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既然費奧多爾會選擇這個時刻綁架自己,那麼就說明「書」的出現也不用他等多久。
青木言再一次悠悠轉醒時,發現費奧多爾正坐在自己床邊,而自己的右手被對方握在手裡。
青木言下意識想要把手抽回來,「你想偷襲我嗎?」
費奧多爾微笑著鬆開手,「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看您休息的很好,所以不忍心打擾您罷了。」
青木言狐疑地摸著自己右手手腕,手腕處的繃帶似乎被人拆開過,綁法雖然跟之前一樣,但是從感受上來說還是有所不同。
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找到了治癒系異能者?
「青木君,你為什麼要在右手戴著一個空心鈴鐺的手鐲呢?」費奧多爾像是閑聊尋找話題那樣隨意開口。
「你不是已經有所答案了嗎?」青木言撇過頭,對於對方虛偽謙和的模樣格外討厭。
這或許跟之前對方沒能拿出止痛劑有關,總之對方別想他在接下來的行動里再乖乖配合。
「是為了區分虛假和真實嗎?」費奧多爾輕笑一聲,也不在意對方的冷漠反應,「看起來比起現實您更覺得虛假適合您嗎?否則為什麼會將沒有聲音的一面朝向現實呢?」
「因為現實里很吵,哪怕鈴鐺響了也沒有太大的作用。」青木言一語雙關地含沙射影攻擊對方。
言下之意在指責對方聒噪。
只不過這點攻擊對於費奧多爾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朝對方伸出手,邀請道:「我們走吧,青木君,有客人已經等候很久了。」
「我不要。」青木言坐在床上沒動,他語氣淡淡,「我眼睛疼,連帶著頭也疼,完全起不來。」
想要自己帶傷走路?這個俄羅斯人想得挺美。
青木言垂下眼眸摸著自己手腕,手腕已經被解開了手銬,而之前磨出來的傷也已經開始癒合,這說明之前費奧多爾給他用的葯並不是什麼敷衍了事的次品。
即使這樣,青木言還是覺得止痛劑更重要一點。
費奧多爾維持著笑意,靜靜地看著那個坐在床上毫不配合的少年。
房間里陷入沉默,半晌,青木言聽見對方像是拿自己沒辦法一樣幽幽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
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房門被人推開,一個神色木訥,眼眸空洞的男人推著輪椅走了進來,在送進輪椅之後,那個人很快轉身離開。
行為單一又呆板,看起來就像是個提線木偶。
不過也是,自己這位朋友最喜歡木偶戲。
青木言伸出手若有所思地摸向自己被繃帶纏住了半邊臉的臉側,「你要推我嗎?我可不自己推,聽說自己推會很累。」
「如果你想,我當然可以推您。」費奧多爾此刻又變得好說話了起來。
只不過這種好說話通常都建立在利用價值之上,這說明對方似乎又要壓榨自己價值了。
青木言淡淡掃了對方一眼,後者似不解般微微歪了歪頭,稍長的黑色碎發從耳邊滑落在臉頰邊,看起來甚至有幾分無害的純粹氣息。
「怎麼了?需要我抱您上輪椅嗎?」費奧多爾說到這裡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只不過我好像抱不動您,如果到時候讓您摔跤又碰到傷口了,可能會再次把您痛哭吧?」
青木言差點被對方的語言痛到了,對方這番話跟在說半夜起床小拇指踢到牆角有什麼區別嗎?
都是能讓人光是聽聽就覺得痛。
青木言表情有些嫌棄,他慢吞吞地挪上了輪椅,雖然很想繼續坐在床上,但是總覺得把對方逼到極致了,後者能做出十分恐怖的事情來。
費奧多爾起身伸手搭上輪椅后推手,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俯身對輪椅里的少年說道:「青木君,我希望您能乖乖把手搭在扶手上,不要搞什麼小動作,否則您也不希望在客人面前被拷在輪椅上吧?」
費奧多爾顯然很清楚眼前這個少年骨子裡的驕傲與自負,這一點在學院里就有所體現,對方很在意自己的自尊,是寧折不彎的性格。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把對方逼的太過分,否則到時候誰知道對方會在歇斯底里的情況下做出什麼事來。
藝術家都有瘋狂異常的一面。
青木言聞言僅輕輕瞥了一眼對方,他雙手本來就搭在扶手上,說起來這還是他頭一次坐輪椅,感覺有些新奇。
費奧多爾沒有多言,他推著對方出了房間,像是簡單地提醒一句。
青木言本來以為這會是一個地下室,他都想好到時候上樓梯再折騰一下費奧多爾,結果這是一樓平地。
所以一樓為什麼會這麼潮濕啊?
費奧多爾的速度不緊不慢,透著一股古老貴族的優雅從容,坐在輪椅上的青木言目光掃過周圍,對大致的環境有所了解。
在走過走廊推開門到達客廳的時候,客廳里的燈光差點恍到青木言眼睛,他伸手微微遮了一下,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天黑了。
從客廳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面群星璀璨的夜空,夜風裹挾著蟬鳴一同從未合上的窗戶傳了進來。
一個相當不錯的夏夜。
「青木君,這位是澀澤龍彥,我們的合作夥伴。」費奧多爾溫潤的嗓音在耳邊不緊不慢地響起。
喚回了青木言心不在焉的走神情況,他抬起眼眸掃了一眼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白髮青年,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錶示,當對方跟空氣一樣。
事實上確實如此,他早在之前就在澀澤龍彥身上吃過虧,如果不是對方的白霧,費奧多爾又怎麼會有機會跑出來?
