
塗然一聽到又要去地府,不由眼睛一亮,不由自主想起上次買到的同人圖——
然後下一秒,他就聽到魚西帶著警告的聲音響起:「你要是再敢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帶到公司,我就讓你徹底變成無頭鬼。」
塗然蔫了,他弱弱地說不敢,然後就溜回辦公室去寫申請書。
黃一天看他寫了一千字的小長文有些吃驚:「你至於寫這麼長嗎?」
塗然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了,不寫長點怎麼讓下面的陰差感動到痛哭流涕!我要是寫得一點都不真情實感,說不定這份申請書就被駁回來了。」
黃一天無語:「你就算只寫一句后,在下面署名那裡寫上魚西,事情也能辦好。」
塗然鄙視:「你以為陰差都這麼勢利嗎?我要署名塗然!憑我的真才實學辦妥這件事!」
「什麼東西?」一個陰差拿著塗然手上的長篇大論,雖然礙於他是魚西攝影師的身份表面很尊敬,但是語氣卻帶著微妙的不耐煩,他揮了揮手,「太長,不看。」
別說看到署名塗然的最後了,連開頭都懶得看。
塗然:「……」
他想起自己半小時前和黃一天討論的那番話,深刻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傻逼!他表情悲傷的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上面就乾脆利落的一句話——將庄曉霜轉為活陰差。
然後下面的署名為魚西。
塗然將這張紙遞給陰差,本來漫不經心的陰差在看到這張紙後站直了身子,對塗然的語氣也瞬間熱情起來:「哎呀,原來這件事是魚西交代你辦的呀?你這是幫魚先生傳話是吧?你等下,我馬上把消息通知給平妍大人和小閻王!」
塗然:「……」
他聲音乾澀:「按照流程,不是呈交給判官就行嗎?」
陰差語氣爽朗,和剛剛半死不活的模樣相差甚遠,他拍了拍塗然的肩膀:「平妍大人和小閻王吩咐過我們,魚先生的事情嘛,一定要遞到他們手上,他們親自安排人處理!小兄弟,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找小閻王,馬上就
給你答覆。」
他說完后,邁著激動的步伐走進酆都城內。
塗然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他自言自語道:「什麼時候我能有魚哥這麼牛逼就鬼生無憾了。」
他感覺那個陰差一時半會都回不來,於是在外面轉了圈,在賣棉花糖的攤子前偶遇了小瑜,小瑜依然是那副可愛的模樣,她看了塗然一眼,忽然說道:「大哥哥,之前魚西哥哥來地府的時候,我見過你,你就跟在魚西哥哥身邊。」
塗然也對她印象深刻,這個小姑娘是魚西之前在凶宅里遇到的,因為心臟病去世,之後又因為捨不得爸媽一直待在家裡,但怕影響到爸媽的運勢一直躲著不敢顯形,懂事到讓人心疼。
不過當時是左先生陪著魚哥前往凶宅,那次他沒去,跟小瑜也就在地府見過一面。
「我也記得你。」塗然對小瑜問道:「你爸爸媽媽應該懷孕了吧?」
小瑜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嗯!我打算最近就去陽間投胎啦,我還要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我特別感謝魚西哥哥,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也不能再次成為爸爸媽媽的孩子。」
塗然摸了摸小瑜的腦袋:「你下輩子一定會幸福的。」
小瑜將剛買的棉花糖遞給塗然:「大哥哥,你幫我把這個棉花糖送給魚西哥哥吧,我要去投胎啦,挺捨不得他的。」
這時候,另一個攤子上的柳柳二姐也裝了一盒紅糖糍粑,她將紅糖糍粑遞給塗然,笑著說道:「我家小妹多虧了魚先生才沒釀成大禍,這盒紅糖糍粑送給魚先生嘗嘗味兒。」
說著,她又對塗然問著柳柳的情況,塗然知道的不多,只能儘可能的回答。
柳柳二姐在說話間,又塞給塗然幾盒其他的小點心,塗然默默收下棉花糖和紅糖糍粑,又再一次感慨,他什麼時候才能像魚哥這樣被其他人一直放在心上。
等塗然收到這邊陰差回復再回到公司的時候,正好趕上魚西給大家點了夜宵,他二話不說就說自己要大閘蟹!
