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寒磣

葉瑜川就這樣看著江念之在他誇讚后滿臉堆滿了笑，卻在他接著一句話后，瞬間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一臉的無措尷尬，他本來也沒說錯話啊，可為什麼看著他這幅失落的樣子，竟感覺有些不自在……

廚娘做飯的速度還是很快的，這尷尬的氛圍也沒維持太久......

端坐在餐桌前，江念之看著滿桌子的菜，有些驚訝，足足十幾道菜，可是餐桌上就他和葉瑜川兩個人啊，吃得完嗎？他平時一個人吃飯最多也就兩道菜。

「愣著幹嘛？給我夾菜啊。」葉瑜川看著人盯著滿桌子菜發愣，看著人單薄的身體，決定以後讓廚娘餐桌上的菜多加一道養身湯。

「啊，好...。」聽見葉瑜川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發話，江念之順從的點頭。

他看著食色俱全的菜肴，抬起手夾了一塊肉到葉瑜川的碗中。

那片肉，瘦中帶肥，被紅燒過的肉塊上淋著滿滿的醬汁，上面撒了些細細的芝麻粒和細碎的蔥花點綴，聞起來就很香氣撲鼻。

可是，葉瑜川卻挑起了眉，他心裡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聽見那人薄薄的雙唇上下輕啟說：「我不吃肥肉。」

江念之握著筷子不知所措，不對啊？他悄悄打探過的，葉瑜川喜歡吃肥瘦相間的肉啊，難道他認真記下來的他喜歡吃什麼喝什麼，都是假的嗎？

不敢在輕舉妄動的江念之眼巴巴望著葉瑜川，等著他說下一句話，給他一個提示。

誰知葉瑜川看了他一眼，輕飄飄道：「你看著我幹嘛？繼續夾啊！」他剛剛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的樣子怪有趣的，忍不住想逗逗他。

「喔…」乾巴巴的應了一聲，江念之再一次看向了那些菜，伸手打算夾個茄子，可他的筷子都還沒落下去，就聽見葉瑜川又道：「我也不吃茄子。」

站在一旁的廚娘聽到這話，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老天，她家少爺什麼時候有挑食的毛病了？就算挑食，這些菜不是他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菜單，才定下來喜歡吃的菜嗎？

江念之聽了手腕一轉，又落在了一旁的芹菜炒牛肉上。

然後他又一次聽見葉瑜川幽幽道：「我也不吃芹菜。」

「帶味都不行。」

江念之看著自己已經碰到了芹菜的筷子，默默放下，換了一雙。

他看見了站在葉瑜川身後的廚娘滿臉的無奈和葉瑜川明顯得上挑的唇角，忽然就明白了什麼。

這一頓飯總共吃了一個半小時，其中一個小時都是葉瑜川指揮江念之給他夾菜用掉的。

咽完碗里最後一口飯，江念之感覺這是自己吃的最豐盛也最辛苦的一頓飯。

看著人吃完飯，一臉辛苦的樣子，葉瑜川挑了挑眉，上了樓。

留下江念之又開始矜矜業業的背起了資料。

又是三個小時過去了，感覺到眼睛酸澀，江念之揉了揉眼睛，鬆了一口氣，終於，終於背完了……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全背完了？」

江念之扭頭看過去，就看見葉瑜川正端著一杯水站在沙發後面。

「背完了。」江念之心裡有些緊張，葉瑜川換了一身居家常服，平時見到的他，額前的發都會被整整齊齊的摞到腦後，此時額前的發卻垂在了眼前，整個人看起來親和極了，越發顯得俊美。

葉瑜川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待會兒有人送衣服過來。」

「大概三點多。」

江念之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葉瑜川見狀又補了一句：「給你買的。」

「啊？」終於反應過來的人連忙拒絕，「不，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有衣服。」江念之白凈的臉頰上染上了一抹紅。

卻很快又聽見葉瑜川說道：「就算你是我假的結婚對象，也不能太寒磣」。」

說完，葉瑜川就上了樓，他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留在原地的江念之默默低下頭，臉色變得有些發白，看著自己的白襯衣，心裡有些澀澀的發苦。

他是個孤兒，從小到大都過得拮据。他一不偷二不搶，窮是窮了點，但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寒磣」這兩個字，從旁人口裡也經常聽見過，他都沒當一回事。

唯獨從葉瑜川口裡說出來，卻讓他覺得實在是有些難堪。

他像一隻小蝸牛，在外人面前渾身上下都堅硬的外殼，無堅不摧，什麼事都不怕也傷不到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唯獨在葉瑜川面前充滿了小心翼翼，和自卑，江念之旁人面前不會露出的柔軟的軟肉，卻也單單在葉瑜川面前露出來，卻被他傷到了。

雖然他知道，葉瑜川不過是隨口一說。

可無心之言，往往最傷人。

他又想起了進來時，被門衛攔在了大門口的事，葉瑜川也沒想過他會被人攔門外吧。

他和他真的是天與地的區別。

「看來得抓緊賺錢了。」江念之嘆了口氣，雖然他抱著假結婚假戲真做的念頭，但一無所有的他，在葉瑜川面前永遠有矮一頭的感覺。

這個世界錢，權，才是讓人立足的根本。

他什麼都沒有，光有一顆心，又有什麼用呢……，他什麼也給不了葉瑜川，而現在他還要葉瑜川來「施捨」，來「養」他。

收斂起自己被傷到的心，江念之的嘴角又掛起了柔柔的笑意，他知道這樣的他最是無害惹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