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發色
帝丹高中的校長在接收到月見家的轉學申請函時很高興。
月見家和鈴木家一樣。
都是響噹噹的財閥。
而且這位月見家大小姐的資料非常優異。
除了英語、德語精通之外。
個人還有很多廣泛興趣。
甚至還在東京最高藝術殿堂里開過兩次個人畫展。
「太好了。我們帝丹需要這樣的人才。」帝丹高中校長非常興奮,迫不及待想要接見這位月見家的大小姐。
但是。
在看到那位發色被染成了非常顯眼的紫羅蘭色少女的時候。
帝丹高中校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半天:「月見同學,在我們高中,是不允許學生留有這樣的發色……」
「噢。」月見七侑夢端莊的坐著,不咸不淡地回應。
「……」帝丹高中校長。
蘇格蘭穿著茶灰色的西裝,立在自己家大小姐的旁邊,一直在幫月見七侑夢處理入學手續。
對於月見大小姐轉學過來這件事,帝丹高中表現出了高度重視。
不過……
蘇格蘭也很奇怪,為什麼月見七侑夢要染這樣的發色……
這種顏色。
總是會讓蘇格蘭想起自己那位幼馴染的瞳色。
也是這樣紫灰色的色調。
很特殊、也很有標誌性。
帝丹高中校長在接受到了來自月見家的轉學信息函之後,也聽說過月見這個姓氏,聽說有很多政客都是門上信徒。
雖然他不相信這種奇奇怪怪的神秘系圈子。
但也不敢太過得罪月見家。
於是,校長先生保持著一顆空卑的心問了句:「方便把頭髮染回去嗎……」
「不方便。」月見七侑夢也非常直接的回答。
「……」蘇格蘭。
「……」校長。
在一堆正常發色裡面,一顆猶如芋泥波波般的紫灰色長發顯得非常扎眼。
尤其是,這個發色搭配的還是很精緻的漂亮五官。
月見七侑夢伸手扶了一把垂到胸口的長發。
那種猶如冰絲般的觸感,也有些沉重。
*
她之前也是黑色的頭髮。
但六年前奶奶去世加上自己被組織監管之後,她在第一次出逃的時被一個混血青年救下。
那個青年身上似乎有日本和菲律賓的血統,導致膚色黝黑的同時發色又是淺黃色的柔順。
第二次逃跑的時候,為了讓組織不發現自己。
月見七侑夢選了這個和他眼睛一樣的顏色:「他的眼睛顏色很漂亮,我就要染這個顏色。」
*
這件事連萊伊都不知道,只以為可能是月見家大小姐的某種特殊愛好。
但從哪兒以後,月見七侑夢就再也沒有染過別的顏色。
月見七侑夢端坐在校長面前,瘦弱的背部筆挺,對站在旁邊的蘇格蘭招招手:「聽說帝丹高中是全日本東京最好的高中,師資、教材和環境都是一頂一的。但是最近在申請分校一直沒有申請下來,就是因為校區地皮沒有辦法擴建。我這裡剛好有一個不用的地皮,位置雖然很一般但是好在範圍足夠大,建造三、四棟教學樓是沒什麼問題的……」
校長一掃臉上的鬱悶,露出優雅而又欣喜的表情:「月見家是要捐給帝丹嗎?」
「不,租給你們。」月見七侑夢。
「……」蘇格蘭。
「……」校長。
*
儘管是租,但是月見七侑夢開的價格也很低。
這位新轉來的轉學生成了帝丹高中的房東,高二B班的班主任在見到月見七侑夢的時候,也被校長打過招呼。
她哭哈哈的把月見七侑夢送到教室內后,回來跟旁邊的同事們說:「我班裡又來了一個『鈔能力』大小姐。」
高二B班最有錢的那位鈴木集團大小姐,和月見家唯一繼承人的傳承製家族大小姐。
誰更有錢呢?
