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丁靜

第55章 丁靜

逃跑途中被發現的魚西十分厚臉皮地摸了下鼻子,他坐在牆頭上,對著手拿剔骨刀的羊肉串老闆好言勸道:「我們只是路過哈。」

羊肉串老闆定定地看著魚西,良久后竟然開口解釋道:「我關的不是人。」

說著,他看了馮楓一眼,「但是我不喜歡你們人類擅自進入我的地盤。」

馮楓特別機靈,見這老闆沒有動手的意思,立刻竄到牆頭上,「大哥,我們真的只是路過。」

不過他心裡有些疑惑,這羊肉串老闆說話好奇怪啊,什麼叫做你們人類?

搞得他好像不是人一般。

羊肉串老闆手上的剔骨刀在深夜裡閃著冰冷的光澤,「為什麼要路過我家?」

「因為老闆你的手藝太好,烤出來的羊肉太香……」馮楓現在已經在牆頭上了,說話也多了幾分底氣,「誰知道你用的到底是不是羊肉啊?」

羊肉串老闆默默地注視著馮楓,誇讚道:「你很聰明。」

馮楓心裡不敢大意:「客氣客氣。」

羊肉串老闆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而是將目光繼續看向魚西,「你身上有靈力,你是什麼人。」

魚西還是第一次對上這麼有敵意的妖,他心裡琢磨著自己能不能把這個妖直接干翻,畢竟他身邊還有一個指不定會拖後腿的馮楓,真打起來,無疑會牽涉到馮楓。

一時間,他也有些不敢輕舉妄動。

而剛剛拋下馮楓,則是他故意在羊肉串老闆面前做的戲。他從這個羊肉串老闆的語氣和態度來看,對方絕對不是那種衝動或者神經質的妖。他將馮楓拋下,這個老闆一定會認為自己完全不在意馮楓,打起來的話,老闆會覺得勝算很低反而不會輕易動手。

不過……他現在算是發現了,只要左瀾不在身邊,他總會遇到危險,或者說,左瀾將所有的危險都擋下來了,在他身邊完全不用顧慮危險這種東西。

要是左瀾在,他也根本不用考慮這些。

魚西站在牆頭上,目光清明而冷靜:「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妖族的事情我不會插手。」

打不過,自然就不會插手。

羊肉串老闆愣了下:「你發現窯洞里的是妖族了?」

魚西點頭,以一副世外高人的語氣繼續說道:「跟我對上,你也沒有勝算,不如你放下你手上的法器,坐下來聊聊?」

那個剔骨刀可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刀,那刀上妖氣四溢,染上了無數妖族的鮮血。

雖然魚西不知道羊肉串老闆作為一個妖族為什麼會對同族動手,但是他知道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與其直接喊打喊殺,不如做個文明人和文明妖。