公司鬧哄哄的,魚西扶額看著七嘴八舌的眾人,將手機往黃一天手上一扔:「你們自己點。」
塗然跟黃一天點了一堆自己愛吃的,然後又走到魚西身邊,說了下陰差的回復,接著又小瑜的棉花糖和柳柳二姐的紅糖糍粑遞給魚西。
魚西看了一眼就說道:「是小瑜和柳柳二姐送的吧?」
塗然一愣:「魚哥你怎麼知道?」
魚西將塗然手上的棉花糖和紅糖糍粑拿過來,笑著看了他一眼:「小瑜在下面的情況我一直都有關注,知道她愛吃甜食,最喜歡棉花糖,她也差不多該去投胎了;柳柳家裡的情況你也清楚,她二姐生前的遭遇更是讓人嘆息,所以我讓下面的平妍多關照她一些。」
「對了,柳柳二姐應該有問到柳柳情況吧?柳柳快要結婚了,你下次再遇到柳柳二姐,可以跟她說下。」
塗然這下子徹底呆了,他過了好久才冒出來一句:「我還以為魚哥你把他們送到地府後就算完事了……」
魚西含笑說道:「其實我把他們送去地府就算不特意叮囑,其他鬼也會對他們多多關照。不過我還是想多了解下他們的生活,所以平時閑來無事的時候會詢問一番。」
就像他之前無聊,也會專門去找刑藤、蘇雨晴以及魚之歡問一問他們最近的狀況。
塗然沉默了下,然後仰頭嘆息:「難怪他們也一直念叨著你,我算是明白了,牛頓的第三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魚西瞥了他一眼:「牛頓知道你現在的腦袋能在天上飛,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塗然又訕訕地溜走。
他湊近人群中,小聲地對黃一天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魚哥身上的魅力讓黃鼠狼著迷?」
黃一天:「……你瘋了吧?」
他罵了塗然一句后,又摸著下巴說道:「魚西確實很有魅力,不是那種光芒四射的魅力,感覺更溫柔和包容吧。」
塗然拚命點頭:「就是這種感覺,而是魚哥很細心。」
他流下眼淚:「這麼忙還不忘關心別人。」
剛從外面飛來的鯤鵬嘴裡叼著一袋奶茶,他熟練地將吸管插進,然後喝了一口,露出醉生夢死的表情:「雖然紅雲以前在洪荒時候不成器,但是現在奶茶做得還不錯。」
他一邊喝著奶茶,一邊聽著塗然對魚西的彩虹屁,聽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說了一句:「你們覺得魚西很有魅力,但那是建立在左瀾的痛苦之上。」
塗然一下子向他看來,紅色小鳥喝奶茶的畫面透著幾分滑稽,塗然沒忍住笑了下,然後又立刻嚴肅起來:「鯤鵬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鯤鵬沒計較塗然對自己的笑聲,而是淡淡說道:「你們自己看,所有人都喜歡找魚西,魚西每天的時間都分給無數人,留給左瀾的又有多少?」
說話間,王晴晴對著魚西的方向喊道:「魚哥,你吃鯤鵬烤大蒜嗎?」
又一個人拿著手機說道:「魚哥,這家還有一道特色菜叫做黃鼠狼逮雞,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還有贏魚拍鬼頭!這肯定是道下酒菜吧?」
「笑死,這家店還有金龍醋罈,免費贈送的小料。」
魚西愣了下:「這家店挺別緻啊。」
鯤鵬、黃一天、以及塗然同時怒了——
「鯤鵬烤大蒜?媽的,本大爺生平最恨大蒜!」
「什麼黃鼠狼逮雞?我們黃家是吃鼠類的!!」
「贏魚拍鬼頭?憑什麼我要被拍?」
只有贏魚哈哈大笑:「我覺得這個菜不錯,點一些!」
就連左瀾都從辦公室冒出腦袋,他語氣不爽:「金龍醋罈?還是免費贈送的?看不起誰呢。」
魚西沒忍住,他跟著贏魚一起哈哈大笑,不過在笑后他又有點好奇:「你們看的是哪家店鋪?」
塗然報了一個店鋪名。
魚西想,這莫不是飛龍公司內部人開的?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知道左瀾是金龍的人掐指可數,不可能是公司里的人。
他看向左瀾,發現左瀾已經拿出手機在找那家店鋪。
店鋪的名字很簡單,就兩個字——紫閣。
魚西和左瀾一開始聽到店鋪名還沒多想什麼,但是看到招牌上那金光閃閃的Q版造化玉碟,兩人的眉心不禁同時一跳——承載三千大道的造化玉碟,這不是天道的法器嗎?
