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文墨
王律的情緒立刻緊張起來,他在電話里緊張兮兮地問了好久:「文墨她爸媽怎麼樣?會刁難我嗎?會不會嫌棄我長得丑啊?對了,他們也是警察,應該對我的職業沒意見。」
「我要不要跟文墨先說這個消息?還是等你這邊確定?萬一讓文墨白高興一場她會失望的。」
「我打算明天就回帝都,文墨不準備跟我一起回來,不過要是能讓她看到父母,她一定會跟著我一起回來。」
魚西聽著電話那邊王律絮絮叨叨的聲音,將手機放遠了點,他對王律說道:「我先去問問下面的情況,等會兒給你回復。」
說完后,他在王律的催促聲中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后,魚西的耳邊突然清靜下來,他搖了搖腦袋,心想王律以前就這麼話癆嗎?還是愛情讓一個人的變化如此之大。
現在的王律張嘴閉嘴都是文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文墨在熱戀中呢。
不過文墨就算跟著王律一起回到帝都也待不了多久,川蘿市那邊還需要她再待一段時間,這件事情牽扯得太廣,那份文件中的許多內容都要和文墨細細溝通。
魚西想起文墨,不由嘆了口氣,他想到那天早上文墨低著頭站在書房,她眼睜睜看著齊修宜被警方帶走,當時她的身邊雖然都是警察,但是她看起來卻格外的孤立無援。
也就是那時候,王律主動走向她,對她說可以陪她回家。
文墨身上壓抑的氣息也因為王律的那些話逐漸消散。
魚西彎眸笑了下,看來王律有的時候雖然大大咧咧,但是他的心思也超乎尋常的敏銳。
魚西打了個電話給平妍,他還沒出聲,平妍就主動問道:「找文赤和蔡盈然是吧?」
「你已經知道了?」面對平妍,魚西的語氣要輕鬆和隨意許多,「看來川蘿市的事情已經鬧到地府都知道了。」
平妍的聲音笑嘻嘻的:「因為我一直都在關注你的事情,你從帝都跑去川蘿市我就讓那邊的陰差盯著你那邊的情況,怕你遇到什麼突發情況嘛。」
魚西眼中的神色微柔,這也是為什麼左瀾會放心讓他一個人出去的緣由,因為他們都知道,不管他在哪裡,只要是在華國的領土內,就會有「鬼」一直在暗中保護他。
可能對於被人來說這份愛太過沉重,會隨時被鬼監視,但對於魚西來說,他只有滿心的溫柔。
因為那是平妍,是他上輩子的母親。
他清楚地明白平妍對他的情感。
魚西唇邊露出一個笑:「文赤和蔡盈然投胎了嗎?」
「還沒有。」平妍提起這事有些想笑。
文赤和蔡盈然在死後的時候怨氣衝天,特意來接他們去地府的陰差都有些吃驚這兩人身上的怨憤,不過一查資料看到兩人之前的慘狀以及蔡盈然肚子里還未成型的鬼胎,就算是陰差也不由嘆氣。
文赤和蔡盈然幾乎是被陰差拖拽著來到地府的,文赤怒氣沖沖地問:「為什麼其他鬼能報仇,我們卻要來到地府?」
陰差:「其他的厲鬼沒讓我撞上,你們既然讓我撞上,總不能看著你們去害人吧。」
文赤咬牙切齒,他眼睛通紅:「我要殺了那些毒販!」
蔡盈然和文赤一樣憤怒,但是她的關注點卻在於——「陰差大人,我想回去看看我女兒,她還很小,才十二歲,我能回去看看她再回地府嗎?」
陰差:「來都來了,還回去幹嘛?你們現在的怨氣這麼重,你們覺得去看陽間的女兒合適嗎?」
