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鬧了宋醒星這一出，識獸課很快講完了，齊德發走之前還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了江知見一眼，若非雲遙攔著，氣不過的方溫月高低也要衝上去論一場。

「雲遙你也是，上課時攔著我幹嘛？」直到現在，方溫月仍然被氣到胸悶，「體罰學生這老師還有理了？」

「我不攔著真讓你上課時去和老師干一架啊？」雲遙也氣到不行，「你揍老師是爽了，可是有沒有想過後果？萬一以後這老師記仇、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下毒手怎麼辦？」

方溫月被懟到說不出話，只得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江知見，後者從主角團匯合后就一直沒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同為曾經的學生，雲遙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們現在不能給老師下黑手，而且這裡沒車也不能放輪胎氣。」

江知見這才抬起頭來，吃驚道：「你居然知道？」

「都是從學生時期過來的，誰不知道點報復手段？」雲遙話一說出口，便察覺到方溫月大受震撼的目光，她咯噔一下，遲疑問：「你該不會……」

「我是真沒想到，」方溫月擺擺手，「我只會畫小人詛咒他們罷了。」

雲遙：……

雲遙：「事已至此，我們再怎麼後悔不該和宋醒星講話也沒用，不如先想想辦法怎麼補償他。」

「可是我覺得再怎麼補償也沒用，」江知見耷拉著腦袋，像只犯錯的小狗似的用腳尖蹭蹭地面，「事情發生的一瞬間，就註定無法用補償去彌補當時受到的傷害。」

雲遙一噎，不知該如何回答。

方溫月看著眼前兩人，長嘆一聲：「若是連補償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連彌補都無法做到。我們去補償宋醒星，重點不是在『我們去』，而是『去補償』三個字。」

「我並不是說補償就能解決一切，但至少要讓宋醒星知道我們有心懺悔，並願意去儘力彌補，至於接不接受，主權在他手裡，不是我們補償就能左右的事。」

方溫月一口氣說完，便對上兩雙震驚目光。

「我一直以為方師姐是衝動易怒的類型，沒想到也有心思如此細膩的時候。」江知見說。

「附議。」雲遙說。

方溫月抬手就給了一人一個暴栗：「別浪費時間，還是快些去五山峰幫宋醒星除草才對。」

五山峰其實沒有五座山峰，而是三座山峰，和西山隔了兩座山。

因為同樣傍水而起，五山峰被開發成幾個區域，少數是種蔬果，大部分是栽種靈藥，這些時蔬靈藥成熟后，大部分歸宗門所有，僅有少部分落到弟子手中。

等雲遙三人趕到時，五山峰上靜悄悄的，別說宋醒星了，連個會叫的昆蟲都沒有。

雲遙環顧四周，低低地喊了聲系統。

「我在。」

果然，機械音從旁邊的一棵樹身上傳來，然而沒有看見任何生物的影子。

主角團：……

是他們眼睛出問題了嗎？

主角的沉默讓系統很尷尬，一隻綠色的毛毛蟲從葉縫中鑽出，搭載著一隻灰白色小蝴蝶飄忽地來到他們面前。

方溫月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身邊同樣是不動聲色後退的江知見，兩人對視數息，同時不動聲色地再往後退了一步。

雲遙不知小夥伴已經背叛了自己，面對毛毛蟲和蝴蝶結合體的她毫無壓力：「能檢測到宋醒星在哪裡嗎？」

「可以，」毛毛蟲以一個怪異姿勢卡在蝴蝶觸角，「他現在正在距離此地三……」

「等等，」雲遙像是想起什麼，又道：「我們這樣算是有獎勵buff嗎？」

毛毛蟲系統不假思索：「不算，我並沒有發布任務。」

「可總目標是主角和反派都HE，我們現在正在努力和反派做朋友，某種程度來說，和主角做朋友也是靠近HE的一環，面對如此努力並主動做任務的宿主，系統不該有點什麼表示？」