這是一家只做線上的店鋪,並且店鋪介紹也很隨性,說開店閉店都不定時,愛吃吃,不吃滾。
左瀾看著這囂張散漫的態度,沉吟了許久才問道:「你看是何人所開?」
魚西受不了他這幅文縐縐的模樣:「我猜不是人。」
「……」左瀾換了種說話語氣,「魔族確實不算人。」
魚西擰眉想了幾秒:「魔祖?他有這麼閑?」
左瀾:「他就算不閑,只要有玩心也能逗我們玩兒。」
公司里有點悶,魚西將外套脫了,穿著一件純色的長袖休閑上衣,襯得他膚色宛如白玉一般,他將左瀾手機拿到自己手上,含蓄一笑:「既然是魔祖開的店鋪,那說什麼都要照顧下生意嘛。」
他面不改色地每樣都點了一份,隨口說道:「看看好不好吃。」
一小時后,外賣員將東西放下,魚西打開包裝一看,發現就是普通的菜品。
像是鯤鵬烤大蒜,就是蒜蓉口味魚,黃鼠狼逮雞是小雞燉蘑菇,至於贏魚拍鬼頭就更簡單了,是拍黃瓜。
不過老闆倒是很大方地送了幾十盒金龍醋罈。
魚西疑惑:「難道不是魔祖開的?」
左瀾面無表情看著那些金龍醋罈:「這普天之下,只有他會這麼惡趣味。」
魚西卻蹙眉想了好幾秒,他冷靜地說道:「魔祖雖然惡趣味,但做事向來都有緣由。」
說到這,他像是突然看到什麼,用筷子夾起小雞燉蘑菇中的雞腿,然後沉吟起來:「你有沒有覺得這隻雞的腿格外大?」
他又看向其他菜,發現這些菜或多或少都比市面上看到的要大——
魚西倏地明白了什麼,他對左瀾笑了下:「魔界應該快完工了,魔界慶典……」
他說到這,和左瀾一起陷入沉默,左瀾有些低沉:「到時候說不動會在慶典上看到魔祖和天道。」
魚西驀地有些頭疼,他有氣無力地靠在左瀾肩上:「每次魔祖一出來,我總覺得前面有個陷阱在等著我,要麼就是一個大坑,他肯定是讓我去填坑。」
左瀾莞爾:「不用擔心,自有天道善後。」
三十三重天的紫霄宮內,羅睺站在高聳入雲的樹下,他抬眸看向遠處,目光在雲間互相追逐的仙鶴上輕輕掠過。
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羅睺沒有回頭,懶洋洋地說道:「慶典那日,本尊要去魔界。」
腳步聲微頓,隨後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為何?」
羅睺嗤笑:「明知故問?」
他伸手從樹上折下一朵花,桃粉色的花苞甚未盛開,在他掌心靜靜躺著。羅睺望著手上的花苞,隨意一瞥,那花苞在他的視線中輕顫了下,顏色逐漸變深,舒展著身姿盛放。
花瓣周圍漂浮著充滿仙氣的白霧,仙霧在羅睺手上起舞,但是下一秒他掌心又升起一縷紫色的靈力,不過轉瞬間,那花苞連同仙霧都被他紫色的靈力吞噬。幾秒后,除了那有些凶戾的紫色靈力之外,羅睺掌心空無一物。
羅睺收回手,轉身,眸光宛如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不見一絲透亮,他看著鴻鈞,眼中的譏諷被他收斂得一乾二淨,語氣帶上幾分笑意:「我想回去看看。」
他拖長了語調,用一種鴻鈞無法拒絕的柔軟聲音喊著他的名字:「鴻鈞,好不好?」
鴻鈞看著站在樹下的黑衣青年,青年姿態懶散恣意,表情似乎永遠都帶著笑意,不過是真心的還是嘲諷的,總歸是好看的,他身上有一種鋒利又迷離的危險氣息,漂亮到讓人移不開目光。
鴻鈞緩緩收回目光,他神色依然淡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羅睺笑意極深向他看來的時候,他回想起他和羅睺初次見面的那日,當時的羅睺也是這樣笑著看他,然後坑了他千千萬萬年。
羅睺知道鴻鈞沒回話就是無聲地拒絕,他繼續笑吟吟地看著鴻鈞,眼眸中閃過一絲繾綣的光:「鴻鈞,魔界是我的家,我此次回去並不打算獨自前往,你不想跟我一起回家嗎?」
鴻鈞抬眸看向他:「你這種小伎倆哄一哄魚西尚可,用在我身上就免了。」
羅睺褪去臉上的笑,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鴻鈞,威脅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兒子?」
鴻鈞緘默不言,在羅睺越發不耐煩之時,他才開口說道:「你兩個時辰前不是才弄死不少嗎?」
羅睺在怔愣一秒后才陡得領悟他這話的意思,當下氣得面露譏諷,對著他罵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