陰差的聲音很陰森:「你們是厲鬼,會影響你們女兒的,何況她還小,說不定還會看見你們,會直接影響到她的一生。」
蔡盈然和文赤滿臉怨念的表情一滯,兩人
聽到這話,血紅的瞳孔竟然漸漸平和起來。
陰差看著兩人恢復冷靜才繼續說道:「你們生前的身份是警察,所以有陰差專門接你們去地府,你們可以優先選擇去投胎,這也算是地府對你們的特殊照顧。」
文赤沉默了下,他說:「我不想投胎,我只想去弄死那群毒販,留他們活著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陰差:「另外幾人命格在此,不是你們能輕易扭轉的。」
也就是說,他們會死,但不是死於文赤和蔡盈然之手。
陰差看著兩人臉上的悲痛,語氣也緩和起來:「你們想想自己的身份,就因為你們是警察,所以在死後更不能去加害別人,要不然好不容易攢下的功德值就毀於一旦。」
蔡盈然表情凄怨:「生前的身份竟然成為我們死後想要報仇的阻礙,陰差大人,你知道我們有多恨毒販嗎?」
陰差表情平平,他見過太多生死,幾乎每個慘死的人都有各自的不甘,他在地府引魂千年,心早就變得宛如鋼鐵。
「知道,但是。」陰差的語氣很陰冷,「你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們的女兒考慮。」
文赤和蔡盈然一愣,蔡盈然追問道:「陰差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陰差手一揮,空氣憑空出現一行行金色的大字,上面是文赤和蔡盈然的生平,因為兩人緝毒警察的身份,他們的社會關係網很雜亂,就算是最了解自己的文赤和蔡盈然本人,看到那些縱橫交錯的關係網都有些頭大,原來他們的一生竟然和這麼多人有過牽扯!
在關係網最下面,那幾個毒販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上,分別是齊修宜,趙添以及對他們毒打的一個毒販,叫做范石。
蔡盈然和文赤將這幾人的名字死死地記住,不過文赤有些疑惑:「這都是我們認識的人沒錯,但是跟我們女兒有什麼關係?」
陰差又一揮手,關於兩人的生平消失,緊接著出現的則是文墨的生平,如果說文赤和蔡盈然的生平已經足夠錯綜複雜,那文墨的關係網看起來更加的槃根錯節!
她的童年關係網還算簡潔明了,但在十二歲之後——蔡盈然和文赤看到齊修宜這三個字時,兩人的表情勃然變色,文赤又是吃驚又是怒不可遏地問道:「他怎麼會和墨墨扯上關係?!並且還是將近十年的關係!」
這個名字在接下來十年都和文墨緊密相連,讓蔡盈然和文赤不由一陣頭暈目眩,兩人身為緝毒警察,本來就屬於頭腦極為聰明的存在,從這關係網中幾乎立刻明白了什麼,能聯繫這麼緊密都不是一般的路人關係,必然是家人的身份!
文赤怒吼:「齊修宜,他竟然敢收養墨墨!」
蔡盈然也幾乎氣得七竅生煙,但她又忍不住落淚,就算在死前被痛苦折磨她都沒哭,但是在看著這些關於未來的東西后卻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
「墨墨到時候得多難受啊,我一想到墨墨跟在毒梟身邊長大……」蔡盈然語氣哽咽,「齊修宜為什麼要收養墨墨?」
她想起自己在死之前譏諷齊修宜沒人愛,在這刻恨不得時光倒轉,她一定什麼都不說!