表面維持著高人風範的魚西內心垂淚:其實真實原因是他帶著馮楓,不能保證打起來后,馮楓還會全身而退,要不然講什麼道理啊?先揍一頓就老實了。

魚西有些懷念左瀾在自己身邊,自己人仗龍勢的美好日子。

羊肉串老闆聽到魚西這話不禁站在原地沉思起來。

論實力,他不一定能打過這個人,就算對方手上還有一個累贅,他也不一定能保證對方在意這個累贅。

以剛剛對方直接拋棄累贅的態度來說,真打起來,對方說不定會完全不顧累贅的死活。

羊肉串老闆語氣稍緩:「那你們先下來吧。」

馮楓愣愣地看著倆人,一會看向羊肉串老闆,一會兒又看向魚西,將倆人剛剛的對話在腦中回想了一遍,他有些無語地說道:「傻子才會下去吧?!」

「還靈力、人族、妖族、靈力……你們是看多了嗎?」

王湖沉默著看著他,在他驚駭的視線中,手上的剔骨刀化為一個腰帶纏上腰部,隨著剔骨刀的消失,危機感在後院中頓時消散。

魚西知道,他玩的這個心理戰線算是玩成功了。

魚西現在心情輕鬆下來,對馮楓說道:「先下去吧。」

說完,他從牆上一躍而下,走向羊肉串老闆,態度也變得和睦起來:「怎麼稱呼?我叫魚西。」

「我叫王湖。」王湖身材高大又威猛,和他這個名字倒是很符合,不過性格卻是和名字以及外貌截然相反的謹慎。

魚西已經從他這個名字猜出他的原型了。

對方將自己的妖氣隱藏得極好,在羊肉攤碰面的時候,魚西只覺得對方身上的氣息有些奇怪,但卻沒往對方是個妖上想。直到來到對方的地盤,整個院子的妖氣雖然也沒有外溢,但是後院之處卻還是多多少少帶上些妖力。

能隱藏到讓他都看不出來,魚西猜測,對方開了靈智的時間應該最少有六百年了。

比黃一天還要老。

在家裡的黃一天打了個噴嚏,心想這又是誰在念叨他呢?

在魚西和王湖已經相談甚歡的時候,唯獨牆頭上的馮楓表情痴獃,他比剛剛還要懼怕王湖的語氣喊道:「你是妖?」

王湖默默地看著他。

王湖似乎是個格外沉默寡言的性子,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話:「我不殺人的。」

這話一出,馮楓差點被嚇暈,直接從牆頭上栽了下來。

馮楓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魚西,整個人都害怕得顫抖,還不忘拉著魚西一起跑:「這是個妖!」

魚西點頭:「對。」

「是妖你還能這麼淡定?!」馮楓大吼了一聲,語氣崩潰,「是妖啊!為什麼你能這麼平淡啊?」

魚西遲疑:「可能因為見多了……?」

他身邊不是妖就是鬼的,反倒是人比較少……

馮楓:「……」

他有氣無力地問道:「兄弟,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難不成是什麼除妖師?專門和妖打交道的高人?他大學時候最喜歡看這種類型的了,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竟然真的有妖有除妖師。

他看的時候覺得興奮,認為自己和里的主角一樣可以橫掃四方大妖。

但是真當他旁邊站著一個妖的時候,他卻被嚇得腿都在顫抖。

看到馮楓懼怕到腿軟的模樣,魚西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問題,好像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徹底習慣了自己的「大師」身份,面對這個世界的另一面已經淡定到自己都覺得詫異的地步了。

曾幾何時,他也和馮楓一樣,見到妖怕得要死,他還記得當時他在公司發現黃一天的身份是妖時,自己那種驚恐的情緒。

然後一眨眼,現在輪到公司里的其他妖害怕他了。

魚西有些感慨,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他的心態已經徹底轉變了。

「別怕,我是帝都有名的大師。」魚西自己吹了自己一波,見馮楓實在害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馮楓有些震驚自己猜的竟然八九不離十,一時間他心情十分複雜,又是害怕,又有發現新世界的激動。

他是個特別活躍的性格,在平復了一下心情后,懼怕已經少了點,他小心的對魚西問道:「魚大師,咱們遇到的這是什麼妖啊?」

王湖一直沉默著聽著兩人的對話,他聽到馮楓這個疑問,自己主動說道:「我是虎妖。」

魚西對他的原型已經在意料之中,倒是沒那麼驚訝。

反而是一旁的馮楓,他聽到「虎妖」這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倒吸一口涼氣,語氣激動:「我最喜歡老虎了!其實我是一個虎吹!湖哥,你跟獅子到底誰更厲害啊?!」

王湖:「……」

「湖哥,不是我說,獅子能打過老虎?真是笑話。」馮楓下巴一揚,「老虎就是生物鏈的頂端存在,幹掉一個獅子不在話下!」

魚西:「……」

好傢夥,馮楓的這個適應能力實在讓他刮目相看。

剛剛還在怕得腿抖呢,現在就一口一個湖哥了,這份膽量也是沒誰了。

本來對馮楓完全沒放在心裡的王湖也一改之前的無視態度,語氣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他嗤笑一聲:「區區獅子一族。」

