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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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哈哈哈哈」

沙啞低沉，又透著歇斯底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顧斐然從久違的香甜夢境中吵醒。

她睡眠一向很淺，這一次似乎出了些許意外，竟失了以往的警覺，這很不尋常。

顧斐然在察覺到這一點后，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白大褂的男性，身材高大卻十分瘦削，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臉上大半張臉更是被口罩覆蓋，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乾枯暗沉，如同死水潭般死氣沉沉。

比起醫生，他更像是個偷穿衣服跑出來的瘋子。

白大褂男人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立刻停下了怪異的笑聲，他的手上握著一把手術刀，電光火石之間，銳利的寒光直衝正面而來。

顧斐然不閃不避，只是輕輕抬手毫不猶豫地接住了銀光閃爍的刀刃。

「噗呲——」

利刃穿過□□發出的悶哼聲，在這寂靜的房間內響起。

在那麼熒光與柔軟的手掌接觸的瞬間鮮血四濺，明艷的紅色在二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些許痕迹。

這不同尋常的空手接白刃行為令白大褂男人微微一怔。

他是從未見過有人面對生死危機，條件反射居然不是逃跑而是正面硬杠。

更離譜的是眼前的少女手上鮮血淋淋，卻帶著笑容，很是歉意地看著他說道：「不好意思。」

少女擁有一頭雪白的長發與漂亮的紅眸，精緻的臉龐與露出的些許肌膚都透著病態的蒼白，看上去像是被人精心放在櫃檯保養的人偶娃娃。

「請問，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白大褂男人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用力試圖奪回刀刃，顧斐然只是一眼便看穿他的意圖，反而收緊五指緊緊攥著不放。

雪白的刀刃因此更加深入掌心，幾乎深可見骨，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的流下，滴落到地上形成觸目驚心的痕迹。

「瘋子！」哪怕是開場瘋癲又瘋批的白大褂男人，也忍不住顫抖著聲音說道。

他這外強中乾的表現讓顧斐然有些失望。

看來這個人是一個非暴力不合作的人。

顧斐然搖頭嘆息。

她當即來了一記抬腿，正中男人的腿心。

那忽如其來的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令白大褂男人發出一聲慘叫，直接倒地不起。

「抱歉，」顧斐然語氣無奈道：「我也不想對你這樣。」

她無比憐憫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用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輕輕拔下了左手的刀刃，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都不曾更改，彷彿感覺不到痛覺一般。

「請問這位先生，現在可以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了嗎？」

鮮血飛濺，入目的是更加刺眼的紅色。

雪白的刃身折射出陰森冷酷的光影，晃得白大褂男人心中也不由得升出了對於死亡的恐懼。

少女的長相明明是那麼的人畜無害，白大褂男人卻彷彿看到了魔鬼般瞳孔皺縮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喂，發生了什麼——」伴隨著一聲劇烈的踹門聲響起的，是一道中氣十足的少年音。

顧斐然依然穩穩的手持刀刃抵住男人脖頸，而後才漫不經心的微微抬眸看向聲源處。

只見逆光處站著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顯然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你、你們……」

他的視線落到少女手上捏著的刀刃和刺目的鮮血后，當即嚇的瞳孔一縮虎軀一震。

「不好意思，打擾了！」少年立馬驚恐道，然後啪的一聲甩上了大門。

因為他的連番操作打擊，本就不堅固的大門愈發雪上加霜，直接表演了一個當場去世。

腿腳不聽使喚還沒來得及跑路的少年，頓時又重新和顧斐然重新四目相對。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最終還是由顧斐然主動打破。

「你好。」為表友好她揚起了一抹微笑，友善地和少年打了個招呼：「要一起嗎？」

「一、一起？」

少年吞了吞口水，忽然閉上眼睛一副壯士斷腕的模樣：「我、我是守法公民啊！就算你是個白毛美少女我也不會堅決被你誘惑的！我的心裡只有紙片人！」

顧斐然：「？」

她看了看臉色潮紅的運動服少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不住顫抖的白大褂男人，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

雖然聽不懂，但是只要微笑就夠了，因此，顧斐然選擇無視掉並不那麼重要的少年。

她繼續低頭看向白大褂男人，十分平常地說出了非常可怕的話：「再不說的話，就殺了你哦。」

「！」少年在一旁看的都想拔腿就跑了。

理智告訴他現在有人需要幫助，但是、但是，那個白毛美少女怎麼看都是boss一樣的存在啊！插手的話絕對會被毫不猶豫的弄死的吧！

少年只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他只想迅速逃離現場。

而白大褂男人聞言兩眼一翻，似乎是受到的刺激過大而暈了過去。

見他如此反應，顧斐然愈發失望。

明明這人的開場表現就像是恐怖遊戲里經典的變/態殺人狂模樣，結果內里居然這麼慫，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顧斐然用刀尖挑起白大褂男人臉上的口罩，下一秒，對方顯露出來的廬山真面目讓她微微挑眉——

這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遍布刀痕、鞭痕、密密麻麻的針孔，額頭還有著燙傷的痕迹，痕迹上印著一個數字「029」。

