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害,這就是江湖
「什麼!放棄抵抗?」
胡人進攻夏朝邊境的第二個月,駐守在陰山戍的將領趙奔,一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男子。見對方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后,他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趙奔頹廢地開口道:「我在笑我自己,機關算計卻反誤了卿卿性命。」
「何意?」
「老子為了能離家近一些,上下打點總算被調到了這裡,若非這樣,帶著部隊撤離也沒什麼,可如今老子的家就在這裡,就算是陛下的命令,就算不撤離朝廷便停止後勤供給,老子也不能撤!保家衛國,保家衛國!沒有家哪來的國?連家都護不住,還保個屁的國!你回去報信吧,這裡是生養我的土地,我不會帶軍隊離...」
趙奔的話還沒說完,驚愕的表情便永久地定格在他的臉上,那名男子突然出手,乾淨利索的一劍砍下了他的頭顱。
門外的侍衛聽見裡面的動靜,忽然推門闖入,見主將被殺下意識地抽出兵器,然而男子拎著趙奔的頭顱,不慌不忙的亮出令牌,開口道:「趙奔意圖謀反已被我殺死,你們也想跟著造反嗎?」
侍衛認出令牌后,紛紛放下手中的兵器,一臉茫然地看著彼此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男子輕蔑的一笑,告知他們會有人來接管這裡后,便從容地離開了。
待他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後,發現影侍衛正在等著他,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快步走了過去,彎腰行禮后恭敬的說道:「影大人。」
「事情做完了?」影侍衛沒有看他,而是從地上捧起積雪,在手中擺弄,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奔已經被我殺了,大人可以隨時派人接管這裡,另外還有一些將領被殺了,似乎不止我們一股勢力涉及其中,看手法似乎是江湖殺手。」
「不用管他們,既然目的相同,便先容忍他們一段時間,既然要跳就讓他們跳得再高些,這樣才能一網打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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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在空中飄舞著,像一朵朵精巧的白菊,樹木光禿禿地佇立著,盛夏一詞彷彿成了笑話,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因為天災必然伴隨著人禍,平靜的生活即將被打破。
「師兄。」
「師兄你回來了?」
「師兄辛苦。」
林凡身著棉衣披著厚厚的斗篷,從議事大廳走了出來,準備返回自己的住所,路上遇到劍宗弟子無不恭敬地向他行禮。
隨著馬武鳴等人相繼死去,劍宗內部核心弟子的位置交替,在他的努力和鄭飛宇等人的暗中扶持下,他的地位也慢慢地水漲船高。
走到住所后,林凡在門前脫下斗篷,用力抖動了幾下,將斗篷上的積雪甩下,推門而入。抬眼望去鄭飛宇正坐在火盆邊喝著熱茶。
左右打量了一番,並沒有見到卓逸龍的身影,林凡皺起了眉,不解地問道:「師父,卓師兄呢?」
「你說呢?」鄭飛宇撇了他一眼,似乎他在明知故問。
林凡的眼角抽動了一下,走到鄭飛宇的身邊,將斗篷掛在椅背上,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道:「師父,如今我們已經不再是邊緣人,何必還從事這種卑賤的工作,打掃廁所一事,不如弟子回頭從手下負責的外門弟子里找幾個人頂替。」
鄭飛宇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淡然道:「還是維持現狀的好,大家都在藏拙,咱們這一支已經夠顯眼了,不要再搞什麼動作了。消息打探得怎麼樣了?」
「已經和掌門稟報過了,弟子出去打探了一番,天災降世如今到處人心惶惶,北方游牧民族更是大舉入侵,據說朝廷國力空虛節節敗退,但一時半會還波及不到咱們這裡。江湖上各種傳言不斷,其中一條傳得最玄乎,據說華山之巔吸取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竟天成了一把屠龍寶刀,誰得了屠龍刀誰就能號令天下。聽聞各大門派將在三個月後,在華山之巔討論屠龍刀的歸屬。」
「掌門怎麼說?」鄭飛宇失笑道。
林凡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解的說道:「掌門說要傾巢而出一探究竟,這種一聽就是謠言的荒唐之事,掌門如此精明的人,怎麼會信以為真,難道弟子猜錯了,這件事是真的?」
「呵。」鄭飛宇冷笑了一聲,將茶杯放下,戲謔地看著林凡道:「一個傻子拿把全天下最鋒利的武器,你會聽他號令嗎?」
「當然不會!」林凡嗤之以鼻道。