馮楓在一旁大力吹捧著:「對,區區獅子!」

王湖現在對馮楓很欣賞。

「……」魚西實在想笑,他輕咳一聲,「先進房間再聊吧。」

王湖點頭,帶著魚西和馮楓走進自己住的房間。

進來后魚西才發現王湖的住處很簡陋,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石頭做成的傢具和床。

一個偌大的石床擺在房間正中央,在窗邊則是一個大石桌,石桌旁只有一個大石凳,能看出來王湖從來不招待客人。

王湖看著只有一個的石凳,手抬起劈下,石凳頓時變成三份。

因為石凳原本就很大,眼下變成三份也算合適。

魚西一個凳子坐下。

馮楓看到這一幕,表情更激動了:「哇,湖哥,不愧是森林霸主!這力道一爪子下去獅子都得腦漿迸裂吧!」

王湖矜持地笑了笑,但是眼中卻有幾分自豪。

魚西摸著下巴看著馮楓,忽然覺得對方極其適合和妖族打交道。

王湖被馮楓這麼大力誇了一會兒,一開始表情還有些驕傲,但隨著馮楓連續不斷的吹捧了十分鐘,他驕傲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魚西適時開口:「你身上的妖氣隱藏得很好。」

聽到魚西說話,馮楓才意猶未盡地停下自己的虎吹。

王湖有些感激地看向魚西,耳邊終於能消停些了。

他是一個話很少,人很沉默的類型,但是也算有問必答。

此時聽到魚西的問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老實地回道:「因為我被妖盟通緝了十幾年,常年隱藏妖力,經驗豐富。」

魚西恍然大悟,難怪他身上的妖氣隱藏得這麼好,不隱藏的好一些被其他妖發現了舉報后就得進去蹲著了。

這次不等魚西繼續問,王湖就主動開口解釋道:「我被妖盟通緝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殺了很多妖。」

王湖將手放在石桌上,他長得高大,手也大,看起來就雄厚有力。

馮楓雖然聽不懂王湖和魚西的對話具體含義,但是看著王湖的手,似乎在看一個虎爪,眼睛都閃閃發亮起來。

他理所當然的點頭:「虎大王殺妖應該是有緣由的吧?」

魚西:「……」

虎大王都出來了?

王湖抽了下嘴角,他輕咳一聲:「這個稱呼有點……」

羞恥。

馮楓卻一臉認真:「我覺得您很適合這個稱呼。」

王湖在他的視線下敗退,默默挪開目光看向魚西:「我的事情其實沒什麼好說的。」

「從開了靈智之後,我就一直在山上修鍊。」王湖的聲音很低沉,其實他的五官也算不錯,只不過不是很符合現在人的審美,比較粗獷大氣。

「我二十年前才下山來到人類的世界。」

王湖是一個老實本分的虎,忍受寂寞在深山中獨自一隻虎修鍊了五六百年。

二十年前下山的緣由還是因為他住的那塊山頭被人類開發,他又不是個喜歡與人起衝突的性子,心想既然你們拆了我家,那我就去你們人類世界住。

王湖在剛下山後,因為什麼都不懂,只有一身的力氣,被黑心妖介紹去工地搬磚。

王湖對此倒也沒有抱怨,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活很累,但是對他來說卻相當輕鬆,並且還包吃包住,工資也不低。