文赤緊緊攥著她的手,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是那眼中的紅色卻越來越濃郁。
陰差將文墨的生平也收起:「他為什麼要收養你們的女兒,那肯定跟你們有因果關係。不過現在你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你們只要知道,你們不能對齊修宜動手,因為你們種下的因,將會由你們的女兒來償還,如果你們提前把齊修宜解決,會讓你們女兒的命格直接混亂。」
「關於你們女兒的未來人生,她註定會悲苦十年,但在十年後,她有兩條路完全不同的路,一條路是苦盡甘來,未來會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另一條路則是下來陪你們,權看她如何選擇了。」
陰差這話讓文赤和蔡盈然一驚,兩人有些吃驚,蔡盈然忍不住問道:「怎麼會下來陪我們?十年後墨墨也才二十齣頭!」
陰差瞥了兩人一眼:「每個人的命格都會發生變化,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我說了,她可能會死,也可能會榮華富貴加身。而你們能做的就是不要輕易插手她的命格,如果你們因為眼前的仇恨打亂她既定好的人生,說不定十年後她的死就是因為你們現如今做出的抉擇。」
他長長地喟嘆一聲:「這世上的一切,因果循環,自有定數,且聽天意吧。」
文赤和蔡盈然怔怔地看著陰差的這些話,良久后,蔡盈然擦了下眼角,心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就算為了女兒,她也不能衝動。
蔡盈然對陰差說道:「謝謝陰差大人的提醒,我們不會再衝動,不過……」
她頓了下,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不是害羞,而是因為怒意而升騰起的紅色,她一字一句咬牙說道:「我不打算投胎,我要在地府等齊修宜、趙添以及范石。」
文赤同樣說道:「十年後,我們註定會相見,我們在這等他們。」
陰差略怔,隨即笑道:「上個這麼說的魂魄,在這等了十年後等到自己的仇家,他在報仇后又繼續等了幾十年,因為又想見自己的家人,人的慾望是永遠不會滿足。」
「不過……」他對兩人笑著說道,「這也是人族的執著,甚好。」
文赤聽到這話沒有反駁,實際上他也確實生出在十年後繼續在這等著女兒下來的想法,他跟盈然都想著再見女兒一面,既然不能去陽間影響到墨墨,那就只能在下面等著了。
蔡盈然卻抓住了陰差話中的某些辭彙,她恭敬又禮貌地問道:「陰差大人,敢問我們在十年後要如何報仇?」
他們倒是知道人在死後是看鬼力的,只要鬼力足夠牛逼就能吞噬其他的鬼,但只是那樣卻讓他們覺得不太解氣!
只是吞噬?太便宜他們了!她要讓他們受盡折磨千千萬萬年!
陰差看了蔡盈然一眼,笑著說道:「鬼的報仇分很多種,你們可以選擇吞噬他,也可以選擇折磨他,當然了,如果對方很聰明,你們也找不到機會,畢竟陰差也不可能看著你們欺負鬼。」
在蔡盈然和文赤有些失望的表情中,他頓了下,有些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不過如果對方本身就惡貫滿盈,不用你們出手也會被送往無間地獄,最解氣的方法就是你們考上陰差,然後申請去無間地獄等著他們。」
蔡盈然和文赤的目光陡得亮了,兩個鬼在這刻找到鬼生的新意義。
平妍說到這有些無奈:「要不是從你這知道他們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文赤和蔡盈然就在我手下。」
魚西啞然:「他們已經考進無間地獄了?」
平妍那邊傳來翻閱資料的聲音,平妍語氣中帶著無奈的笑:「都考進來十年了!」
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我和閻霧還沒出生,他們就已經在無間地獄了。」
魚西扶額:「那他們也算是無間地獄的老員工了。」
平妍點頭:「可不是嘛,他們在第1082殿,那個殿在受懲罰的鬼生前都是毒販!無間地獄的所有陰差中,就他們上班最積極,每天不僅是第一個打卡的,還經常無償加班,讓他們休息還不樂意呢。」
魚西莞爾:「他們心裡的那團怒火能支撐著他們一直工作24小時。」
文赤和蔡盈然本來就是緝毒警察,然後現在又在1082殿,而且這個殿里都是毒販,簡直就是為了文赤和蔡盈然量身定做的。
魚西已經能想象到文赤和蔡盈然會怎麼折磨那些毒販了。