「這他娘就對了!」鄭飛宇一拍大腿道:「江湖中最可怕的永遠不是高強的武功,而是深不可測的人心,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要去,因為傳言信的人多了,他便成了真的。在江湖中混,最重要的就是人心,去則得人心,不去則失人心,我們沒得選。」
林凡恍然的點了點頭,忽然面色凝重的沉聲說道:「其實這件事,最反常的反而是朝廷,一向不過問江湖事的朝廷,忽然變得異常熱情,不僅幫忙到處張貼告示,甚至給這場武林中可能會發生的最大的群架取了個好聽的名字...華山論劍。」
鄭飛宇戲謔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師父,弟子總感覺這裡面有些陰謀的味道,具體是什麼陰謀弟子也猜不透,但既然地點是華山,那一定是針對華山氣宗的。師父,你怎麼看?」林凡沉聲詢問道。
「爬窗戶上看。」鄭飛宇依舊在低頭沉思,口中隨意地敷衍道。
林凡怔了怔,抿了抿嘴道:「聽聞華山附近的三流門派已經搶先去了華山,和華山氣宗產生了衝突,發生了數次火併,氣宗和周邊門派死傷無數。武林中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那些小門小派挑釁在先,在華山論劍之前搶先動手,屬於違反了武林規矩,被殺純屬活該,另一派則認為江湖應該以和為貴,無論如何,關於屠龍刀的歸屬問題上,都不應該動刀動槍。師父,您覺得呢?」
「任何脫離現實談理論的行為,都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聽過一句話,那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是錯綜複雜的,是盤根掣肘的,就算是一流門派也需要審時度勢,無法恣意做出任何決定。所謂的江湖規矩,其實就是在保護那些小門小派,不然他們早就被大門派給吞併了,這種率先打破江湖規矩的小門派,只能說自己作死罷了,哪有對錯可言。逍遙,你記住,在江湖中不要太在意外界的輿論,那樣你會慢慢迷失了自己。只要有需要,你做什麼都是錯的,小孩子才分對錯,大人只看利弊。就比如你說的這件事,那些自認為實力不足,無法靠武力奪得屠龍刀的門派,一定會大力宣揚戰爭的殘酷和和平的可貴,而那些一流門派一定會宣揚,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你懂了嗎?」
林凡點了點頭道:「弟子悟了,難怪江湖上有那麼多人格分裂的傢伙。不過師父,如果這是一場陰謀,華山氣宗和我們其實本質上同出一脈,經歷了這場風波,他們要是倒了,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了?」
「放心吧,無論是我們,還是那些一流門派,都還需要華山派這個招牌。華山派雖然實力已經成了二流,但名頭上還是一流門派。他若是倒了,讓人意識到,即便是一流門派,也是可以消滅的,其他的一流門派的地位就會動搖,所以這次的華山論劍不會動搖氣宗的根本。我們最少還要讓他挺個一二十年,只有等我們劍宗實力足夠強后,才會想辦法讓他倒下來碎一地,由我們頂上華山正宗的名頭。在這之前,讓氣宗繼續樹大招風,而我們則在暗中積攢實力,等著時機到了一舉吞併了他們,豈不美哉?」
「師父,這樣會不會顯得有些下流?」林凡失笑道。
「害...這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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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全城的人都聚集在這了。」一名身材魁梧高大,高顴骨眼睛細長的男子瓮聲瓮氣地開口道。
石勒輕蔑的望著跪在廣場上的百姓,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微笑。
「石虎,你看看這些漢人。」他指著人群道:「他們總吹噓自己的文明,可是等我們殺過來后,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等城破后你在他們眼裡看到了什麼?」
「恐懼。」石虎回答道。
石勒點了點頭,感慨道:「是啊,只有恐懼,你在他們的眼中看不到一絲憤怒和仇恨,男兒的血性在他們身上彷彿消失了,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不敢,只是卑躬屈膝著將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拱手讓給敵人,乞求敵人的憐憫,你覺得他們像什麼?」
「像是草原上待宰的羔羊。」
「沒錯,就是這麼一群懦弱的漢人,竟然佔據著如此肥沃的土地,而我們草原上的好兒郎只能在塞外忍受饑寒交迫,上天是多麼不公平。既然他們的文明只教會了他們卑躬屈膝,那麼是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野蠻的驕傲了!」
「叔父請下令。」
「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