就是他現在是黑戶,如果想要有個正式的身份,得找那個黑心妖高價辦一個身份證。

很多妖被黑心妖坑進來后沒過多久就忍痛花錢辦了一個身份證離開,而黑心妖除了給工地介紹妖能拿回扣之外,賺得更多的其實就是給妖辦身份證。

不過他沒坑到王湖的辦/證/錢,因為王湖一直沒辦,他對現在這個生活還挺滿意。

工地的生活很枯燥乏味,王湖白天幹活,晚上就對月修鍊,整隻虎都格外的正能量。

而在工地上搬磚的日子,他也認識了其他同樣被黑心妖介紹來搬磚的妖族。

大部分妖在剛下山的時候都對人類社會很新奇,新進來的幾個妖也是如此。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搬磚是個體力活,還不如去找別的工作,於是這些妖紛紛離開,很快工地就只剩王湖和另外一個妖。

那個妖賊眉鼠眼,長得丑,身材也矮小,除了對比人類來說還算不錯的力氣之外,別無所長。

他倒是也想像其他的妖一樣離開,但是他離開這裡也沒有其他能去的地方。

主要是沒錢辦身份證。

他很嫉妒其他妖的好相貌,經常對王湖吐槽道:「我要長得好看點,我就去當明星了。」

王湖表情嚴肅:「當明星也不容易,得會唱歌跳舞演戲,你會嗎?」

這個妖:「……」

他和王湖理念不同,就算整個工地現在就只有他和王湖兩隻妖,但兩妖的關係也談不上好。

和王湖努力搬磚,從不摸魚偷懶不同,他是能摸魚就摸魚,屬於那種幹活不太行,吃飯第一名的類型。

而王湖早就進入了辟穀期,基本不吃人類的食物,每天飯點都會悄悄地遠離工友,自己去一個沒人的地方。

就這樣王湖和這個妖在工地上待了有一個月的時間,然後有一天這個妖在吃過午飯後突然和王湖說道:「咱們工地門口來個一個賣盒飯的人類,女的,美。」

他詞語匱乏,只能用這最直白的詞來形容。

王湖對吃的不感興趣,對女人也不感興趣,他最喜歡做的事是觀察工地里的人生百態,看著人類的一顰一笑,經常會給他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的心境也跟著提高了不少。

「真的,不信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這個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聽說她是個孤兒,白天在工地門口賣盒飯,晚上去擺攤賣羊肉串。」

「孤兒啊,就是人類社會中無父無母好欺負的存在。」

他說著,咽了下口水。

王湖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壞事,忍不住呵斥道:「你欺負一個人類小女孩好意思嗎?」

這個妖還是有些怵王湖的,看他發火當下也不再吭聲,而是轉移了話題。

而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王湖本來不想去的,但是看著那個妖滿臉的壞心思,有些擔心那個賣盒飯的人類女孩,還是跟了上去。

這時候正是最炎熱的季節,工地門口更是連個遮擋物都沒有,被陽光暴晒的土地似乎都要乾裂了。

但是在這烈陽的工地門口,卻有個遮陽傘矗立在不遠處,遮陽傘下面是一個推車,推車上是擺放整齊的數十個菜以及米飯,在地上還有一個桶,裡面放著冰塊和冰水。

就算不在這買飯菜,也能在遮陽傘下避會兒陽光,讓人在這炎熱的夏季多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王湖來到攤子前的時候,彎腰給別人拿水的女孩正好站起身子,她臉上帶著開朗的笑,有汗珠從額前滑落,又被她匆匆地擦掉。