旁邊的同事們眾說紛紜。
——「我覺得還是鈴木集團財閥豐厚一點,聽說月見家現在就剩下一個大小姐了,之前的傭人和家族成員們都不在了。」
——「啊?那月見家的大小姐豈不就是現成的唐僧肉嗎?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小姑娘,如果遇到什麼歹徒或者被人欺騙了怎麼辦啊?」
——「可我也聽說,有一個神秘勢力在暗中保護月見家的大小姐,再者你們都沒看到今天陪著月見家的大小姐來的那位先生,好英俊好帥氣噢!肯定是花了大價格請來的保鏢,開的車還是布加迪很貴的哎!」
——「而且這位月見家的大小姐還把千代田的一塊地皮租給了學校,她自己還覺得地理位置不怎麼好,但是拜託!那可是商業貿易繁華區哎!她居然覺得那裡地理位置不好……」
幾個人聊了半天。
就總結出了一句話。
有錢人的世界她們不懂。
*
帝丹高中的整個教室風格特別歐式。
就連窗帘都是仿焦糖色的暖調。
月見七侑夢站在教室門口和蘇格蘭告別,蘇格蘭伸手看了一眼腕錶:「下午我來接你。」
「好。」月見七侑夢點頭。
窗輯明亮的走廊有一群穿著和她同樣的學生制服學生路過,頻頻會對這位發色奇特的女孩行注目禮。
月見七侑夢對這種視線視若無睹,反而蘇格蘭有些替她不適:「其實你不一定非要這樣……」
「沒關係。」月見七侑夢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神采變化的色彩,純凈得彷彿不會有任何雜質撩撥她的心緒。「我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形式就學,我覺得很有趣。」
「嗯?」蘇格蘭詫異。
她之前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學院教育嗎?
不可能啊。
月見家財力豐厚,她一舉一動都是優質貴族教育出來的典雅。
月見七侑夢解釋道:「我之前都是家裡給請的私教。」
「……」蘇格蘭尷尬的笑笑。
怪不得。
像一些社會地位高的貴族們,體現身份的方式有一項就是請私教。
很多頂尖家族根本不會讓自己家的孩子去學院這種地方,只要正常在別的學校里挂名準時參加畢業典禮和考試即可。
這也是某種等級階級的歧視吧。
儘管月見七侑夢並不需要太注重學術方面。
但是奶奶卻非常重視對她的教育。
「我的童年除了幫人看牌之外,我的奶奶把正常學校裡面有的所有科目都請來了最頂尖的教師對我一對一教學,初次之外還有茶藝、插花、禮儀、教養、馬術、弓藝等等……」月見七侑夢掰著手指跟蘇格蘭哀怨吐槽。
蘇格蘭同情道:「你的童年真是與眾不同。」
「重點是,只有我一個人。」月見七侑夢輕輕嘆了口氣。
蘇格蘭被她這聲破碎的惋惜觸動:「你沒有朋友嗎?」
「沒有,我不需要朋友。」月見七侑夢說著。「一個控牌師不能擁有太多的情感,會影響自己讀牌時的判斷。」
不知道為什麼。
月見七侑夢覺得自己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從蘇格蘭看她的表情里讀取出了一種「同情」的姿態。
她真的是不需要……
還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條件呢?
