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蜂蜜甜酒

「一晚——」

塔克修斯一邊說一邊回憶，起初很艱難的，那些模糊的光與影存於久到幾乎存的記憶之，連同塔爾名字的死亡一起埋葬。

然後，神明想起千年的傍晚，空其實現一樣的，都透露著陰鬱的玫紅色。

惡魔剛剛躲一場追殺，用帽子蓋住醒目的紅寶石色眼睛，向馴鹿酒館的老闆了一杯蜂蜜酒，翻滾著雪白的氣泡。

當喜歡。

塔克修斯想起什麼就埃德溫說些什麼，主教想知一切，而惡魔從明白的某晚開啟的話題。埃德溫瞳孔的灰色迷茫而短暫地旋轉了一：

「蜂蜜酒，」

打算把名詞記，顯而易見，從教廷規章長的埃德溫除了昂貴的紅葡萄酒外沒喝其飲料，也沒進那種魚龍混雜的酒館。

但，主教想，它聽起甜滋滋的，很適合眼的惡魔。

就像舌尖忽然嘗到了塵封於記憶的一點甘甜，塔爾微微怔了怔。對所想起的那些事與物。話語掙脫的舌尖以一直保持著暗昧明的狀態，抖落間的灰燼，依稀回憶鮮明的影子，而認為早就已經忘了所的事情。

成為神明后。

無數困囿於瓶的日夜后。

辭彙剝離舌尖的一刻，那些被遺棄的回憶忽然鼓噪地跳動起。塔爾，那麼塔爾誰？至今為止真實確切地存的某存，世間沒還記得。

而千年的晚，確實一隻紅色瞳孔的惡魔走進酒館，了一杯蜂蜜酒。

「真的想知嗎？」

塔爾再次向埃德溫確認，「知關於的事情。但親愛的主教，對會任何幫助，根本沒必了解。」

惡魔的眼睛映照著黃昏窗外投射進的微弱的光。

而主教看起很認真聽，並一嚴肅的場合，但此的埃德溫看比其任何儀典的更真實，比傾聽神言真誠。

「想知，」

埃德溫說，「但……說清楚為什麼。」

一句實話。

所以神明任由回憶繼續。那些記憶的結晶閃閃發亮地現的面，像破碎一地的寶石。而拾起所的碎片，就算碎片會扎破指尖，也一點一點將它拼湊完整。

*

塔爾一直逃亡。

但，逃亡能夠概況的生命。如果非選擇一辭彙，年輕的惡魔會義無反顧地用「自由」詮釋。的生活彩色的，無刻遇見新的，走新的地方，音符雜亂無章，最恰到好處的美麗。

自由地活著。

聰明而狡猾，世界沒什麼東西能困住；學習一千零一種偽裝，總會最危險的情況脫身；基本什麼都會，包括調酒演奏七弦琴；從同一地方夜，然而，的足跡踏所被期許選的地方。

話語最開始生澀的。

讓惡魔對盤托，本就最困難的事情。埃德溫心裡清楚。

但知，神明一點點從萬年的等待，重新勾勒塔爾朦朧的影子。

「喜歡紅色，」

眼的魔鬼樣說，的意料之內，

「玫瑰的味嗎？清楚，其實一直都。喂，埃德溫，沒吃玫瑰糖，也甜的，想概喜歡甜食——」

直到從某惡魔經歷的黃昏開始，塔爾所說的一切忽然像染了顏色，從某點蔓延開彩色的線，連綴起了的故事。

蜂蜜酒。塔爾說，然後記憶里的七弦琴，著融化的白銀般的琴弦。之後還逃亡，精靈族的樹冠看到了黎明，偽裝翻轉以後，獨自一怪物遊盪的角斗場遺迹行。

明明回憶自己的事情，埃德溫卻第一次從惡魔明亮的石榴紅眼睛里看見了某種藏的很深的迷惘，那種迷惘經年累月，沒窮期。

就好像惡魔一邊說一邊懷疑，都自己經歷的事情嗎？

古老的精靈古樹拾撿螢火，風吹螢火嘩啦啦像金色的雨那樣掉落塔爾的身旁；

浩淼的巨龍山脊的洞穴燃燒炙燙的火焰，動物油脂的香味填滿了獨自一的夜晚，火光曾經映照一風塵僕僕的旅行者的臉。

洞穴深處的黑色湖泊曾經打撈起一截屍體的指骨，打磨成戒指高價賣給了一被惡靈纏身的富商。導致通緝的罪狀又變得長了一點。

亡靈的集市擠滿了奇形怪狀的旅，塔爾曾抱著胳膊穿梭冷颼颼的空氣，尋找一死很久的，進行一場最好從沒發生的交易。

一切對於說像陌生的故事。

一切對於說就切實經歷的事情。

塔克修斯瓶扭曲的萬年間里一點點咀嚼些回憶，止一次。自己曾如此自由，如此快樂，對生充滿了奇怪的希望，愚蠢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最開始，些記憶能帶給希望。