平妍嘆息:「他們生前經歷的那些確實太慘了,他們在得知齊修宜的死訊時請假了,專門去接齊修
宜。」
魚西算了下,齊修宜也才死沒多久,正是前往地府或者剛到地府的時間點。
看來他現在應該已經和文赤和蔡盈然撞上了。
魚西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不止文赤和蔡盈然記著齊修宜,齊修宜心裡也一直記著文赤和蔡盈然呢,他們見面想必都很『高興』吧。」
平妍在電話那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她對魚西說道:「那我去看熱鬧咯,等會兒再跟你說我這邊的情況。」
平妍在掛斷電話后,正好遇到過來的閻霧,閻霧看到她和魚西打電話,氣得腮幫都鼓了起來:「你跟魚魚打電話竟然不跟我說!」
「因為公務!」平妍看起來一本正經的,「魚魚這麼忙,我沒事才不會去打擾他呢。」
正想沒事情去打擾魚西的閻霧聽到這話有些心虛,他眼神飄了下,對平妍說道:「那個大毒梟下來了,走,我們去看熱鬧!」
「他應該在罰惡司吧?」
閻霧點頭:「他做了那麼惡事,肯定要被罰惡司的判官審判,然後再送到無間地獄。」
平妍嘴角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和閻霧手拉手地去看熱鬧。
等他們到的時候在門口看到文赤和蔡盈然就站在一邊,兩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在殿內的齊修宜,身上的鬼氣陰森森的,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恐怖感。
平妍和閻霧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判官對齊修宜的審判,罰惡司判官的聲音冰冷無情,帶著撲面而來的壓迫感:「齊修宜,一生作惡多端,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這話的意思是說老鼠都有臉皮,但是齊修宜身為人卻沒有禮義廉恥,如果沒有禮義廉恥,還不如死了。
判官的這句話嘲諷力十足,讓一直表情平淡的齊修宜垂下眼眸,他什麼表情都沒有,連臉上一貫的溫和笑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這時候在審判期間要是還能笑出來,就算是閻霧和平妍都得敬他一聲變態——
判官繼續說道:「害人性命,當罰!玩弄人心,當懲!你這一生為非作歹,無惡不作,所做之事讓87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實乃罪大惡極!當前往無間地獄處以極刑千年!」
平妍和閻霧聽到這時都笑了起來,文赤和蔡盈然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這算是惡人有惡報,但判官話頭一轉,又繼續說道:「但,念你生前也積善成德,扶危濟急,所做公益甚多,間接或直接改變許多孩子的命運,念你尚有一絲善心,所以特將懲罰從輕處理。」
齊修宜抬眸看向判官。
平妍和閻霧有些吃驚,他們下意識看向文赤和蔡盈然。
文赤和蔡盈然臉上依然面無表情,兩人在地府磨礪十年,早已經不像十年前那麼衝動,他們的臉色看起來倒還算平靜,只不過眸底深處卻閃過不甘。
文赤死死盯著齊修宜,難怪他在陽間的時候將錢大量花在公益上,尤其喜歡贊助福利院的孩子,不清楚的人還以為他是多麼喜歡孩子,原來都是為了彌補罪孽!
蔡盈然磨了磨牙,她早就應該想到,在齊修宜對墨墨說出那句「他是一個相信緣分的人」就應該猜到他對死後的事情應該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也難怪他敢死,敢直接前往地府還這麼平靜!
要是齊修宜刻意做出的好事能與他曾經的罪惡抵消,那就滑地府之大稽了!
判官冰冷的目光凝視在齊修宜身上,齊修宜微微低頭等著自己最終的審判。
判官聲音冷到讓眾人彷彿身處冰窖之中,他聲音沒有一絲私情,如寒霜一般:「本判官對於齊修宜最終的審判為,惡事有,但善事也有。這世間的善惡難以分辨,你生平短短几十年,有善也有惡,你一生所行之事,善惡皆可互相抵消。所以——」
文赤和蔡盈然的心在緩緩下沉。
齊修宜卻微微鬆了口氣。
判官看著齊修宜繼續說道:「所以本判官是唯心主義者。」
齊修宜有些發怔:「唯心主義者?」
跟現在審判有什麼關係?
