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燃燒你的特權

第100章 燃燒你的特權

「你的反應真快啊。」洛嶼都懷疑顧蕭惟是不是慣犯了,「你是不是跟別人在一起過啊?不然怎麼這麼熟練?」

前一秒還不容反抗,后一秒就原地崛起擺好pose?

「沒有經驗,只是想象過很多次而已。」顧蕭惟回答。

洛嶼被噎了一下,「我怎麼就沒想過這些?」

「你比我正派。」顧蕭惟一臉真誠。

「……」洛嶼很不甘心,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剛才勒得我骨頭都疼了,再給我捏捏。」

「好。」顧蕭惟湊到他的耳邊說,「那你不要去做大保健。」

這一下,洛嶼真的樂了,差點沒把自己笑嗆了。

看來顧蕭惟對大保健有所誤解啊。

「現在覺得這一切真實了不?」洛嶼問。

「一點點。」

「怎麼才一點點啊?」

「也許你明早起來,就會後悔了。」顧蕭惟說。

洛嶼笑了笑,他不是那些沉迷於掌聲和喝彩的小男生了,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用什麼途徑去的得到,更明白什麼可以放棄,什麼難能可貴。

「那你別讓我後悔。」洛嶼拍了拍他的手背,「走吧,顧同學,下去把那兩碗坨掉的面吃了。」

「嗯。」

結果就是兩人坐在餐桌前,洛嶼吃了一大口面,因為舌頭麻了,吃什麼都沒味道。

而顧蕭惟的下唇破了,沾點湯水就疼,雖然這貨非常能忍,一臉面無表情。

洛嶼很嚴肅認真地說:「我煮的,你就是肚子撐破了,嘴巴裂到耳朵根兒,也得給我吃下去。」

剛逮住他連口氣都不讓喘的狠勁兒,總得有報應吧?

「嗯。」顧蕭惟面無表情,往嘴裡送了一大口。

結果下嘴唇的傷口裂開了,麵條上都被蹭上了淡淡的粉色,看得洛嶼有點心疼。

這時候阿岩路過,正要去廚房裡倒水,他瞥了一眼顧蕭惟,然後眯起了眼睛。

「顧哥,你這是還沒卸妝嗎?今天下午看起來怎麼這麼欲?」

洛嶼加入調侃的行列,「就是,看起來像是偷偷躲起來抽了一盒紙巾。」

阿岩立刻否決,「要真是我們顧哥,一盒紙巾哪裡夠?至少得三盒吧!」

「哦,這麼厲害呢!」洛嶼笑眯眯地端起碗,痛快地喝了一口湯。

「誒,等等!顧哥你嘴唇怎麼了?怎麼破了!天啊,你這樣今晚上妝的時候會很疼的!」阿岩把水杯放了下來,像只蜜蜂一樣忙活起來,「得趕緊找點葯擦擦!不知道拍近鏡頭的時候會不會被導演發現,要是被盛導演發現了,肯定會罵人的!」

「沒關係,到晚上就好了。」

說完,顧蕭惟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

「晚上就好了?你是金剛狼嗎?復原速度超快?」洛嶼向後仰著腦袋,靠著椅背,調侃他。

顧蕭惟沒有說話,只是繞過他的時候,手指在他的下唇上颳了一下,帶著某種暗示和警告。

閉上眼睛,洛嶼的心臟一陣緊繃,彷彿顧蕭惟真的會在其他人的注視中吻下來,直到那傢伙進了廚房,他才一點一點放鬆下來。

洛嶼看了一眼手機,「還能再睡幾個小時。養精蓄銳,不然拍夜場戲得打瞌睡。」

就快收尾了,怎麼著也不能在最後的時候掉鏈子。

「嗯。」顧蕭惟輕聲應了一下。

洛嶼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床上看了會兒劇本。

他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別說顧蕭惟,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真實。

那可是顧蕭惟啊,上輩子他們是那麼好的搭檔,無話不談卻又彼此尊重,他們是彼此心目中不可替代的存在,但洛嶼真的一點都沒有往別的方面想。

怎麼這輩子就會變成這樣了呢?

