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裴佑坐姿很隨心所欲，靠著椅背，兩雙修長的腿疊交伸長，把路宵的腳往外邊兒擠。

一點歉意也沒有，心裡嚷嚷著讓路宵快去找他老婆告狀。

路宵也能忍，面上一副好脾氣的樣子，退了又退。

最後眼看著要踩上路宵那隻不方便的腳了，裴佑才停下。

他沒有再找麻煩，反而是拿出手機，慢條斯理地打開前置攝像頭，撥弄他額前的頭髮絲。

「07，等會兒穆關山出來了，你給他們倆拍幾張照片，最好要曖昧點的，知道了嗎？」

「水光鏡的畫面不是儲存了很多嗎，為什麼還要拍？」

「水光鏡的畫面能隨便往外傳嗎？」裴佑心中冷笑：「你巴不得我被當成偷窺狂，讓公安部門傳喚過去教育教育？」

07眨了眨眼，說：「當然不是。」才怪。

他覺得裴佑就需要被傳喚過去做做思想工作，一天到晚雇傭他這個童工。

但面子工程還是要做做的，「我會好好拍的。」

裴佑挑起一邊眉梢，懶散地翹著椅子晃了兩下，像個無所事事的閑散少爺，語氣張揚，「嗯，你最好是。」

老闆將奶茶拿過來的時候，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們一會兒，最終沒說什麼離開了。

裴佑坐了半天沒等到穆關山出來，倒是等到了路宏宇找來。

他的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青黑，一身精裁的西裝和抹了髮蠟的頭髮不僅沒讓他看上去體面些，反而更加滑稽。

沉著一張臉站在甜蜜蜜奶茶店的馬路對面，身後停著一輛黑色豪車，活像個富貴人家的保鏢。

但更讓人在意的，還是黑色豪車不遠處的一輛車窗被貼了防窺膜的麵包車。

路宵還沒有往外看，但若有所感，動作上正要不經意地抬頭往窗外看一眼。

一隻手伸到了他面前，晃了晃。

「哎，你不記得我了？」

路宵的注意力立馬被分走。

就算這個人外表變化再大，他怎麼可能忘了這個欠揍的聲音呢。

抬眼斂去漠然的神色，看了過去，這才瞧仔細了。

一桌之隔的人是個容貌較於艷麗的少年，典型的丹鳳眼，眼中秋波瀲灧，長睫一抬一垂，比蝶翼還能掀起風塵，偏生神態囂張，五官輪廓深邃立體，英氣陽剛半點不缺。

「看夠了嗎？」

裴佑微微俯身，湊了過去，露出狡猾的笑容，道：「我知道我長得帥，但是你要這麼盯著你的恩人看，不覺得很不禮貌嗎？」

「呃……」

「你是不是有病？」

路宵對著他這張厚臉，還真是沒法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兒。

「嘖，恩將仇報，不知道裡頭那人知不知道你是個德行。」

他看向帘子，穆關山剛好忙完從裡面出來，看見他們倆面對面坐著，還愣了一下。

裴佑站起身，一口氣喝完奶茶，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徑直出了門。

「你們認識？」

穆關山見路宵臉色不太好，也沉了臉，「他欺負你了？」

「沒有。」

路宵抬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水靈靈的眼睛映著穆關山的倒影，目光真切道：「我只是覺得自己這樣，太給你添麻煩了，還佔地方，你之前跟老闆溝通的時候，應該也很為難吧。」

「怎麼會？」穆關山最受不了他這樣，心中也不能說是討厭，更多的是無措，只能盡量溫和地解釋，「老闆人很好的，我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別的什麼都沒說就答應了。」

「真的嗎，她沒有為難你嗎？」

「沒有，我發誓。」

穆關山脖子上鬆鬆垮垮地系了一條新的粉色圍裙，俊逸的臉龐上還沾了些奶油泡沫，這樣認真地向他保證，路宵覺得心裡頭暖暖的。

說個矯情的話。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把他放心上。

「嗯，你去快忙吧。」他說：「等我好了，也給你們幫忙。」

「那你有事叫我，我就在後面，你聲音大點我立馬就能聽見了。」

「好。」

另一邊兒的裴佑可就沒他們那邊其樂融融了。

他站在車流喧囂的馬路邊，盯著對面的路宏宇與07對話。

「我不是打電話給稅務局檢舉他了嗎？為什麼他還有心思來找路宵和穆關山的麻煩。」

「你給的證據不夠充足，他的背後又有靠山，稅務局的人去一趟什麼都沒發現。」

07查著路宏宇公司的監控，也是很遺憾這個人什麼制裁都沒有得到。

「這個靠山得多大啊？能讓他一點警惕心都提不起來。」

裴佑懨懨地掀起眼瞼，紅燈亮起，他和路宏宇同時動作，只是一個人的腳步閑散，另一個卻是急促匆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正當他們要擦肩而過時，裴佑一把按住了路宏宇的肩膀，而恰好有一輛車不知如何失了控，闖了紅綠燈從路宏宇面前呼嘯而過，僅一步的距離，差點他就死於非命。