*
高二B班轉來了個新的轉學生。
坐在前不久也轉來的另一個轉學生前面。
世良真純看著面前那個同樣穿著深藍色長袖制服的女孩子,饒有興緻的托著腮:「嘿,PurpleGirl。」
月見七侑夢轉過身來,表情隨性。
她剛才也注意到了這個虎牙女孩,和萊伊長得好像,尤其是那雙眼睫濃密的眼型。
「什麼?」月見七侑夢反問。
世良真純笑得露出一顆小虎牙:「喝嗎?」
她遞過來一個紅色的易拉罐。
月見七侑夢被她的自來熟弄得有些詫異,她看著世良真純手裡捧著的那罐汽水,自己從未喝過這種東西。
如果家裡以前的僕人們還在的話,一定會制止月見七侑夢跟著說一句:「不可以的大小姐,這都是平民們才會喝的東西。」
月見七侑夢掃視了一圈教室里的其他人,桌洞里多少也會擺放著這樣的飲料。
平民。
貴族。
這是月見家所有人一直會在她耳邊說的東西。
在六年前,奶奶去世之前,月見七侑夢只會給社會地位高層人士看牌。
但是失去了家族庇佑空留殼子之後,月見七侑夢為了金錢也會給一些其他人看牌。
旁邊的一個女孩從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了熱的飲料:「看月見同學穿得這麼厚應該很怕冷吧?我這裡有加熱的咖啡……」
月見七侑夢認出了這個遞咖啡的女孩:「蘭?」
毛利蘭臉一紅,哎?這忽然地親近是怎麼回事?
月見七侑夢看了一眼教室,目光落在教室內唯一的一張空桌子上:「你的男朋友呢?」
毛利蘭臉紅氣喧:「啊?」
月見七侑夢接過她手裡的咖啡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多謝。」
旁邊路過的鈴木園子剛好聽到這句話,用肩膀碰了碰毛利蘭捂嘴壞笑:「看樣子你在英國被告白的事情已經天下盡知了,小蘭啊你也別太害羞了,誰讓你有一個知名的高中生偵探老公呢……」
「你別胡說了,哪有什麼告白啊!」毛利蘭捂著臉,頭頂冒熱蒸汽。
「我不喜歡白拿別人的東西。」月見七侑夢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牌袋,把裡面的宿命牌取出來之後放在桌子上手洗。「作為回饋,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哈?」毛利蘭的臉熱還沒消退,就看到這位紫羅蘭發色的女孩雙手靈活翻動紙牌,然後甩手推牌讓72張牌紙扇字型拉開。
世良真純湊過來,勾著鈴木園子的肩膀惋惜:「嗨呀,這是什麼新型的占卜模式嗎?看起來有點像英國那邊盛行的塔羅……」
月見七侑夢眉眼未抬:「塔羅有它們自己的一套模式,而我更喜歡自己手繪自創。」
「哎?!這都是你自己畫的嗎?這麼多牌面……」
「是的,我喜歡自己畫。這樣,我的靈魂能夠和牌面共鳴。」月見七侑夢朝著自己面前的卡牌努嘴。「請你隨意挑選六張。」
六芒星牌陣,是她收費標準裡面比較高的一項了。
既然這個叫「蘭」的女孩,讓她的靈魂和掉落的「戀人」牌產生了某種共鳴,月見七侑夢得抓住這個機會。看一看這個女孩,到底能幫自己做什麼事。
毛利蘭不知道自己正在享受五十萬日元極其以上的讀牌,只當成是某種校園裡有趣的小占卜試驗,特別捧場的坐在了月見七侑夢的對面鄭重其事的按照月見七侑夢所說,挑選了六張卡牌依次放在月見七侑夢手指的地方。
六張牌呈現出一個六角形的陣型。
月見七侑夢依次掀開。
每掀開一張的時候,眉心都微微緊促。
少許沉思片刻后,月見七侑夢說。
「五彩斑斕的世界是你的墳墓。」
墳墓。
是一個很沉重的字眼。
毛利蘭笑道:「哎?那也就是說,我最近會有什麼危險嗎?」
月見七侑夢對她這個笑容印象很好,很多人在聽自己說到負面信息的時候都會不高興,可毛利蘭一點都不生氣所以月見七侑夢說的更多了一點。
「不是危險,是死亡。」月見七侑夢語氣沉重。
毛利蘭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但是旁邊的鈴木園子抓著毛利蘭的手擔憂:「有這麼嚴重嗎?」
月見七侑夢跟了一句:「很嚴重。這個周末在家裡呆著不要去任何地方,就這樣。」