而且……細細回憶起來,好像是顧蕭惟一點一點接近他,比上輩子更加明顯地依賴他。

從試鏡時候電梯里重逢,到影視基地里他說要教他蹭流量的正確方式餵給了他一顆薄荷糖,到後面顧蕭惟總是來找他對戲……越想就越覺得是顧蕭惟老謀深算、步步為營。

想著想著,洛嶼犯困了,劇本滑落到了一邊,歪著腦袋睡了過去。

有人進了他的房間,把他的劇本放到了旁邊,將他整個人原地抱了起來,向下挪了挪,讓他的腦袋躺在了枕頭上。

洛嶼的眼睛本來要睜開,聽見耳邊那句「學長是我,你繼續睡吧」就任由自己再度沉入夢鄉。

顧蕭惟側身躺在洛嶼的旁邊,長久地看著他睡著的樣子,然後用指尖輕輕戳了戳洛嶼的下唇,像是在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實存在。

鬧鈴響起的時候,洛嶼根本沒有睡夠,他在枕頭邊摸來摸去,想把手機鬧鈴關掉。直到摸到了一個人的鼻子,手指再動一動,好像是臉頰,又動了動,自己的手指被對方狠狠咬了一下。

「***!」洛嶼猛地睜開眼,看到自己的食指上淡淡的小紅印,「你故意咬得很用力吧?」

「誰要你亂摸。」顧蕭惟緩緩坐了起來,他的頭髮被洛嶼摸得都豎起來了,配上他那張「冰清玉潔」的臉,還有點兒事後不羈的模樣。

「我哪兒亂摸了!範圍都在你脖子以上。」洛嶼想說自己心地純潔,根本沒動「扯紙巾」的心思。

顧蕭惟淡然道:「不然除了脖子以上,你還想摸哪兒?」

很顯然,顧蕭惟跟他討論的是需要用掉三盒紙巾的事情。

洛嶼掀開被子,慢悠悠走去浴室,到了門口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故意靠著門,抱著胳膊擺了一個顧蕭惟前兩天拍vlog的時候的姿勢,側過臉看向顧蕭惟:「哥哥容許你的任性。」

說完,洛嶼就大搖大擺地去浴室了。

他擺這個姿勢,是因為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心癢,不明白顧蕭惟這人怎麼能一臉正經樣子,照片拍出來可以這麼騷。

但他不知道,這個側身的姿勢剛好拉長他的腿,笑容慵懶又性感,足夠讓人頭腦風暴了。

洛嶼刷牙洗臉,一抬頭才發現顧蕭惟在身後看了他老久了。

「背後靈嗎?走路又沒有聲音。」

洛嶼從顧蕭惟的身邊路過,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就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顧蕭惟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晚上爬山去那個小獵屋的時候,洛嶼走在前面,顧蕭惟走在後面,兩人幾乎一句話沒有說過,反倒是洛嶼和嚴鈞一直在交流劇情。