她不算漂亮,也不是那個妖口中說得美。

而是身上有著另外一種,蓬勃的生機和對生活充滿熱愛的溫柔。

他們是妖力還算不錯的妖,已經能透過皮囊看到靈魂。

這個女孩子的靈魂是格外純凈的美,比那些只是外表美麗的人更容易打動妖的心。

罕見的,王湖在下山之後,第一次品嘗了人類的食物。

挺好吃,比以前他沒開智時候吃得生肉要好吃多了。

在吃完離開的時候,王湖發現這個女孩並不會說話,她對王湖比了一個數字,笑得燦爛。

王湖掏出錢遞給她。

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王湖又來了。

女孩對他好像還有印象,見到他來,對他露出一個笑,給他盛了滿滿一盒飯的飯和菜,又對他比了個手勢。

可惜王湖不懂這個手勢的意思。

倒是另外一個妖有些嫉妒地盯著他,「讓你多吃點!」

說著,他嘀咕道:「我都來這麼多次了,怎麼不讓我多吃點。」

王湖沉默,他蹲著路邊吃著盒飯,快吃完的時候,突然開口說道:「可能你沒有我好看。」

那個妖呵呵冷笑,炫耀著自己最近才學的新詞,「可是我的靈魂純潔無瑕。」

王湖有些迷惑,純潔無瑕是貶義詞嗎?

在這之後,王湖每天都會來她這吃飯,一來二去,竟然也學會了幾個手語,能和這姑娘簡單地溝通了。

王湖了解到她今年才二十齣頭,除了白天在這賣盒飯之外,晚上還會去美食街賣羊肉串。

得知到這些信息后,王湖在當天晚上,詢問那個妖美食街在哪裡。

這個妖的本體是個蟑螂,他索性給自己起名叫做張亮。

張亮聽到王湖要去美食街,整個妖都不好了:「你個修鍊狂魔竟然會去美食街!」

王湖沒吭聲,只是一雙虎目定定地盯著他。

張亮招架不住虎妖的威力,給他指了路線,看著王湖的背影,張亮暗自嘀咕:「怎麼突然想起去美食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睛問道:「王湖,你是不是打算去找那個小啞巴啊?!」

他記得小啞巴就在美食街賣羊肉串!

王湖的腳步一頓,他沒說話。

張亮卻在他身後長吁短嘆:「湖哥,你這是在追女人啊!人妖戀沒有前途的!」

王湖這次終於回頭了,他表情疑惑,一字字慢慢說道:「追女人?」

他搖頭:「我沒有追她。」

張亮給他分析道:「你一個從來不吃人類食物的妖,突然開始天天吃她做的飯菜,並且晚上還會專門去找她的羊肉攤……你是不是喜歡她啊?」

王湖愣了,在他的字典里從來沒出現過這個詞。

「喜歡?」

王湖搖頭。

張亮卻一副過來妖的語氣說道:「我懂,你這就是喜歡而不自知。」

張亮秀了一下最近學到的句子后,繼續語重心長說道:「你絕對是喜歡小啞巴。」

王湖糾正道:「她不叫小啞巴,叫丁靜。」

「……」張亮。

哥你真會抓重點。

「我看她可憐。」王湖認真說道:「不是喜歡。」

頓了下,他想到丁靜潔白的靈魂,又添了一句:「不過她確實很美。」

他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不再搭理張亮。

張亮在他身後露出一個「完了」的眼神。

這絕對就是人類經常說的「你墜入愛河啦」,可惜王湖自己還沒察覺。

等王湖趕到美食街的時候,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間點。他嗅覺靈敏,本想著嗅一下丁靜的位置,但是美食街的各種美食太多,他聞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只覺得一陣噁心,只能一個個攤子找過去。

丁靜的在美食街最末尾的位置,這是一個不算好的位置,但是憑著丁靜不錯的烤羊肉串技術,攤子的生意倒是也不錯。

隔得老遠,王湖就看到了她。

他沒有上前,而是在人潮中靜靜地看著她。

王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將丁靜的每個表情都記在心裡,甚至連她翻烤羊肉串時會翻幾下都牢牢記著。