毛利蘭沒有太放在心上,但還是感謝月見七侑夢的讀牌:「嗯嗯,我會的。剛好這周末是媽媽的生日,我們一家人都會在家裡就餐應該不會去什麼比的地方。」
世良真純扁扁嘴,她作為軍情六處特工的女兒,對這種東西嗤之以鼻但是對紙牌上面的畫面很好奇:「這個是什麼?」
月見七侑夢看著她手指的一張【濺血鐮刀】牌,解釋道:「鐮刀代表著是兇案、罪犯、流血,而又處於逆位刀口指向了旁邊的【向日葵】,則意味著『這把鐮刀會把欣欣向榮的向日葵砍斷』。」
她說完,抬頭看了一眼毛利蘭,眼神冷淡:「牌面告訴我你周末一定會出去。但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話,帶上你的那位男朋友,他是破局所在……」
「新一?」毛利蘭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表情有些尷尬也有些暗淡。
鈴木園子這個小喇叭「切」了一聲:「那個推理狂現在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上次問他之後的修學旅行要不要去,他也支支吾吾的不給個答覆。哎呀該死的,如果我們家阿真動不動就給我玩失蹤我肯定受不了的啦……」
「不啊。」月見七侑夢拿起牌陣裡面的一張在花叢裏手牽手的孩童玩伴圖,說道。「這張【花園】表示你的男朋友就在你的身邊啊。他哪兒都沒去……」
「!」鈴木園子。
「?」世良真純。
「啊?」毛利蘭。
「而且你們的關係非常親近,親近到是同榻而眠的那種……」月見七侑夢篤定道。
「噗。」世良真純。
鈴木園子笑得捂肚大笑,看著滿臉漲紅的毛利蘭:「沒想到啊沒想到……」
毛利蘭氣羞,拍桌大叫:「我絕對沒有跟他這樣子!」
月見七侑夢也不接受別人對自己的反駁:「我從小到大幫人讀牌少說也有五位數了,從來沒有人說過我說的東西是錯的。」
世良真純和鈴木園子嘿嘿一笑,完全不管毛利蘭的解釋,彼此咬耳朵。
「沒想到蘭和工藤都發展成這樣了……」
「是啊是啊,我還以為那個推理狂很悶呢,居然還挺會把握機會的……」
「我們真的沒有!!」毛利蘭臉紅耳熱,握拳大叫。
旁邊路過的幾個跟工藤關係很好的小子湊過來:「什麼啊?你和工藤發展什麼了?」
然後……這幾個人一人挨了毛利蘭一拳,頭頂大包的滿教室亂竄大喊:「我錯啦。」
教室裡面雞飛狗跳,桌子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被奔跑的衝力撞得亂飛。
月見七侑夢看著和自己想象當中神聖、整潔、端莊的教室截然不同的十八歲小屁孩們,忽然有些心情放鬆的讓她露出笑意。
這就是所謂的高中生活嗎?
鈴木園子看著月見七侑夢臉上流露出來的笑意,忽然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我說她為什麼看著這麼眼熟,還姓月見……」
「什麼啊?」世良真純被她低聲叫道嚇了一跳。
鈴木園子扒著世良真純的耳朵說:「我舅舅之前花重金找過一個在我國很知名的巫女家族去看過命運,約了很久很久很久才能見到那個家族繼承人一面。除了我國之外,國外也有很多有頭有臉的人奔著她的名氣而來,就是姓月見……」
「吼——」世良真純饒有興緻地瞧著月見七侑夢沐浴陽光的側臉。
鈴木園子又跟著說:「……但是很奇怪吶,我舅舅是六年前去找那個繼承人的時候,回來告訴我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女孩子,還給我看了照片,但是照片里的女孩子還是黑頭髮所以剛才我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但我們眼前的這個月見同學和照片里的那個女孩長相一摸一樣,這四年過去她怎麼……」
年紀上沒有任何變化呢?
世良真純心裡「咯噔」。
想到了自己家裡那個同樣因為吃藥而身體縮小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