「我這個刑警隊長打醬油打了太久了,總算收尾的時候可以出現了。」嚴鈞半開玩笑地說。

「哈哈哈,在我死之前終於等到了你。趙隊長,你當了那麼多年的刑警,腦子還沒我這個法醫好使。」

「這不是……犯罪份子不止一人,案件充滿了迷惑性嗎?」嚴鈞笑道,然後回頭瞥了一眼顧蕭惟,小聲說,「顧老師今天很嚴肅啊。你倆沒鬧什麼不愉快吧?我老婆嗑&#還在嗎?」

「啊?」洛嶼一臉懵地回頭看了一眼,心想今天他差點成為第一個因為接吻而斷氣的男演員,顧蕭惟還要不開心,那洛嶼不知道怎麼燃燒自己照亮他了。

只是那一眼,對上顧蕭惟的表情,洛嶼就確定他有心事了。

這傢伙看著比任何人都堅定,其實也比任何人都細膩。

「沒關係,他在調整狀態,入戲呢。」洛嶼的表情雖然是笑著的,但是心裡卻想著每次都是顧蕭惟帶自己入戲,無論這一次他的顧忌是什麼,自己都會陪著他進入角色。

正想著,洛嶼前腳踩空眼見著就要撲下去,嚴鈞回頭趕緊要撈洛嶼,但實在是晚了一步。

顧蕭惟一個跨步向前,抬手扣住了洛嶼的腰,硬是把他給撐了起來。

看得所有人都驚呆了。顧蕭惟這反應,簡直不是人。

「嚇……嚇死我了……」路過的攝影師助理心有餘悸,「顧老師這身手實在了得啊!洛老師要是受傷了,咱們盛導的頭髮都能豎起來!」

「哎,別說盛導的頭髮了,連我的汗毛也豎起來了啊!」洛嶼在顧蕭惟的手背上拍了拍,不動聲色地扣了一下顧蕭惟的手指,對方這才放開了手。

一行人繼續向上爬,像是為了避開什麼,顧蕭惟走到了洛嶼的前面去。

這時候聶揚塵路過了洛嶼的身邊,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洛嶼皺了皺眉,嫌棄地說:「本來就長了一張反派的臉,再學反派笑,真&#areyou.」

「行,本來還想教你點實用技巧,不過看來……你比較適合梨花帶雨。」

說完,聶揚塵就大步向上攀爬。

「什麼?你能教我什麼?別走啊!」

梨花帶雨是啥玩意兒?

洛嶼趕緊追上去,抓了一下聶揚塵的后衣擺。

誰知道聶揚塵一副保護貞潔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你別亂抓!顧蕭惟是什麼樣的人,你沒點兒逼數嗎?」

「他怎麼了?哪兒不好?」

「腰好、腿好、身體好!」聶揚塵甩了洛嶼一個「你別害我」的表情。

洛嶼嘖了一聲,狗東西還在記恨那一拳頭呢?看他那樣子就不是真心的讚美。

爬到獵屋所在的位置,就看見工作人員正在忙碌著做最後的場景確定。

盛導一臉肅然,抱著胳膊,畢竟電影拍攝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把顧蕭惟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嘴皮子怎麼了?」盛雲嵐冷聲問。

瞬間,片場好像時間凝滯,你來我往的工作人員們都瞥了過來。

就連不愛八卦的嚴鈞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只有洛嶼一臉什麼都沒聽到的表情看著劇本。

「咬的。」顧蕭惟回答。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回答,大家肯定會露出那種「心照不宣」的表情。

可偏偏他是顧蕭惟,大家總覺得下嘴唇那一點點殷紅有點兒小性感,就像一個白璧無瑕的瓷器忽然出現了一道小小的紅色裂縫,特別地破碎美。

洛嶼豎起了耳朵,本來還有點擔心盛雲嵐下一句是「怎麼咬的」,但沒想到話題到此為止,轉移向了另一個方向。

「一會兒給你拍一個咬下唇的鏡頭。凸顯一下人物的心理活動。你能抓對情緒嗎?」

顧蕭惟沉默了幾秒,抬頭道:「因為溫煜馳快要死了,如果再繼續拖下去……他會死。就再也沒有人喝著紅茶欣賞我的畫。只有在溫煜馳的眼裡,畫只是畫,沒有任何多餘的解讀,只是我眼中看到的事物而已。我第一次想要挽留某個人的生命,疼痛讓我壓抑衝動保持冷靜。」

「就是這個情緒。」導演點了點頭,「去吧。」

場景還原,回到了昨天晚上的最後一場戲:

溫煜馳中槍倒地,遠處的丁稟用槍指著陸屏楓,而陸屏楓的□□指著秦臨,秦臨手中的槍對準了溫煜馳。

這樣的對峙持續了十幾秒,場記高喊場次,「咔」聲響起,劇情拍攝進入對峙交鋒的極點。

逆光下,秦臨的表情陰鬱中帶著惡寒,他的語氣裡帶著蠱惑,「你沒有勝算了。溫煜馳被擊中的是肺部,你忍心看他這麼痛苦地死去嗎?不如給他一個痛快,也能成全大家。」

陸屏楓端著槍,目光中沒有一絲猶豫。

「溫煜馳一死,我們就完成了庄竭先生的要求,可以離島了。繼承人只剩下了丁稟,一切完美收官。開槍的人甚至不是你,陸先生你的手上乾乾淨淨的呢。」秦臨的聲音裡帶著笑意,而這笑意的背後是徹骨的涼意。