但當漫長的歲月揭示間的殘忍后，瓶的惡魔無法忍受再想外面的世界。漠然地意識到，能會再自由，也應該對心存期待，究竟瓶的虛無真實，還瓶子之外活生生的生活真實，到了后惡魔也分清。

所以就忘記了。

塔克修斯惡魔給自己起的新名字，因為打碎瓶子的那一也打碎了的自己。

每一次殺死被教會投入瓶的強的敵，就藏起一截它的骨頭，很困難，被聖光發現，非常謹慎。雖然如此，花了幾乎無法想象的間，最終取得了成功。

骨頭被用血肉一點點打磨成刀刃的形狀，刀刃被名為塔爾的惡魔刺進了的心臟。

瓶子破碎了，它再也困住。

塔克修斯對自由沒渴望，得到了神名，世界為新神的降臨而戰慄已。再也沒做到的事情，會被任何東西困住，能得到所想的東西。

然後呢？

故事從年輕的惡魔酒館點了一杯蜂蜜酒說起，又世界的某處截然而止。塔爾心說了多，看著點恍惚神的主教，無聲地笑了笑。

埃德溫面一點點把千年的惡魔的故事講，會給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比如，那被宣判為死亡的靈魂，再次面類灰色的瞳孔一點一點復活。塔爾本存於世，現存，因為世界重新了認識的。並非神明所期待的羈絆。

觀察趣的東西，神明所剩的為數多的愛好。

但那代表願意為世間的任何東西停留。黑暗神對摧毀一沒興趣，介意幫助埃德溫，介意陪伴埃德溫，介意必的候為提供以暫歇息的手。也就僅此而已，隨以抽身而，因為塔爾假的名字。

所以現的局面讓神明也感到意外。

主教想了解。對的，對方的靈魂刻灼燒著，渴望著權勢名望，為了攀登擇手段，一生根本就沒嘗試接近其的存，的願景里，也沒必嘗試。但埃德溫問了三次。

就算埃德溫問了第三次，神明也以選擇回答。

但還回答了。

並非神明所期待的羈絆。

給予類了親近的距離的寬宥，主教的黑色鬈髮因為夜幕降臨而模糊，無意識地湊近自己，常緊緊地抱著。

對了，那擁抱，惡魔想，並非計劃之內。

*

然後，埃德溫緩慢地眨了一眼睛。

塔爾說了很多，遠超預想。主教從沒像樣了解另一，開始慶幸自己記憶力很好，把惡魔喜歡的所東西都牢牢地寫了腦海里。

馴養惡魔的手段。

但，眼的灰色霧氣隨著傾聽一點點加深，又一點點融化，變得稀薄，聽塔爾的故事像聽一場又一場奇異的夢境，所的一切共同存於此世，然而，惡魔經歷的一切，作為光明教廷的主教，永遠沒辦法看到的。

主教再往教皇，教皇掌握著至高無的神權，而會繼續向王室伸手。

最好的情況，會成為類走的最高的那一。

但相應的，將留陸的心，教廷度以後的生。教廷一適合馴養惡魔的環境，埃德溫第一次樣想，該樣想。

塔爾必須留，允許離開。

「很高興——」埃德溫說，「很高興願意告訴一切。會記住的。」

的惡魔顯然現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多了，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就像探究一樣東西，帶著某種獸類特的尖銳警惕。

主教猶豫了一，

「想……」

埃德溫永遠會選擇逃避，而且，現想留對方，盡量把事情說的嚴肅信，

「塔爾，想留。給一價格吧。說現，也說契約結束，說永遠，一直到作為類死亡。知惡魔的壽命很長。」

最後補充的話簡直算什麼籌碼，還很卑鄙。但主教乎。

室內已經幾乎沒光了，而都打算點起蠟燭。黑暗之，惡魔被鍍一層朦朧柔軟的弧度，就輪廓而言，也種神秘的漂亮。「該問「為什麼」，還應該提醒，想留住，需那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