而且費奧多爾說話為什麼要加上「們」?他才不是跟對方一夥的。
費奧多爾輕笑了一聲,並不在意青木言的不配合,倒不如說是早有預料,「抱歉,澀澤君,青木君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這可能跟他受傷有關。」
「沒關係。」澀澤龍彥表情平靜,有點像是對一切都厭倦的倦怠,「希望你真的有那種稀世光輝的線索,費奧多爾。」
「當然。」費奧多爾嗓音帶著自信與篤定,「畢竟,我從來不會在情報上欺騙別人,這可是一個情報販子的基本。」
青木言下意識揚起一個譏誚的弧度,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說的確實沒錯,費奧多爾確實不會在情報上欺騙顧客,只不過所有顧客的資料都可能會成為他販賣的情報。
「現在開始?」
澀澤龍彥目光掃過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後者面色蒼白裹挾著病弱的氣息,原本俊美的臉頰半邊被雪白的繃帶纏繞,一頭帶著天然卷的黑髮亂翹在半空中,露出來的那種霧霾藍色眼眸像是沒有焦點似的遊離在某處。
他就是費奧多爾想要操控的異能者?
看起來年齡不大,身上的氣息也乾淨過頭,仔細看他似乎認識這張臉——在報紙上,著名的少年藝術家頒獎典禮。
「嗯,麻煩您了,澀澤君。」費奧多爾微微頷首。
一縷縷白霧從澀澤龍彥周身開始蔓延,由最初的薄霧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對方的白霧不像青木言發動異能時會出現的薄霧,前者的白霧十分單調且帶著死寂,後者的薄霧裡面會有類似於七彩般說不上顏色的星點。
青木言身上的光芒若隱若現,像是在閃爍的星光一樣,這是異能不完全的表現,澀澤龍彥並不能把他異能完全從自身剝離,頂多讓他失去對異能的掌控。
「你會後悔的,費奧多爾。」青木言似喟嘆般在濃霧裡出聲。
「事到如今還要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嗎?青木君?」
費奧多爾的嗓音含笑,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磁性,在極近的地方響起,像是已經貼在了他耳畔一樣。
濃霧覆蓋的區域並不大,只有橫濱的十分之一。
而這點區域就已經夠了。
白霧裡逐漸被什麼東西侵蝕,像是有什麼生物在其中游弋,將原本純白的霧氣染上了群星的色彩。
有什麼球形的物體在濃霧深處若隱若現,如同影子一樣,一會出現在這裡一會出現在那裡,最後祂消失在了視野範圍內,跑向了更廣闊的地方——天空。
「如果您在飼養祂的話,以祂的胃口,幾百人可遠遠不夠,在您這個主人沒有控制的情況下,您說祂會不會為了自己的成長而跑出去呢?」
費奧多爾的視線一直集中在青木言身上,沒有看向周圍任何地方,他微涼的指尖抵在了對方的頸側。
指腹下的心跳平緩,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干擾那樣。
青木言不動聲色地想要躲開對方的觸碰,但這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是想跟我一起看祂的降臨嗎?」
費奧多爾低低笑了幾聲,「這件事情,如果您想的話,我當然樂意奉陪。」
青木言聽見對方的嗓音像是出現了重疊那樣,最後真的徹底變成了兩道聲音。
「要現在去天台上嗎?」其中一道聲音如此問道。
這種奇異的情況讓青木言微微睜大了眼睛,他下意識回過頭看向對方,果不其然,身後出現了兩個費奧多爾,其中一個周身散發著淺淺紅光。
「你……」
「啊……不必擔憂,青木君,我們是一體,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讓罰陪您去更好,我跟他互通記憶,所以也等同於我陪您去。」費奧多爾唇邊的笑容意味深長。
他走到青木言面前,看著對方眼眸中的驚愕,意有所指地說道:「您應該猜到了,他是我的異能體,畢竟——我可不想再被你關進畫里。」
青木言抿起唇,目光看向身後的跟費奧多爾別無二致的異能體,又看向身前站著的費奧多爾本體,對方變成了兩個,這種情況是他沒想到的。
他畫里的造物因異能失控跑出來,看見的人跟看見了畫有同樣的效果,也同樣能夠被拉進畫里。
原本他的想法是讓費奧多爾一同看造物的降臨,然後對方也能被拉進畫里,但是——
如果對方被剝離的異能是如此特殊的存在,那就這個計劃就被防範到了。
因為異能體可不能算是人,就算異能體送進畫里,在費奧多爾本體平安無事的情況下,根本沒有意義。
在澀澤龍彥白霧範圍里,他的異能,通往畫中的通道,是一直打開的狀態,只要能找到門,任何人都可以從中出入。
「怎麼了?」
費奧多爾唇邊弧度不變,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帶著些許血色的色澤,變得有些危險。
「您看起來有些憂愁?青木君?」
「我覺得異能體就是贗品。」青木言直白地說道,眼眸裡帶著譏誚,「說到底,你還是在害怕我。」
費奧多爾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看著對方,「罰有自己的想法,您這麼說,會讓他不高興的。」
「他不高興?異能體還會不高興嗎?」青木言此刻露出的一面可以說是攻擊性十足,「費奧多爾,你看起來真的很喜歡木偶戲。」
「那您要做我的木偶嗎?」
回答他的並不是眼前的費奧多爾,聲音來源於身後,「雖然說超越者會有些麻煩,但這裡可是橫濱並不是巴黎,青木君,學習那些貴族過於自大的脾氣對您而言並沒有好處。」
青木言聞言反而笑出了聲,他手抵在唇下,眼眸里神色薄涼,「你來試試看啊。」
「您看起來很有自信。」費奧多爾反倒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也很有自信。」青木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收斂起臉上的情緒,重新變得淡漠一片。
他語氣懨懨,「走吧,既然你說你們沒有區別,那麼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