陸屏楓的槍沒有絲毫顫抖,他揚高了聲音道:「解藥在獵物的地下室里,把老韓的屍體挪開,會看到一個破木箱,解藥就在木箱的下面。」

秦臨淡聲道:「丁稟已經是最後的贏家了。不需要解藥。」

陸屏楓以同樣平靜的語氣開口道:「如果他沒有解藥死了,秦助理,你是不是最後的贏家?」

這時候,舉著槍的丁稟動搖了。

「丁稟,你的時間不多了。」陸屏楓的聲音低了一個八度,但又帶著一絲諷刺的笑。

正是這一點笑,讓丁稟的大腦神經被狠狠勾了一下,他端著槍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迅速地返回獵屋。

「丁稟,他們不會那麼輕易把解藥給你!」秦臨一邊高聲喊,一邊密切注意著陸屏楓的表情和動作。

他以為陸屏楓會趁機去看溫煜馳的情況,但陸屏楓的身形沒有絲毫動搖,明明他就擋在溫煜馳的面前,可他冷靜得就像不關心溫煜馳的生死。

「丁稟,仔細回想一下你的繼承守則,是不是需要解藥。」陸屏楓的笑容越來越薄涼。

他明明和丁稟還有秦臨都並不熟悉,卻早已洞悉他們之間所有的利益糾葛和制衡法則。

一切都是人性罷了。

聽到陸屏楓的提醒,丁稟更加確認自己需要解藥。

「如果地下室里沒有解藥,我會殺了你!」

丁稟進入了地下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確定地下室的入口沒有任何的陷阱之後,緩緩打開了地下室入口的門,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老韓的屍體果然還在,丁稟仍舊小心,先是用□□試探,確定沒有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才把老韓挪開。

果然看到一個破爛的儲物箱,丁稟同樣小心地把儲物箱挪開,這一回真的看到了一個黑色的比膠囊葯大一些的容器,容器上還帶著乾涸的血跡。

丁稟一陣心喜,這一次應該是真的了!

這確實是燈下黑,誰能想到解藥就在屍體的旁邊呢?他們幾個只要發現老韓背上的解藥沒了,就以為被人拿走了,誰知道就藏在屍體旁!

丁稟剛把那個容器拿出來,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勾了一下,「咔噠」一聲是打火的聲音,接著是」嘩啦啦「有什麼粉塵傾倒下來,心裡暗叫不好,但已經晚了一步。

「轟——」地一聲巨響,整座獵物塌了下去。

就在秦臨動搖的瞬間,陸屏楓的□□火星冒了出來。

秦臨扣下扳機的同時他的肩膀也被擊中,而他打出的那發子彈擦著陸屏楓的臉頰而過。

那一刻他看到陸屏楓緊緊咬著下唇,目光如炬,像絕望的賭徒最後一把翻盤時候的決絕。

這是他第一次在陸屏楓的臉上看到人類的表情。

緊接著又是兩搶,擊中了秦臨的雙手,秦臨手中的槍也掉了下來。

秦臨向後倒了下去,像是破布一樣摔落在地,他笑著看向陸屏楓,「殺人的感覺如何……大畫家?」

他以為陸屏楓會多看一眼獵屋的方向,又或者站在他的面前,給他一槍,然後看著他死亡。

但是陸屏楓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而是迅速轉身來到溫煜馳的面前。

對方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流進肺里的血讓他逐漸失去呼吸的能力。

陸屏楓轉身,一把將地上的秦臨拽了起來,「叫人來接我們。」

「不然呢?你會殺了我嗎?還是折磨我呢?你有沒有成就感或者快感啊?」秦臨笑著問。

陸屏楓搜索秦臨的身上,他作為庄竭派來的監督者,身上一定有用於聯絡的工具。但是找了很久,卻什麼也沒能找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臨的笑容越來越得意,「你看起來很著急啊。我就算把人叫來了,溫煜馳也來不及了,不是嗎?你現在應該好好看著他,看看他整個死亡的過程。這會是你銘記一生的靈感。」

