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誅心

在鑄劍山莊小住了一段時間后，養好傷的眾人各自離去，林凡帶著菱紗和卓逸龍，也踏上了返回華山劍宗的路程。

這一趟陪著關勝押鏢，雖然發生了許多曲折意外，可收穫還是很多的，比如他順利的完成了鄭飛宇的任務。

等任劍寒把從飛鵬堡搜刮出來的金銀珠寶，全部變賣折成銀票后，分到林凡手裡的足足有六百多兩，再加上菱紗和卓逸龍的，他們三人就分走了一千八百多兩。

幸福來得太突然，砸的林凡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都有帶著這些錢，拉著菱紗和卓逸龍，找個富饒的地方，過上不問世事鄉紳地主生活的想法。

可不論如何，姬無雙的任務他還沒完成，還有師門讓他割捨不下，到最後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踏上了回去的路。

關於先帝，也就是那個穿越大佬的秘密，其實他也很感興趣，不是有句話叫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嘛，同為穿越者，對於這位最後成了皇帝的大佬，他還是感覺挺親切的。

至於師門，不知道拿出幾百兩來孝敬師父，這個糟老頭子會不會美的眉飛色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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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地下牢房中，空氣里瀰漫著腐朽的味道，地牢中寂靜的，只能聽見水滴聲，和火把的噼啪聲在回蕩著。

沈浪和姬無雙跪在地上，安靜地等候坐在主座上的男子發落，這頭頂戒疤身著道服，衣著怪異的男子，正是暗影閣的閣主，安逸。

食通天和狂鐵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邊，牆壁兩側站著數名黑衣人，如此多的人在這個地牢中，他沒有開口時，氣氛彷彿凝固了，連眾人的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沉吟了許久，安逸低沉的開口道：「沈浪，同伴被擒，暗影閣的規矩是什麼？」

「怎麼，忘了嗎？」見沈浪不開口，安逸皺起了眉。

沈浪咽了咽口水道：「迅速擊殺以防泄密。」

「那你是怎麼做的？」

「當時情況突然，且段飛鵬武功高強，我找不到機會。」沈浪辯解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安逸失聲大笑了起來，笑得他前仰後合，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拍了拍身邊的狂鐵，又拍了拍另一邊的食通天，樂不可支的說道：「你們聽見了嗎？他說段飛鵬武藝高強，他...他，哈哈哈，他找不到機會下手。」

面對大笑不止的安逸，一旁的狂鐵和食通天反而更緊張了起來，額頭上肉眼可見的冒出了冷汗。

「是不能，還是不願？」笑夠了的安逸玩味的看著沈浪詢問道。

「不能。」

「不能到...你都能帶人殺了他，卻殺不了他抓住的人質？」

「亦不願。」

「好。」安逸點了點頭，讚賞地看著沈浪道：「我喜歡你的誠實。」

「可你為何要勾結上外人，去完成本該屬於你和無雙的任務？」他惋惜的嘆息道。

「暗影閣中沒人肯幫我。」

「所以呢？你很不服氣？你覺得應該有人陪你一起違反規定，是么。」

「不敢。」

「不敢說，卻敢幹，我喜歡你的勇氣。」安逸冷聲道，說完他不再理睬沈浪，轉而看向了姬無雙。

「無雙，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但萬幸你平安回來了。」

「勞主人牽挂。」姬無雙低聲道。

「來，靠近些，讓我看看你。」安逸對著姬無雙招了招手。

姬無雙跪著，用膝蓋向前蹭了幾步。

「再近些。」

等姬無雙湊到他的腳下后，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來，坐到這裡來。」

「是。」姬無雙身子略微抖動了一下，順從地起身，坐到了安逸的懷裡。

「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作為暗影閣的領頭者，你是最乖巧懂事，最懂規矩的了，你來告訴我，任務失敗后，暗影閣的規矩是什麼？」安逸牽起姬無雙的手，和藹地問道。

「第一時間自盡。」

「嗯。」安逸滿意的點了點頭，肆意的擺弄著姬無雙的手，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你是怎麼做的呢？」

「主人，我沒有自盡，是因為有信心，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泄露暗影閣的秘密，不會暴露身份。我捨不得主人，希望找到機會逃出去，繼續為主人效力，請主人相信我...」