他待了很久,久到丁靜已經打算收攤回家。

然而就在丁靜收拾完攤子正準備走的時候,來了幾個搖搖晃晃的男人。

一共三四個人,其中一個胳膊上紋著字母紋身,一身酒氣地將丁靜攔住,口中說著葷話:「丁靜妹妹,最近的臉色看起來不錯,是不是才被男人滋潤過啊?」

「要是找不到人,可以找哥幾個,對了,沒忘了今天是該交保護費的日子吧?」

隨著這人的話,剩下幾人都發出下流的笑聲。

丁靜臉色發白,她老老實實的將今天賺的錢都給面前的這群人。

以往這群人收了錢再調戲幾句也就走了,但是今天喝了酒耍起酒瘋,非要拉著丁靜去其他地方。

丁靜以往臉上常帶著的笑容早就不見了,她有些驚慌失措地看著周圍的人想要求救,但是周圍的人看到她的目光卻不約而同地避開。

這群人是附近出了名的混子,打架比誰都狠,並且從來都沒輸過,誰敢和他們對上那以後就別做生意了!

見丁靜求助的視線,幾個混子更是來了興緻,以往感覺丁靜長得一般般,現在喝醉了,反而覺得也還不錯。

領頭的紋身男抬手就要拽丁靜,在丁靜絕望的時候,一個人攔在她身前,拍開紋身男的手。

丁靜和紋身男都愣了下,丁靜看到王湖有些驚喜,但隨即看著對面的幾個男人,咬著唇對王湖比著手勢。

「他們打架很厲害,你快走。」

她有些焦急地將這句話比著啞語手勢。

可惜王湖看不懂,他一臉迷惑,沉聲安慰道:「別怕。」

滿臉緊張的丁靜聽到這話不知道怎麼回事愣了下,王湖神態冷靜,語氣也沒有一絲的害怕,甚至有著一種強大的氣勢,讓丁靜在慌亂之中也不由得心跳加速,突然臉紅起來。

紋身男看到有人出來壞他好事,臉上的表情不由變得猙獰起來,在夜色中的臉龐旁詭異地生出幾根鬍鬚,這鬍鬚顏色半透明,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在他身後的幾個人身上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王湖卻沒將這幾個妖放在眼裡,他對丁靜說:「你躲遠點。」

頓了下,他又添了一句:「和你的推車一起離遠點。」

丁靜滿臉擔心。

王湖又道:「別怕。」

丁靜又是害怕,又是臉紅,還是乖乖的推著推車離開這裡,站在一個遠遠的地方報警。

王湖看到她走遠,確定她聽不到自己說話之後,才看向幾個妖:「欺負人族弱勢群體,不覺得丟妖的臉嗎?」

紋身妖聽到他的話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妖?」

王湖冷冷地看著幾個妖。

紋身妖咬牙:「兄弟們一起上,不管他是什麼也打不過我們幾個!」

他眼中閃過狠色,群毆打一個還打不過?

但是他腦中剛劃過這個想法,發現王湖已經近在眼前,一拳直直地砸向他的臉。王湖人高馬大,拳頭也大,加上他力氣本來就大,這一拳還有妖力外溢,只是一拳就將紋身男打趴在地上。