雲遙刻意加重了主動兩個字。

大多數影視里能和主角交上朋友的反派無外乎兩個結局。

一是成功洗白上岸，成為主角團的重要助力，結局HE。

二是回到反派組織，在正義與邪惡中苦苦掙扎，並在關鍵時刻背刺組織，最後死在主角懷裡，結局HE。

雖然現在宋醒星和哪個選項都沾不上邊，但云遙相信，在主角光環的影響下，面臨選擇的那一天終會來臨。

而她要做的，就是確保那時的獎勵buff足以成為扭轉關鍵的一環。

毛毛蟲系統被雲遙的話噎住，頓了片刻才道：「這不符合規定……」

「哦那算了，反正只要宋醒星到了最後沒死也算HE。」雲遙轉身就走，回頭看見退得老遠的方溫月和江知見，不禁疑惑道：「你們離我那麼遠幹嘛？」

「這不是你和系統談判嘛，我們退後一步當保鏢給你撐場面。」江知見嘿嘿笑了幾聲。

旁邊的方溫月也跟著附和：「對啊對啊。」

雲遙心生疑惑，但不對此過多糾纏，神情冷漠：「現在談判失敗，我們走。」

然而沒等她抬腳，毛毛蟲系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等等。」

很顯然，宋醒星不死不是系統判定的HE範圍之一。

毛毛蟲駕馭著蝴蝶來到雲遙面前：「這件事我要先向上級報告一下，你們先去找宋醒星。」

「不行。」這回跳出來的是方溫月，「我早就看出你們的套路了，萬一上級不同意我們就白忙活了。」

「她說得沒錯。」雲遙點頭，「而且我也懷疑你的buff有問題，誰會把幸運buff用在食堂搶雞腿身上？」

毛毛蟲系統哽住，比頭髮絲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里亮起微光，很快又消失不見。

系統：「認證通過，任何對宋醒星或任務進度有利的相關做法一旦成功，獎勵會自動生效發放到宿主身上，buff疊加不設上限。」

系統：「這樣你們滿意了吧？」

「還有一點，」雲遙頓了一下，才道：「不管是正面buff還是反面buff，是否生效和發放到誰身上由我們自己決定。」

系統直接拒絕：「拒絕，因為你們是一個團體，正面buff只能平均地落在你們身上，至於是否生效可以由你們自行決定。」

「反面buff呢？」雲遙又問，「這個總能讓主角指定是哪個反派來生效吧？」

「稍等。」毛毛蟲的腦袋垂了下去，很快又抬起頭來：「認證通過，反面buff將由宿主決定落在哪個反派身上，buff疊加不設上限。」

雲遙這才滿意，抬頭卻對上江知見複雜眼神，他說：「我真以為你會因為沒有獎勵buff不去幫宋醒星。」

「怎麼可能呢？」雲遙佯裝吃驚，「我怎麼可能是那種會被利益驅使的人呢？」

江知見大受感動，正要開口又聽見雲遙說：「我當然是，要是不趁機從系統身上薅點東西下來就整個人都不舒服。」

旁邊的毛毛蟲系統：……

解決了buff問題，主角團向著宋醒星所在地出發。

五山峰到底是山峰組成，走了小半天，江知見一眼看見了宋醒星的身影，對方佝僂著身背，正彎著腰用鐮刀割一把野草。

興許是聽到聲動，他抬起頭，一眼和隔了數步的雲遙等人，「你們來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來幫你的。」

江知見說著挽起袖子，剛要拔掉身邊的雜草時，一團靛青色幽火忽然出現在面前。

江知見躲閃不及，袖角被燒出一個大窟窿。

他一看便猜到了這是宋醒星的魔火。

魔火是魔族必修的功法之一，因為血脈問題，他們出生就帶著業火，經過訓練之後可將業火轉化為自己的魔火。

哪怕日後魔族修鍊其他的功法，魔火也是基礎攻擊之一。

和魔族的赤色豎瞳一樣，魔火顏色越紅，越能先是魔族的血脈純正，反之亦然。

宋醒星因為是人魔混血，魔火非但不是紅色，反而是靛青色，白皙肌膚因此顯得越發慘白。

「我不需要你們來幫。」

他神情淡漠，連眼神都懶得看向江知見。

江知見早已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避過那團溫度發冷的魔火，又轉身去拔其他的雜草。