是裴佑救了他。

瞬間清醒過來，嚇出了一身冷汗，身體猛烈地顫抖著。

「大叔，過馬路要小心啊。」

裴佑歪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鬆開他在其看不見的地方，用系統商城購買的濕巾擦了擦手，表情嫌棄。

「謝，謝謝你小夥子！」

「客氣了不是，下次注意點就行。」

裴佑覺得他挺呆的，欣賞了一會兒他后怕之餘的狼狽樣子，就先行離開了。

07不理解，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幽怨地問道：「裴佑，你為什麼救他啊？他可是壞人。」

「這樣死太便宜他了。」

裴佑將濕紙巾隨手丟到路邊的垃圾桶里，臉上滿是不屑，「而且他不是禍的根源，路宵的失敗在於背後的那雙大手，我們還要靠著路宏宇揪出那個人，你的主神可沒在劇本里寫明白其中的奧秘。」

07翻了一遍劇本，怎麼看都是路宵被家暴，長大后受不了反抗，被人出賣導致失敗的劇情，其餘的除了瑣事什麼都沒有。

可是事情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是傻子也能發現不對勁。

「那我們要怎麼辦？」

他雖然不是傻子，但也傻了眼。

裴佑伸手彈了彈腦袋，報復了回去，「笨，放長線釣大魚唄，有錢人的遊戲，當然要以有錢人的身份去解決。」

他不管主神為什麼會隱藏背叛路宵的人的身份，也不管這其中路宵被害的緣由，他只知道，誰阻礙他的CP戀愛，誰就得以悲劇退出這個故事。

在最後要離開之時，他回頭遙遙地看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路宏宇已經返回了，走之前還衝著麵包車搖手，示意撤退。

事實上，路宏宇已經忘了他為什麼要來到這裡，為什麼要叫一麵包車的人來，只覺得莫名其妙，又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安撫，不去探尋記憶的深處。

07看著這個畫面從若有所思到細思極恐。

「你對他記憶動了手腳？」

且不說這樣的行為違規與否，他經過系統培訓的時候，從未聽聞哪個宿主能在世界使用異能。

有關於裴佑所經歷的逃生劇本的過往，早被主神封存。

他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多麼可怕，能在主神的眼皮子底下擁有無上能力，即使現在展現的只是冰山一角，也足夠讓他驚駭。

原來裴佑所說的動手把人揍死，還真不是騙人的，說自己牛也不是吹的，都是真的。

難怪裴佑會被以休假的名義放逐。

「只是小case而已，別這麼大驚小怪，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裴佑抬手遮了遮陽光，青色經脈蟄伏在白皙皮膚之下，被溫暖的陽光照射，顯得脆弱得不堪一擊。

07訕訕地「哦」了一聲，轉了話題，「你又不怕曬，遮太陽做什麼？」

「小屁孩，你不懂。」

裴佑勾起嘴角，笑容痞氣。

這才是活著的滋味，即使身體已經和普通人有了基因上的區別，但起碼外表上，現存的環境里，他現在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而不是一把只見寒光感熱血的利刃。

「那我們現在去幹什麼？」

07懶得和他爭論了，反正他也說不過。

「回去唄，我看水光鏡，你賺錢，我們完美搭檔。」

他的腔調拖著，腳下的步子也拖著，站沒站相，看著倒也不像個流氓，反而像個出來閑逛散步的懶人。

在07眼裡，這是不正確的姿勢，卻意外的不刺眼，反而他還挺喜歡看著裴佑這樣悠哉游哉。

坐在裴佑的肩頭，跟著他一起感受這種散漫。

就是拌嘴必不可少。

「我也要看水光鏡。」

「那誰賺錢？」

「。」

裴佑樂了，「你這是偷閑，俗話說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我們一個出智慧，一個出力量，你怎麼能破壞我們的約定呢？」

「誰跟你約定好了，扯淡。」不要臉。

「你都學會罵人了？」

他問，「怎麼好的不學？」

07換了個翻白眼的表情，陰陽怪氣道：「我的系統詞庫可不是未成年版本。」

他一想起來那些馬賽克，他就生氣。

雖然出場確實連一年都沒有，但他肯定懂得比裴佑多，更何況他一道程序，為什麼要按照人類的時間去算年齡。

「而且近墨者黑，要學壞也是跟你學的。」

「扯淡。」

07「噗嗤」笑了，「你看吧。」

裴佑：「……」

還真是。

作者有話說：

今天忙，更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