其他幾個妖看到這幕不由驚呆了,也不管地上的老大了,轉身就跑。

王湖也沒管他們,而是將地上的紋身妖狠狠地揍了一頓。

他一拳砸在地上都會砸出一個坑,更別說砸在身體上,沒過多久,這個妖就被他打的奄奄一息,連話都說不出口。

王湖直接把他打得身上妖力四散,整個妖的妖力倒退二十年才停手。

紋身妖差點連身上的妖型都維持不住,癱在地上跟死了一樣。

王湖將他打了個半死後也不再理他,將他丟在地上還踢了一腳,然後走向丁靜。

丁靜被這邊的打鬥嚇得臉色蒼白,但是她看到王湖向自己走來非但沒有害怕,還一臉焦急地拉住他的胳膊,比劃道:「你沒受傷吧?」

王湖依然看不懂。

但是丁靜看到他手上受傷了,然後他被丁靜帶回家了。

丁靜家很小,住在一個小巷子里,是租的小房子。

她將王湖帶回來后,先是小心地檢查著王湖的傷口,發現只是擦傷后才鬆了口氣。

然後她找出家裡的藥膏,安靜地給王湖上著葯。

王湖看著捧著自己掌心給自己塗藥的丁靜,心裡驀地閃過一絲奇怪的情緒。

上完葯后,丁靜對他笑了下,對他比劃了一個謝謝你的手勢。

這個手勢是王湖為數不多能看懂的手勢之一,但是他卻沒有做出回應,因為他看著丁靜的笑表情有些恍惚。

當天晚上,大半夜才回到工地的王湖將在房間里睡覺的張亮拎了出來。

他站在月光下,對張亮問道:「什麼是喜歡?」

張亮吐槽:「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犯什麼抽呢?」

王湖沉默地看著他,還是那副疑問的表情:「妖還需要睡覺?」

「……」已經完全適應人類作息的張亮恍然大悟,對哦,他是妖,睡個屁的覺!

他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指著月光說道:「喜歡就是你看到這月亮想和她一起看。」

他文縐縐地說道:「我最近看的里就是這樣寫的。」

「看到她的時候你會心跳加快,想到她就會想笑,一天不見心裡都煎熬,恨不得時時刻刻膩在一起……當你對一個人心動的時候就是喜歡。」

說完,他又嘲了王湖一句:「不過你肯定不懂這種感……」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王湖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那我可能是心動了。」

「……」張亮驚了,他看著在負手站在月光下的王湖,突然有一種猛虎終於開竅的感動。

王湖是個很慢熱的性子,在確定自己心意之後,每天更加頻繁的出現在丁靜的面前。

他表達好感的方式很直白——每天都會吃兩份丁靜做的飯菜。

而每天晚上也會跟守護神一樣在美食街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丁靜。

他沒想過告白,人類和妖族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好結果。他只想守護著丁靜,直到對方有喜歡的人自己就離開。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有一天丁靜收攤之後,突然將他喊了過來。