陸屏楓看了秦臨一眼,從他的身上取走了那把匕首,來到了溫煜馳的面前。

秦臨看著陸屏楓的身影,逆著光,身形修長,周身泛起一種冷意。

他低著頭,經歷一場折磨。

秦臨笑了,笑容越來越癲狂,歇斯底里地狂喊:「是啊,殺了他——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撐得很痛苦……讓他解脫!讓他解脫!」

溫煜馳的呼吸越來越艱難,但他卻一直睜著眼睛看著陸屏楓,那不是將死之人的不甘心,而是一種心疼。

陸屏楓蹲了下來,手捂在溫煜馳的傷口上,「我……做不到給你解脫……」

他低下了頭,那是陸屏楓從沒有過的頹然,當他再抬起眼來的時候,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了下去。

世間下了一場無聲的暴雨,被淋濕的只有陸屏楓。

這是劇本里完全沒有的台詞,甚至於陸屏楓的反應也不是這樣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導演沒有喊停,所有演職人員都挪不開眼睛看著陸屏楓的表情。

拍攝了這麼久,這是第一次陸屏楓流下了眼淚。劇本圍讀會的時候,整個劇組就對陸屏楓這個人物有了一致的解讀,那就是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陸屏楓到底有沒有人類的情感。在所有圍繞他畫作發生的謀殺案里,他到底是不知情,還是默默旁觀。

他不該有眼淚的,這個人不會有恐懼和不舍,但此時陸屏楓落下的眼淚就像是這座冰冷的雕像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讓人看到裡面是個活生生的人。

不需要懟臉,只是他握著那把刀垂首輕顫的姿態,就讓人想要衝過去擁抱住他。

導演沒有喊停,攝影師不敢停止工作,所有的工作人員不敢出聲不敢挪動一步。

而躺在地上虛弱不堪,連呼吸都費力的溫煜馳抬起了手,輕輕覆在他的臉頰上。

他本該說不出話來,卻用堅定有力的聲音對他說:「看到我腿上的急救包嗎?把它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能用的東西嗎?」

這個急救包是溫煜馳把秦臨從營帳里拖出來的時候順過來的。

陸屏楓的嘴唇被他咬到已經滲出血來,他迅速打開了那個急救包,裡面有消炎藥、止疼葯、注射器、一套小小的工具,還有一節橡膠管。

拿起這節橡膠管的時候,陸屏楓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而坐在他面前的溫煜馳就像完全沒有受傷一樣,一把扣住陸屏楓顫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我現在出現了胸腔積血,肺部出現萎縮。你要冷靜,我看了你的資料,你在醫學院里學習過。我需要你在我的肋骨間,開個小切口。然後利用這節橡膠管形成負壓,把血抽出來,讓我呼吸。這樣我才能活著……只有活著才能熬到救援!」

「我沒有學過,我根本無法學醫。我解剖過屍體,只是因為我想看清楚死亡的樣子。你是活著的,我無法將你剖開,無法完成這個手術,我根本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我只是個畫家,我只描繪死亡,我……」

小獵屋還在燃燒,熱烈的火焰照亮了他們兩人的輪廓。

溫煜馳的手伸過來,扣住了陸屏楓的臉,讓他與自己對視:「我知道的,你說的那隻被吊起來的不是老鼠,而是一隻小貓。你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即將失去呼吸,因為它的肺部被穿刺,血液流入胸腔,就和我的情況一樣。你沒有在一旁靜待它的死亡,你選擇了救它,你為它做了胸腔引流,你讓它呼吸了。」