判官的語氣依然很冷:「你的善惡抵消之後,本可進入正常流程去投胎,來世不會很好,但也不會差,更不會受刑罰。」
齊修宜嘴角露出一個笑,只不過判官接下來的話讓他的表情微凝。
「只不過本判官是唯心主義者,所謂的唯心主義者就是,隨自己的心情審判。」
齊修宜茫然地看著判官。
判官的視線卻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文赤和蔡盈然,然後又對平妍和閻霧輕輕點頭,接著收回視線繼續說道:「齊修宜,你做的這些事讓本判官很不喜歡,但也不能無視你做過的善事,所以會在你原來的刑罰之上稍微減輕——齊修宜,你本該受刑1023年!本判官寬宏大量,念你所行公益甚多,特減去刑罰時長一小時!共需受刑依然是1023年!」
齊修宜:「…………」
他有些迷惑地看著判官,但是判官已經揮手讓一旁的陰差把他帶去無間地獄,後面還有一堆等著審判的壞人呢。
齊修宜跟著陰差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對上文赤和蔡盈然的目光。
兩人這時候也有些發怔,實在是這位判官看似冷凝嚴肅,但做事卻意外的任性和隨意,讓他們的心情起起落落得像是在玩跳樓機。
不過好在最後的審判結果讓他們非常滿意。
文赤和蔡盈然在齊修宜看過來的時候就陡得回過神,兩人對齊修宜露出一個禮貌又含蓄的笑,文赤對他笑道:「好久不見。」
齊修宜看著兩人身上的黑色陰差服沒說話。
蔡盈然也笑意吟吟的:「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先下來啦?好歹也要和趙添以及范石一起下來嘛,到時候受罰也有人作陪不至於太寂寞。」
她在齊修宜慘白的表情中繼續說道:「對啦,這麼多年過去啦,你還是沒人愛哦?」
齊修宜將目光緩緩地挪到蔡盈然臉上。
蔡盈然見此笑意加深:「謝謝你幫我們將墨墨撫養長大哦,墨墨勞你費心照顧啦,不過她是我和文赤的孩子,就算在你身邊長大也絕對不會像你,她永遠都不會把你當做父親敬愛你。」
「不過我們就和你不一樣了,雖然已經去世十年,但是墨墨一直把我們放在心裡呢。你的話……想必再過不了幾年,墨墨就會徹底將你遺忘。」
齊修宜瞳孔微縮。
打蛇打七寸,蔡盈然的譏諷可謂十分精準,讓本來還算淡定的齊修宜心裡一痛。
蔡盈然卻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她雖然在笑,但眼中確實徹骨的冷意,她對齊修宜又說了一句:「在你其他兄弟下來之前,我們就先拿你消遣吧。」
齊修宜被蔡盈然和文赤帶回了無間地獄。
從這天開始,蔡盈然和文赤主動加班,還在殿內搞了個摺疊床,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夫妻兩人輪流值班,整個1082殿時不時地傳來他們陰森的笑聲,讓路過的其他陰差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
平妍悄悄地在1082殿設了個結界,因為裡面的聲音太大了,她在1殿都聽到了!
