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也更為順利。
裡面靜靜躺著一張白紙,看起來與普通的紙張別無二致。
「這就是可以實現任何願望的「書」?」太宰治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甚至有些挑剔,「看起來跟普通的紙沒什麼區別嘛。」
他伸出手拿起那一頁紙,紙張入手的觸感有些奇異,像是觸碰上了更為虛無又肅穆莊嚴的東西。
「人間失格」被動觸發,白色的淺光在指尖閃爍了一下又很快平息。
眼前似乎恍惚了一瞬間,像是窺見了眾多重疊的、類似於鏡面一樣的世界交疊在一起,但又人影幢幢看不真切,像是幻覺一樣。
青木言只見太宰治臉上露出某種愣怔,隨後又放下了那張紙,淡淡地說道:「確實是「書頁」。」
青木言:「?」
這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被迷茫包裹的青木言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碰了碰那張紙,除去觸感有些奇異之外,也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他們兩個人湊在一塊對這張紙輪番觀察,最後青木言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
他不確定地看向正準備悄悄試試能不能把「書頁」摺疊成紙飛機的少年,「太宰,這好像已經過兩分鐘了吧?」
這句話讓太宰治動作微頓,他很快反應過來了什麼,「那隻老鼠比想象中的要敏銳。」
「他們會從其他路線逃掉嗎?」青木言目光望著空無一人的巷子。
嗚咽的夜風帶來遠處癲狂人們的零碎言語,想要在無序混亂的城市裡需要尋找一支亂竄的團伙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除非他們有直升機能夠從天空上離開,否則想要從竊取到「書」的異能特務科去往碼頭通過走私船離開橫濱,就只能從這一條路走。」太宰治唇邊的弧度帶著幾分陰鬱,「老鼠們喜歡的下水道我已經全部封死了,等他們打通下水道的路,大概已經天亮了吧,你的那個造物也該吃飽死掉了。」
「你像是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了一樣。」
青木言感覺自己腿都快蹲麻了,他看了眼自己乾乾淨淨的衣服,伸出手試圖把太宰治脫下來的外套鋪在地上坐。
「在你被那個魔術師帶走之後,我可做了很多工作哦。」太宰治注意到對方的動作,他立即拽住了自己外套,順帶拽住了對方手腕。
在青木言疑惑的視線里,太宰治露出一個笑容,「你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嗎?」
「什麼?你是指那些人遲遲沒有出現嗎?」青木言很快反應過來了。
他面色忽然一變,反客為主拽著對方開始跑。
太宰治一邊跌跌撞撞地跟著跑,一邊頗有閑心地說道:「其實這種情況也在計劃之內,只不過這是最糟糕的可能性,啊……當然,這種『最糟糕』建立在有狙擊手的情況下,因為我們一旦離開那個位置開始逃就會暴露在射程里,說起來也是呢,畢竟他們都是被洗腦了的棋子,會用這種瘋狂的舉措確保費奧多爾計劃的萬無一失也很正常,也許是把你救走引起他的焦慮了吧……」
「你看起來遊刃有餘……」青木言跑的氣喘吁吁,耳邊聽見對方這樣一大串話,當即停下腳步把對方往前面一推,「你背著我跑,身為港口Mafia一員,你身體素質肯定會比一個天天坐在畫架前的畫家要好吧?」
太宰治像是被嗆到了一樣咳了好幾聲,最後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什麼?青木君難道沒有聽說過我是港口Mafia里體術最弱的傳言嗎?」
沒等對方出聲,他察覺到了什麼,回過身看向已經跑出一段距離的巷子,有什麼東西被人從巷子裡面用力拋了出來,零零碎碎的落在地上,輪廓在昏暗的環境下模糊不清。
太宰治的嗓音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同傳入青木言耳畔,「而且,這個距離已經夠了。」
最糟糕的可能性就是這兩支隊伍之間有聯繫頻道,不用通過費奧多爾的實時傳話和命令,也許費奧多爾之前下達過命令,如果沒能聯繫上前面的人就等同於有陷阱,並且給出了解決方案之類的命令,所以在前面的人進入到畫中失去聯繫后,後面的人才會選擇用炸彈探路。
如果對方安排了狙擊手故意在之前沒有開槍,而是在他們起身遠離巷子口時才開槍,那他們現在大概已經死了。
從他們還活著的情況來看,費奧多爾居然真的沒有安排狙擊手。
但是這個距離明顯不夠……如果太宰治真的在巷子里裝了炸彈的話,極有可能會引起連鎖大爆炸。
青木言不放心地又往後挪了幾步。
太宰治沒有注意對方的舉動,他目光緊緊盯著巷子口的方向,心底推算著時間,在巷子口處似乎被投射了影子的那一刻,他果斷按下懷裡的控制器,隨後拉著青木言往更遠的地方跑去。
比之前更大的熱浪與爆炸聲襲來,背後皮膚感知到一片滾燙的溫度,連帶著感覺頭髮都要燃燒起來。
兩個人被氣浪掀翻一頭栽進了不遠處的綠化帶里,現在的植物已經變異瘋長,說是綠化帶更像是原始森林的灌木叢,枝葉帶著凌厲的弧度與扭曲的形狀。