「它還是死了。」

「它不是死於你的手術,而是多臟器破裂。陸屏楓,你多猶豫一刻,我就距離死亡更近一步。你真的想要看到我死亡的樣子嗎?」

溫煜馳更加用力地扣住他的手。

下一秒,陸屏楓果斷地一把將溫煜馳摁了下去,用打火機給手中的刀消毒。

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聶揚塵笑了:「你想幹什麼……讓我們的溫法醫體會一把活生生被解剖的滋味嗎?」

陸屏楓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冷靜地解開溫煜馳的衣服,尋找那一寸肋骨,拿過了那節橡膠管,準備下刀。

在那一刻,秦臨意識到了什麼,他冷笑著高聲道:「你想救他?你竟然想救他?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是外科醫生嗎?你知道切開什麼位置?切到怎樣的深度?你確定自己看到他流血的內臟,會不會沉迷欣賞?」

陸屏楓不為所動,手指帶著橡膠管伸進了切開的傷口裡。

「你摸到他的肋骨了嗎?還是他的肺?哈哈哈哈,是很溫暖還是已經快涼了?」秦臨的聲音在安靜的山林間迴響,像是要扣開某人的心門。

陸屏楓的額角滲出汗水,神情專註而冰冷。

當他將管子的另一頭放進礦泉水瓶,紅色的血液涌了出來,流進了礦泉水瓶里。

漸漸地,溫煜馳的神情變得舒緩安然。

陸屏楓沾滿血的手本想要觸碰溫煜馳的臉頰,但他還是停住了,低下頭耳朵貼在了對方心臟的位置。

「咚……咚……咚……」一聲又一聲,雖然並不十分有力,卻很清晰。

「他死了嗎?他是不是死了?」秦臨費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狼狽地想要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陸屏楓卻沒有回答他,而是想盡一切辦法給溫煜馳保暖。

直到頭頂響起直升機的聲音,是搜救隊的人來了。

副導演低頭看了一眼劇本,從顧蕭惟沒有按照劇本走,而是留下眼淚來,他就擔心盛雲嵐會咆哮,但沒想到盛雲嵐就讓他們這樣演下去了。

顧蕭惟沒有按照劇本走就算了,就連洛嶼也放開了。按道理他演的溫煜馳應該失去意識了,卻忽然坐起來,還和陸屏楓互動,簡直就是詐屍!差點把他們給嚇死。

但是盛導卻還是保持沉默,任由他們發揮了下去。

剛才演戲的時候,溫煜馳說出那隻貓的事情,這段劇情根本不屬於這裡,而是事後溫煜馳問陸屏楓怎麼學會的胸腔引流,陸屏楓才把這段過往給說了出來。但洛嶼的臨場發揮,不僅僅完全承接了顧蕭惟的情緒,甚至讓這兩人的精神真正共鳴。

也是看到這裡副導演才明白,這一段是陸屏楓的幻覺。在幻覺里,溫煜馳給了他絕對的理解和信任,讓他完成了這場幾乎不可能的胸腔引流。

明明這場戲的拍攝結束了,可偏偏所有人都很安靜,大家還沉浸在陸屏楓的情緒里。

躺在地上的聶揚塵也收起了猙獰的表情,嘆息道:「你們倆也太任性了。還好我見多識廣,不然怎麼接得下去啊!」

洛嶼朝著聶揚塵的方向抬起手,比了一個大拇指,感謝他的即興配合。

而顧蕭惟單膝抬起,半蜷坐在洛嶼的身邊,低著頭很沉默。

從這個角度,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良久,洛嶼扣住了他撐在身邊的手,很用力地將自己的手指嵌入對方的指縫間掐著對方的骨頭。

「疼嗎?」

顧蕭惟沒有回答他。

「陸屏楓救了溫煜馳,我也平安無事。」

躺在他身邊的洛嶼能很清楚地看見他咬著自己的下唇。

洛嶼的手伸過去,在他的嘴上輕輕捂了一下。

「顧蕭惟,別咬了。也許疼痛能提醒你不是在做夢,但是每次你疼的時候,我也很心疼。」

洛嶼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

但對於顧蕭惟來說,卻是最溫和最有效的安撫劑。

「我以為……這一次我又救不了你。」

「又?」洛嶼心頭一窒,顧蕭惟是指他演的白穎嗎?