不過平妍將這件事告訴魚西的時候,語氣喜滋滋的:「我們地府的判官還是善惡分明的,這就叫靈活運用不死板,換個死板的真就抵消了。」
魚西也有些想笑:「這位判官前面說的那麼一本正經,我還以為他要放過齊修宜呢。」
平妍:「我跟閻霧也這樣認為的,差點就站出來用身份壓人了……咳咳,不過還好我們沉得住氣,要不然就尷尬了。」
只不過平妍和閻霧都跟判官們相熟,就算他們都沒說,判官只要看到他們站在門口就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跟魚西有關——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那麼閑跑來看熱鬧。
而只要跟魚西有關,大部分事情他們都會斟酌處理,會讓壞人懲罰的時間加長,也會讓好人能提前投胎,下輩子幸福美滿。
這嚴格意義上說起來都不算什麼,只是行個小方便,也是大家對魚西很了解,知道由他插手的事情,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縱容惡人。所以他們審判時候只要遇到和魚西有關的事情,都會下意識地偏心。
如果好人下輩子很苦,他們會悄悄地改一些好人後面的命運;如果壞人用了其他方法不用受罰,那他們自然也會成為「唯心主義者」,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判定。
不服?不服就別做壞事,做了就只能認了,要不然還能去找閻王爺告狀不成?不過就算去了,還有小閻王在那呢,就算哭冤情哭到閻王爺面前,閻王爺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魚西對此還是勸過的:「一切按照規矩辦事,不能因為我壞了下面的規矩。」
平妍笑嘻嘻的,閻霧也笑嘻嘻的,都沒將魚西這話放在心上。
所以魚西只能無奈表示,他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他也沒辦法,畢竟判官判案嘛,他又無能為力。
魚西從平妍這裡得知文赤和蔡盈然確實沒有去投胎后,就將這個消息跟王律說了下,王律聽到后鬆了口氣,他對魚西說道:「其實我這幾天有點擔心文墨,她看起來太平靜了,平靜到我有些害怕,我寧願她大聲哭出來,但是她不哭!她把所有情緒都藏起來了,我真的擔心她想不開……」
就像文墨那天說的,她現在已經沒有牽挂和遺憾,現在就離開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她已經很累了,就算回歸正常的生活,那十年的烙印也不是能輕易從心中消除的。
誰都不知道她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些什麼,包括王律。他只能隱隱約約憑藉著自己學過心理學猜測出來一些,但越是猜測,他就越擔心。
所以王律一直很擔心文墨的精神狀態,生怕她扛不住這一關。
王律在掛斷和魚西的電話后,立馬給文墨打電話,他要跟她說,死亡並不是結束,她爸媽雖然死了,但一直用另一種方式存在她身邊,她不能對自己現在的生活自暴自棄,甚至放棄生命!
不過王律沒打通文墨的電話,他表情一緊,又換成微信語音,不過這次還是沒能打通。
他現在在文墨的老家,這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城市,面朝大海,氣候溫暖。這幾天的時間,文墨最喜歡去的就是海邊,她每次過去都會坐許久,看得王律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不過文墨也不是每次去海邊王律都能陪在身邊,他離開帝都有一段時間,警局那邊有些事情也需要他處理,他每天也只能陪在文墨身邊半天,剩下的時間他也要處理警局的事情。不過好在川蘿市警方專門派人保護文墨,所以王律對文墨去海邊也還算放心。
只是文墨的電話突然打不通卻讓王律的內心緊張起來,他想都沒想的打給跟在文墨身旁的便衣警察。
電話很快被接通,便衣警察的聲音很沉著:「王警官,怎麼了?」
王律有些著急地問道:「文墨跟你在一起嗎?」
「我們在海邊。」
王律鬆了口氣,他說了句馬上過去。
等王律來到海邊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刻,這裡的海水是顏色很淺的玻璃海,在日落時分,橙色的光輝灑在海平面上帶著融融暖意,海水像是鍍上一層波光粼粼的金光,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王律一眼就看到坐在海邊的文墨,她雙手環著膝蓋,下巴放在膝蓋上看著海邊,夕陽的餘光落在她身上,
將她黑色的頭髮都暈染成朦朧的琥珀色。
她似乎察覺到王律的視線,扭頭向他看來,對他露出一個笑:「你忙完了?」
王律嗯了一聲,他大步走向文墨,然後坐在文墨身邊和她一起看著海面。
王律知道她為什麼這幾天喜歡坐在海邊,因為她心心念念著那盤錄像,但是齊修宜跟她說,那盤錄像早已被他丟進海中。