但是與看起來格外恐怖的外表不相符的是,那些枝葉一碰就碎,像是乾燥被抽干水分與生命力的枯枝一樣。
所以兩個人並沒有受傷,只不過頭髮里都摻雜上了零碎的枝葉殘骸。
「不是說距離夠嗎?」青木言伸手剝下頭髮里的草葉,瞥向另一邊還沒能從綠化帶里掙扎出來的少年。
「唔……躲過他們的炸彈距離夠了,躲過我事先安裝的就不一定了。」太宰治上半身還在灌木叢里,但聲音卻頑強地從裡面傳了出來。
他兩條修長的腿在半空中蹬了兩下后,終於把自己拯救出來了。
「差點悶死,裡面的空氣真難聞,像是臭氧的氣味。」太宰治坐在綠化帶旁邊緩了一會兒,才看向那個逆光站在一旁的少年。
後者正看著天空中的那個巨大眼球發獃,眼球表面似乎已經有了很多裂紋,但在一圈接一圈的環形物體的旋轉下又有些模糊不清,像是扭曲的空間展現出光污染產生的幻覺一樣。
「祂快要裂開了。」太宰治順著對方視線看了一眼,篤定地說道。
「看起來確實是這樣。」青木言收回視線,望向已經被炸掉旁邊兩棟建築的小巷。
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巷子了,兩邊的建築從底部坍塌,碎石完全把原本的那條狹窄通道堵住。
按照最初想法,原本兩批人都拉進畫里是最方便的,但是他們之間毫無信任,合作也透著試探與表面,因此在太宰治同意第一批拉進畫里時,他也會同意太宰治第二批用炸彈。
只不過現在看起來不用炸彈不行,在第二批十分警惕的情況下,他們根本沒辦法靠近,被對方炸飛倒極有可能。
太宰治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兩把鏟子,熱情地分了一把給青木言,「來享受挖寶的快樂吧,青木君。」
「……」
青木言看了看手裡的鏟子,又看了看完全被石塊覆蓋的廢墟,「你最好知道大概位置,不然回頭等費奧多爾接收到被白霧延遲的通訊,大概會立刻派人來把我們炸飛。」
「放心啦,我保證我們一個小時之內絕對能挖到,如果他派人來,我們就故技重施把人困在畫里好了。」
太宰治語氣歡快,不知道是因為即將完成守護橫濱的任務,還是因為坑了那隻老鼠一把。
畢竟之前他們都被對方帶著走,那種明知道是陷阱卻還是要做的憋屈感,也是時候該讓費奧多爾體驗一下了。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像是隨口一問一樣,「說起來之前被收進畫里的人怎麼樣了?」
「當然是死了。」青木言奇怪地看了一眼對方,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似的,「如果沒死的話,我也不能那麼快拿到「書頁」,畢竟你知道的,那些人都以費奧多爾的命令優先,他們都會誓死保護「書頁」。」
「啊啊啊……也是。」太宰治一邊挖一邊似不甘心地嘀咕,「我還在想那些人還活著的話,也許能夠通過某種手段給費奧多爾傳遞錯誤信息呢。」
青木言嘆了口氣,「可惜已經死了,活著的話太麻煩了。」
太宰治側頭看了一眼那個專心致志挖「書」的少年,後者臉上神色平靜,說出這番話時的情緒跟在說今天天氣一樣,沒有絲毫波動,彷彿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透著非人的冷漠與薄涼,似理性至極。
但藝術家都是感性的才對。
青木言身上總是會出現這種讓人覺得矛盾又虛假的氣息,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既然如此,那之前挑斷你手筋的那些人應該也死了,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放過他們的類型。」
青木言聞言神色有些無奈,「你現在不會又要說我騙你的事吧?這樣的話小心我罷工不挖了。」
「怎麼會?」太宰治像是被冤枉了一樣,無辜地看著對方,「這只是普通的閑聊。」
「最好是這樣。」
兩個少年在周圍異常癲狂的環境下吭哧吭哧地挖著廢墟,頭頂扭曲的光污染取代了月光成為了新的昏暗光源。
不遠處的高樓。
這裡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同樣也是色彩照亮的最多的地方,宛如燈光璀璨如夢似幻的盛大舞台一樣,流動的色彩從天際降落,似綢帶般。
一道雪白的身影坐在天台邊緣,他身後是幾具看起來像是狙擊手一樣全副武裝的屍體。
屍體被弄的鮮血淋漓,那些人麻木不仁的表情至死都沒有多大變化,這或許也是最後屍體會如此支離破碎的原因。
猩紅的液體鋪陳在地面,印染上天空中不可名狀的色彩,像是擁有了生命一樣,在扭曲在蔓延,直到把所有屍體串聯在一起。
宛如猩紅靡麗的地毯在舞台上鋪開,也似擁有常人難以理解之美的畫卷,帶著熾熱瘋狂的色彩。
同時也裹挾著奢靡與死亡的氣息。
那個坐在天台邊緣的人似乎心情十分愉悅,宛如一直困擾他的難題得到了解決的方法,金色的眼眸饒有興緻地看著遠處正在廢墟里挖石塊的少年。
明明如此遠的距離按理來說根本分不清兩個少年之間的區別,但他的視線卻精準地看著那個擁有霧霾藍色眼眸的少年,那個擁有與夜空中巨大眼球瞳色相同眼眸的少年。
帶著暗色手套的手張開,露出一直被握在手心裡的那顆漂亮的藍色眼球。
雪白的斗篷被高處的風吹的簌簌作響,似一隻白鳥在天際展開了翅膀,轉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