王湖站在她面前,看到她拿出一張紙和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然後遞給他面前。

王湖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我想買房,不過錢不夠,你能借我一點嗎?」

王湖盤算了下自己攢下的錢,毫不猶豫地點頭:「你需要多少?」

就算他攢的工資不夠,他山上還有不少好東西。

畢竟是活了六百多年的妖,珍寶之類的還是有的。

丁靜將紙拿過來,又繼續在上面寫起來。

王湖再次低頭看過去的時候卻不由怔了下。

「還差十塊。但是房子還缺一個男主人,你願意嗎?」

王湖抬眸看向丁靜,對方笑容燦爛的對他比劃了一個手勢。

這個手勢他明白,在一些夜深人靜的時刻,他盤腿坐在月光下修鍊的時候,偶爾會將這個手勢在腦中演練一遍。

這個手勢的意思是:我喜歡你。

之後的一切都格外的順其自然,王湖和丁靜領了結婚證。

這還多虧了那個介紹王湖進工地的黑心妖,對方似乎也不是太黑,聽到他要結婚,在吃驚之餘給他免費辦了人類的身份證,讓王湖終於有了一個合法的身份和一個家。

丁靜是孤兒,王湖也沒有朋友。

倆人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自己在家做了頓吃的就當是婚禮。

不過在做飯的時候,張亮端著碗罵罵咧咧地就來敲門了,「我來蹭飯了!」

張亮指著王湖說道:「我今天在工地下班后,捧著碗在門口等了好久也沒見到丁靜來賣飯,還是其他人跟我說你們今天好像結婚。」

他語氣悲憤:「結婚都不跟我說,還有沒有當我是朋友啊?」

王湖搖頭,誠實說道:「沒有。」

張亮:「……」

他無語凝噎了一會兒,悄無聲息地轉移話題:「好香啊。」

他對著在廚房裡的丁靜大咧咧地喊道:「嫂子我愛吃辣,多放點辣。」

稱呼也悄無聲息地改了。

王湖嘴上說著他不是朋友,但是大型猛獸對於自己地盤的佔有慾似乎在今天也破例了。

王湖沒有攆他走,給他倒了杯水,走進廚房沉默著幫忙。

張亮在後面落淚:「哎,我湖哥就是口硬心軟。」

日子繼續不緊不慢地過著,王湖和丁靜結婚後,王湖從工地離開,轉而幫起丁靜做飯和烤羊肉串。

張亮每次中午看到倆人出現在工地門口都酸溜溜地說王湖吃軟飯。

但是丁靜一給他免單,他就立刻喜笑顏開,很欣慰王湖找了個好媳婦。

在王湖和丁靜在一起的第五年,有一天丁靜跟他說了一個好消息。

她懷孕了。

王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許久,一向高大威猛又沉重的男人在那一刻露出驚慌的表情。

自從和丁靜結婚後,他就從來沒想過還會有孩子。

人族和妖族之間大概率是不會有孩子的,有無數的妖想要孩子都想瘋了,都病到會聽信偏方了。

而如果僥倖能孕育出後代,妖族和人族的孩子一旦出生,力量就遠超純種的妖族,說是上天寵愛都不為過。

王湖沒想過這種好事會在他身上,一時間又是激動又是擔心。

在丁靜懷孕之後,王湖就包攬了所有的活,就連晚上的羊肉攤,都成了他出攤,丁靜坐在凳子上歇著看著他忙活。

他無比期待著這個孩子的誕生。

這是他和丁靜愛的結晶。

就在丁靜快要臨產的時候,有一天,張亮摘了葡萄送到王湖的攤子前。

「新鮮摘的,我聽說孕婦都愛吃酸的,咦,嫂子呢?」

王湖一邊烤著羊肉串一邊說道:「她最近快要生了,今天我沒讓她來忙,明天開始我也暫時不出攤了,得在家守著她。」

說著,他頓了下,對張亮說道:「我才剛出攤,回去還早著,你回工地的時候順便捎給她吧。」

工地和他家順路,而他出攤都要到凌晨。

天熱,葡萄等他帶回去都要不新鮮了。

張亮點頭,在美食街上轉了一會兒就去送葡萄了。

而等王湖忙完收攤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今天生意特別好,好到讓他有些不安。

他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收攤之後立刻回家,但是等到了門口后表情猛地一變。

刺鼻的血腥味讓他瘋了一般衝進家裡。

他嗅覺好,好到他能清楚地聞到這是誰的血。

滿屋的血,丁靜躺在沙發上,腹部被人剖開,血從她腹部將沙發浸透,肚子上血肉模糊,空下去一大塊。

她的手搭在沙發上,整個人安靜的沒有一絲氣息。

而在她旁邊的地上,還躺著渾身是血的張亮。

王湖手腳發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丁靜面前的,他跪在沙發旁,眼神發空,竟然不敢觸碰丁靜。

只剩一口氣的張亮:「湖哥……」

王湖猛地回過神,將妖力輸進張亮的身體內。

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嫂子和你們的孩子。」張亮咳出一口血,手指蜷縮了下,「有妖……把嫂子的……孩子……拿走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咳血:「其中一個胳膊上有……字母紋身。」

「撐住。」王湖咬牙說道。

「對不起。」張亮一個勁地道歉。

「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他話沒說完,妖已經斷了氣。

王湖跪在他身邊,彷彿沒有察覺到他已經死了一般,還在輸著妖力。

他坐在血泊中,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低吼,抱著丁靜的屍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

「有強大妖力卻不能約束自己的妖,沒有在這世上存在的資格。」王湖看著魚西,「我的攤子上不是人肉,相反,是對人類身體大有益處的妖肉。」

他神色沉穩冷靜,但在眼底深處卻有一絲隱藏極深的痛苦。

「就算是龍,只要他做了惡事,我都會拼上性命解決他。」

「這就是我的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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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玄學成為三界團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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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丁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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