對於如今的文墨來說,那盤錄像是她的執念,大海則是她的心結。
王律感受著海風將自己的頭髮吹成亂糟糟的形狀,他扒拉了一下頭髮,對文墨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過執念那份錄像,齊修宜有句話說得對,那份錄像你看了不如不看。」
畢竟是文赤和蔡盈然在最後飽受折磨的錄像,王律也不太想讓文墨看到。
文墨搖頭:「不管錄像裡面的內容是什麼,那都是我爸媽在這世上的最後存在,我就是想看看他們……」
她將腦袋埋進膝蓋上,聲音是壓抑的沙啞:「我很想他們,以前我心裡有將齊先生扳倒的心念,心思都放在齊先生身上,還不覺得自己有這麼想念爸媽。但是現在齊先生已經死了,其他的毒販也都被警方一一抓捕,我人生的目標突然就沒了,我現在很茫然,也很害怕,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我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一種逃避的心態,我沉浸在小時候走不出來,我特別想他們。」
王律把自己當做一個聆聽者,他靜靜地傾聽,沒有打斷文墨的話,他看著文墨臉上的茫然,對她說道:「我剛剛和魚西打了個電話,他說,你爸媽還沒投胎,他能讓你們見一面。」
文墨一怔,表情有些傻的轉頭看向王律。
王律的目光很平淡,彷彿見「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文墨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眼睛陡得亮了起來,連一直低沉的語氣都變得上揚起來,她表情驚喜不已:「王律,你剛剛說什麼?魚先生說我爸媽還沒有投胎?我還能見到我爸媽?」
說到最後,她嘴角上揚,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然後笑意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淚。
她剛剛還在悲傷,現在突然聽到一個讓她這麼驚喜的消息,她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看向王律。
王律重重地點頭。
得到確切答案的文墨看著自己的眼淚落在沙灘上,將沙灘砸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小坑,她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我不想哭的,就是控制不住你知道嘛!其實我現在很高興,超級高興,我、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魚先生,我們時候什麼回帝都?現在就回去,好嗎?」
文墨心裡那股壓抑極深的絕望念頭突然就消散了不少,在王律沒來之前,其實她心裡隱隱有一個想法——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十二歲,她已經不想活了,她想下去找父母,她聽魚西說了,緝毒警察是會被陰差接走送去投胎的,她父母現在已經投胎十年了,她也想跟著一起投胎,就算投胎成父母身邊的小貓小狗她也願意。
她就是很想父母,覺得現在活著的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世間的一切她都不想要了,也許她熬過去這段時間未來的生活很美好,但是她現在真的沒有意志力能支撐著自己活下去了。
也是在產生這些念頭的時候,她才陡得明白齊修宜為什麼一直強調讓她好好活著,因為他知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但現在王律跟她說自己的父母還沒有去投胎,他們還在下面一直記掛著自己,讓她覺得生活還是有奔頭的!她一下子就覺得之前自己想要尋死的想法有些幼稚,如果爸媽知道,一定會罵她的!
就算她去了下面也不敢面對爸媽!
王律在夕陽下的眼神微柔,他看出文墨態度的轉變,語氣中也不由帶上笑
意:「我現在就訂票。對了,你說等你見叔叔阿姨的時候,我要不要也見一下他們?」
文墨對王律笑了下:「當然要見,我要跟爸媽說,你和魚先生都是我最感激的人。」
聽文墨把自己和魚西放在一起感謝,王律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
文墨沉默了下,她低聲說道:「王律,我清楚你對我的心思,但是我現在不適合談戀愛,也不敢耽誤你。」
王律先是一愣,臉上的表情變得鄭重其事:「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了是吧?」
文墨微怔,她有些彆扭地側開頭。
在文墨眼含微濕的表情中,王律一字一句說道:「未來,就讓我成為你活下去的意義吧。」
王律的話讓文墨心口一澀,內心重燃起一絲對未來的渴望,她對王律也是有好感的,既然她現在已經不打算自尋短見了,那為什麼不能在一起試試呢?