然而魔火體積驟然漲大幾分，竟然形成一個圈將江知見包圍在裡面，連帶著身後的雲遙和方溫月也被魔火圍住。

書中提到，宋醒星的魔火是最難纏的，看上去溫度低，實則貿然接近會被燒傷，用尋常的方法難以撲滅。

主角團一度拿這團魔火沒辦法，直到被因緣巧合之下，拿到一位名為尋機真人贈予的共水鎖，才將宋醒星的魔火撲滅，削弱了他部分力量。

但那些都是一百年後才會發生的事，現在的宋醒星，只不過是一個練氣圓滿的尋常修真者罷了。

身為在場四人戰鬥力最高的雲遙，輕輕鬆鬆地跨過了那道魔火，但她並沒有跳出來說拒絕的宋醒星不知好歹。

反而露出了一個歉意笑容：「不好意思，我家二師兄腦袋不太好使。」

外門弟子稱呼彼此都是師兄師姐等，但前面會加上親昵的稱呼十分少見，一般同拜一人為師才會加上特指稱呼。

宋醒星還沒弄明白她和江知見是什麼關係，江知見卻明白過來了，雲遙在罵他呢，那全國上下都知道的二師兄可不就是一頭豬么？

他無暇與雲遙計較這件事，而是不停掙扎：「你放開我，我還要繼續除草呢！」

雲遙力氣比江知見小，一下子沒注意被他掙脫開，幸好方溫月及時跳出魔火，衝過來和她一起制服江知見，並給他下了一個靜音訣。

江知見徹底沒聲了，懨懨地被方溫月抗在肩上。

「雖然這麼說不一定有用處，」雲遙臨走前對宋醒星說，「但我還是要說聲對不起。」

宋醒星眼皮都沒抬一下，背對著她繼續轉身除草。

方溫月扛著江知見一路飛奔，直到遠離了宋醒星才放他下來，一解開訣法他就叫了起來：「不是說好要幫宋醒星的么？你們怎麼就走了？」

雲遙緊接而到，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江知見，「你傻呀？宋醒星都氣到用魔火來圍我們了，還呆在那不是找死么？」

「他那魔火就丁點大你們也怕？」江知見不服氣，「他現在可不是大魔頭，是一個被針對的小可憐！」

「這我當然知道，」雲遙被江知見的語氣氣到，「你沒看出來他不想我們幫么？」

「正因為他不想所以我們才更要幫！」

「停停停！」方溫月第一次看見雲遙和江知見拌嘴，連忙緊急且強行介入兩人中間，「不能好好說話的晚上都別吃香辣肉絲！」

被食物威脅，吵架的兩個人才住了口，江知見訕訕道：「抱歉，剛剛是我說話語氣太衝動了。」

雲遙也有些窘迫：「是我剛剛沒有事先講清楚。」

「那你的想法是？」方溫月仍然站在兩人中間，沒有絲毫退步的打算。

「我覺得我們忽略了一點，我們只想著要如何去補償宋醒星，可卻完全沒有想過他會不會接受。」雲遙慢慢解釋著，「他現在連魔火都用了出來，說明今天、至少現在不想看見我們出現在眼前，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換個方法來幫忙呢？」

「你的意思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除草？」江知見猜到了雲遙的想法。

「對，五山峰那麼大，他不可能這麼快清理乾淨一座山，不如趁他在這座山峰的時候，我們去其他山峰清理乾淨，他看不到我們、我們又能幫上忙，豈不是兩全其美？」

「真不錯，」方溫月啪啪地鼓起掌來，「不愧是薅系統羊毛的你。」

原本見他們被宋醒星趕走、剛駕駛著蝴蝶想要過來安慰的毛毛蟲系統陷入沉默。

它幽幽道：「雖然知道沒有用，但我還是要說，不要忘記了我是化身萬物的存在，你們說我壞話還是聽得到的。」

雲遙假裝吃驚：「啊這是真的嗎？」

江知見捧場：「啊這是真的可以說得嗎？」

方溫月拍了拍兩個主角的後背：「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分頭行動，可不許趁機摸魚把活留給別人干！」

……

當晚，宋醒星看著清理的異常乾淨另外兩座山峰陷入了沉默。

毫無疑問，這是那三個人的手筆。

他嘖了一聲，剛要離開的時候，發現不遠處亮著一層結界。

走近一看，是張護體符籙撐起的銀白色結界，結界籠罩著一塊半人高的岩石，石頂上放著一碗……香辣肉絲？

瓷碗下還壓著一張紙條，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句話：

兄弟，草我們除光了，而且再也不會吃可愛兔兔啦！不要因為可愛兔兔被我們吃了而獨自生悶氣哦！比心心！

宋醒星：……

嘖，他該怎麼告訴江知見他畫中間線不是他想和他『吵架分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