「我信你，我當然信你。」安逸撫摸著姬無雙的秀髮，打斷了她的解釋，隨後撫摸著姬無雙身上密集的傷疤，心疼地問道：「疼嗎？」

「不疼主人，這些酷刑對無雙來說不算什麼。」

「無雙啊，我信你，可作為暗影閣的人，我們都明白一句話，有時候人無法和身體抗衡，無論嘴上說什麼，身體永遠是誠實的。」

說著他重新握住了姬無雙的手掌，隨手卸下了她一根手指關節，一臉關切地看向姬無雙，詢問道：「疼嗎？」

「不疼，主人。」姬無雙的身體顫抖著回答道。

「不疼你抖什麼呢？」安逸不解的問道。

姬無雙聞言身子一僵，停止了抖動。

沈浪再也忍不住了，急切的開口道：「主人，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請主人慈悲，饒了無雙吧。」

安逸輕笑了一聲，並沒有理會沈浪，而是隨手卸下了姬無雙第二根手指，看向姬無雙問道：「無雙，沈浪說他錯了，你覺得呢？」

「他沒錯，是我錯了，如果我及時自盡，他便不會犯錯，是我給了他犯錯的機會。」姬無雙承受著劇痛，卻連身體都不敢顫動一下，艱難的開口道。

「對嘛，這才是我的好孩子，別著急，我們時間有的是，可以慢慢來，我也很想知道，是你更誠實，還是你的身體更誠實。如果確實是你更誠實，那說明你沒騙我，你可以在不暴露的情況下，找機會逃回來，繼續為我效力。」說著他卸下了姬無雙第三根手指。

「主人...」

「噓！」安逸做出噤聲的手勢，阻止了姬無雙開口。「不要說話，身體也不要顫抖，坐在我的腿上，你每一次身體的抽動，我都能感知到，不要讓我覺得你在騙我。」

在卸下姬無雙第四根手指后，安逸忽然問道：「無雙啊，黃帝內經中說人體有多少節骨頭來著？」

「回主人，三百六十五節。」

安逸的雙手在姬無雙的身上遊走了一遍，皺起眉惆悵的自言自語道：「是啊，三百六十五節，錯完骨還得分筋，漫長的過程，浩大的工程呀，真是太麻煩了。」

「從手指開始，還有手掌手腕，腳趾、腳掌、腳腕、小腿、髕骨、大腿...」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點在姬無雙的對應關節處，最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姬無雙早已面無血色的臉，繼續問道：「孩子，據你所知，咱們地牢中，有多少種刑罰？」

「六十三種。」

「不致死致殘的呢？」

「二十四種。」

「好，我們抓緊時間，爭取三天內結束這一切，沈浪，你先回暗影閣吧。」

「主人！」沈浪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他不敢抬頭，不敢讓安逸看見他猩紅的雙眼。

「沈浪，你覺得無雙美嗎？」

「美。」

「可為什麼，我覺得她身上少了種殘缺的美呢？」

「主人，屬下先回暗影閣了。」沈浪不敢再多說一句，也不敢再有半分遲疑。

「哦哦，你先回去吧。」

走出地牢的沈浪，失魂落魄的佇立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雙拳緊握，呼吸不暢的他感覺有什麼東西頂了上來，隨後他的嘴角處開始流下鮮血。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如此煉獄你竟能甘之如飴...在你我相識之前，你便是這樣過來的嗎？為的...便是能藉助暗影閣的力量殺了那狗皇帝？

可即便不藉助暗影閣的力量，你我聯手也能...真的能嗎？

「可惡啊！」沈浪抬頭仰天咆哮著。

三日後，安逸在銅盆中凈手，洗去了滿手的鮮血，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去把沈浪找回來，讓他照料無雙，閣中那些上等的藥材，和去除外傷不留疤痕的藥膏也找來，無雙可以傷，不能殘。」說著他抖了抖手上的水。

「主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您將無雙摺磨成這樣，卻絲毫不懲罰那個後來的小子？」狂鐵不解地嘀咕道。

「別在這裡動歪心思，暗影閣不是讓你們鉤心鬥角的地方。」安逸冷聲告誡道。

狂鐵自知失言，趕緊閉上了嘴，恭順地低下了頭。

「懲罰？我不想懲罰你們任何一個人，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是我最鋒利的武器。可既然犯了錯，就一定要有懲治的方法，沒有懲何來獎，沒有苦何來甜呢？罰你們，便是讓你們記住自己所犯的錯誤，以後不會再糊塗。子曰因材施教，這懲罰也是一樣，懲罰不能是區區肉體上的折磨，而是要摧殘內心，摧毀你們真正在乎的東西。」

「你信不信，我罰了沈浪，他會很高興，認為他代無雙受過，不但不會痛苦，還會陷入自我滿足，那你說我罰他的意義是什麼？獎勵他思想上的愉悅嗎？」

「記住，無論是懲罰還是殺人，都是要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