魚西在辦公室喝茶的時候,心裡突然一動,他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轉變。
本來會自尋短見的文墨命格變了,王律和她有緣無分的那段桃花運似乎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魚西掐算了下,然後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他自言自語說道:「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我的一念之間改變了兩人之間的姻緣。」
看來這世間的所有事,就算是大師,在沒到最後一刻,也無法確定事情最終的走向。
在晚上的時候,王律從外面闖了進來,以往的禮貌被他拋棄,他就差一腳把門踢開進來嘚瑟了。
「魚西,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王律的聲音很自豪,他對魚西笑得很開心,「文墨!」
文墨有些局促地站在王律身後,明明之前見到魚西她還挺淡定的,但是這次的身份的轉變讓她莫名有些不自在。
這算是見男友的朋友嘛?
魚西差點把嘴裡的茶給噴出來,他連忙將茶咽下去,然後看向王律和文墨,兩人依然穿著大衣,這次兩人大衣的顏色也很相似,一個是淺灰的,一個是深灰色的,看起來特別像情侶外套,而現在兩人也確實成為情侶。
「恭喜恭喜。」魚西沒想到王律和文墨確定關係的速度這麼快,他對王律伸出手,「有紅包嗎?」
王律很無情:「沒有。」
魚西有些遺憾:「我也算是你們紅娘嘛,怎麼能連紅包都沒有?」
王律哼笑:「我跟文墨的紅娘是遊戲!」
魚西看他的精神不錯也就放心了,然後他將視線挪到文墨臉上,看著她額前逐漸消散的黑霧,由衷地對她說道:「恭喜你走出過往。」
文墨鼻尖一酸:「魚先生,謝謝您。」
如果不是魚西提出讓她和爸媽見一面,她現在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傻事!
王律看向魚西,忽然對他鞠了一躬,聲音很沉:「魚西,這次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文墨之間估計真的有緣無分。」其實王律心裡清楚,可能都不止有緣無分,而是會陰陽兩隔。
魚西擺手,他對王律笑道:「不用這麼客氣,你是我的朋友,幫你不是應該的嗎?」
王律一臉感動。
魚西又繼續說道:「如果實在很感動,也可以給我轉賬。」
王律立刻收起臉上的感動,對魚西吐出兩個字:「沒錢。」
魚西有些遺憾,他又看向文墨,眼中的意味很明顯。
文墨對魚西笑了笑:「魚先生,我現在也沒錢,齊修宜留下的東西全部都充公了。他有給我在國外添置了一些不動產,不過我覺得那錢的來歷讓人難以接受,所以我把房子都給賣了,然後將錢上交給國家了。並且我現在還處於失業狀態,如果魚先生您不嫌棄的話,不知道我是否能來飛龍公司為您效力
?」
魚西匪夷所思地看著文墨,明明是他想問文墨要錢,怎麼現在成了文墨向他口袋裡拿錢?要是把文墨留在公司,那豈不是每個月還要給文墨發工資?
偏偏王律還很贊成:「我覺得你留在飛龍公司很合適,以後就能經常見到父母了。」
文墨聽到這話,看向魚西的目光更誠摯了幾分:「魚先生,我業務能力很強的,選我進公司不虧。」
在外面路過的王晴晴心中危機感大增,她從門口露出一個頭:「誰要來公司跟我搶位置?」
不過下一秒她看到文墨的時候,視線在文墨高聳的胸前轉了一圈,笑容加深:「你要做什麼職位?我可以作為公司的前輩帶你呀。」
王律:「……」
他有種女朋友要被這個女色魔拐走的不好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