顧不上劇組其他人會怎麼看他倆,洛嶼坐了起來,用力抱住了顧蕭惟。

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想讓顧蕭惟感受他的存在。

」顧老師……不要緊吧?」副導演想要上前,也被盛雲嵐拉了回來。

「沒有關係。情緒太深了,要過一會兒再出來。讓他緩緩。」

副導演點了點頭,對所有工作人員說:「大家休息一下,緩和緩和情緒。這一場拍得很好,接下來的一些細節,我們也給摳死摳完美了!」

大家都聽懂了副導演的意思,有的背過身去聊天,有的喝水抽煙。

洛嶼輕輕撥開顧蕭惟的額發,小聲道:「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了。從此以後,溫煜馳的心臟是因為陸屏楓而跳動,他的呼吸是因為陸屏楓而起伏。」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顧蕭惟抬起了眼,他的聲音緩慢,比洛嶼想象中要理智很多,「我以為可以永遠隔岸觀火,看別人在火中掙扎……可你經過,一點餘溫就讓我燃燒起來。」

「那樣也沒關係。隨便你怎麼冷淡,怎麼疏遠,怎麼高高在上,又或者一副禁慾的鬼樣子。但我必須要有這個特權……」洛嶼靠在顧蕭惟的耳邊,輕聲道,「讓你燒起來的特權。」

說完,洛嶼便起身了,朝著顧蕭惟伸出手。

這一次,他把顧蕭惟拉了起來。

今天的拍攝很順利,顧蕭惟和洛嶼的臨場發揮讓這段戲更加深刻。

導演不斷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當顧蕭惟和洛嶼來到他的身邊時,導演指著陸屏楓眼淚滑落的鏡頭,開口道:「我曾經和編劇夏曇探討過,要用什麼方法來表現陸屏楓潛藏在最深處的「人性」。我曾經提出過讓陸屏楓流淚。但細細想來就會覺得矯情,變得媚俗——某個沒有人類情感的反社會人忽然為了另一個人流淚,像極了愛情啊。」

聽到這裡,洛嶼的臉頰一陣發熱,但他知道導演只是在就事論事。

「而且這樣的劇情很難配台詞,我和夏曇討論了半天,也不知道陸屏楓如果落淚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是該抹掉眼淚繼續做手術呢?還是該來一段更具有思想性的內心剖析?」

聽到導演這麼說,洛嶼也覺得「陸屏楓落淚」是非常尷尬的劇情了。

「但是顧蕭惟的眼淚太始料未及,就像綳著的弦忽然斷了。連我都在想他該怎麼把這情緒收回去,沒想到是洛嶼你辦到的。你這段「幻覺」來得太及時了。陸屏楓憑藉幻想中溫煜馳給自己的肯定和信任完成了這一切,而這一切也是他內心真實的渴望。」

顧蕭惟淡聲道:「被大多數人打上烙印,被社會所定義,他需要被人當作獨立的個體來看待。他需要一個可以讓靈魂安靜盛開的地方,而溫煜馳是唯一的方向。」

聽到這裡,盛雲嵐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洛嶼,又拍了拍顧蕭惟,「所以明天就是最後的對立和統一。交給你們了。」

「收到。」洛嶼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顧蕭惟輕輕點了點頭。

收工回家的時候,顧蕭惟依舊很安靜。

車窗開得很大,風呼啦啦吹進來,就連坐在後排的小琴抱著胳膊又點冷,但顧蕭惟就像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任由風把他的髮絲撩得很高,露出額頭來。

忽然,洛嶼從後面摟住了他。

「顧老師啊,顧老師,再兩天咱們就要離開這裡了!請問這部電影殺青之後,你有什麼計劃嗎?」洛嶼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

就連一直不知道發生什麼的阿岩和小琴都呼出一口氣。

「跟你在一起。」顧蕭惟開口道。

很短的一句話,車裡的人都聽清了。

洛嶼心頭一熱,這是顧蕭惟明確地告訴他自己不是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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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級平替[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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