醫院、數字、傷痕、瘋子

顧斐然頓時若有所悟。

「卧槽！」少年見狀，驚叫出聲：「這也太可怕了！」

他拍著胸口一臉受驚過度的表情。

「你還沒走啊。」顧斐然看向他：「明明很怕我，為什麼不走呢？」

「我、我……」少年盯著她純然好奇的目光看了一會，理智也開始回籠了。

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看到對方手裡拿刀且帶血，他被嚇了一跳才下意識以為是壞人，但現在反應過來后，少年也意識到他們境遇相似，只不過要比他猛多了。

如果顧斐然真的是壞人，早就拋下那個白大褂不管衝過來砍他了！又怎麼會這麼心平氣和的和他說話？

少年蒼白著臉，視線忍不住移開，他真的很害怕那張口罩下滿目瘡痍的臉，總感覺再多看幾眼晚上都會做噩夢的程度。

「因為你是一個好人，是我誤會了你！」

「……？」

顧斐然沒有搞懂他的邏輯，困惑的歪了歪頭。

「對不起！」少年忽然語氣誠懇，九十度鞠躬道歉。

「沒關係。」

顧斐然對於被人誤會這件事並不在意，對於像她這樣的人而言，這是總是在上演的日常，無需解釋過多。

「我叫程飛宇，你呢？」得到回應的少年立刻像大狗狗一樣抬起頭，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顧斐然。

「我是顧斐然。」

程飛宇跟著讀了一遍，誇讚了一聲好聽，然後一股腦的開始了倒豆子式的自我介紹。

「你應該和我一樣，都是忽然在病院里醒來的吧，明明之前我記得我還在宿舍里打遊戲來著……」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我醒來的時候也有一個奇怪的穿著白大褂的人追著我跑，好不容易跑掉，結果就聽到了你們兩個的動靜！」

「為了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我才跑過來看看的，雖然說一開始因為你太彪悍了沒有反應過來……但幸好我最後還是發現了誤會！」

聽完了他所說的話，顧斐然終於認真的打量了程飛宇一會。

從外觀上來看，少年是一個長相弱氣，一看就四肢不勤的普通死宅，若不是遇到自己，就這旺盛的好奇心顯然很容易把自己作死。

「既然我們情況一樣，那應該也算是同伴了吧！畢竟我們目的一樣！」

程飛宇越說語速越快越激動：「所、所以，接下來我們一起同行吧，你一個女孩子獨自行動實在太危險了，我可以保護你！」

顧斐然早就注意到了對方隱隱顫抖的雙腿，想必他的內心十分害怕，正在試圖以虛張聲勢的方式找人陪伴自己消除恐懼。

對於這種口是心非的行為，顧斐然看破不說破。

「聽起來很不錯……」

「但是，我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對自信的人說不。」

「……！」

一番對話下來差點把程飛宇惹哭了。

他有些著急，視線開始不受控制的亂瞟，忽然，少年注意到了一個盲點。

程飛宇先是驚訝的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后才轉移話題道：「你看，你的手，全是血，你受傷了……！」

原來不是那個倒霉白大褂的血啊……

顧斐然點了點頭。

「你、你不怕痛的嗎！」少女平淡的語氣讓程飛宇頓時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他立刻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女孩子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啊，萬一以後留疤了怎麼辦！」

顧斐然並不在意留疤這件事，不過對方倒是提醒了她，再不包紮的話，傷口就要好了。

程飛宇低頭跟自己身上的衣服較勁了一會，然後尷尬的發現憑藉自己的力氣根本無法帥氣的撕下一部分來給對方包紮傷口。

可惡，這麼好的表現機會，為什麼二次元里的男主可以輕鬆做到，騙子！

「你、你能不能把你手上的刀借我用用？」他小心翼翼的抬頭，弱弱問道。

「不用了。」

顧斐然想了想，伸手抓起地上男人的白大褂擦了擦手上的手術刀，確認重新回歸了原始的雪白刀身狀態后，才扭頭走回了她先前躺著的地方。

病床上是有些老舊泛黃的白色被單，顧斐然並不嫌棄，她抬手割下一條長長的部分，然後毫不猶豫的纏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你這也太隨意了吧！」看到她如此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程飛宇又忍不住震驚了，這個簡直比他這個糙漢子還要糙漢子的處理方式是怎麼回事？

「好歹也得消毒一下吧，萬一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此言一出，程飛宇頓時有些後悔，他看著眼前的少女異於常人的雪白長發與紅色眼眸，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

顧斐然看了他一眼，忽然微笑了一下。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沒有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難道說……！

少年的心中頓時湧起了無限同情與憐惜。

這是何等的美強慘啊！簡直就像是二次元紙片人走進現實了！

怎麼辦，更想和她同行了啊，該怎麼說才不會被拒絕呢？或者說要不要在對方走的時候偷偷跟上尾隨？

程飛宇的腦中忍不住閃過了諸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要不要說沒有我你不行？可是這話說出來感覺像是在說自己……他實在無法說出這麼厚臉皮的話來！

此時，在他胡思亂想的空檔，顧斐然已經用剩下的被單捆成了一條繩子的形狀把地上的白大褂男人捆了起來，並且順帶在這間病房探查了一番，找到了一些確認自己猜想的線索。

一回頭，看見的還是某個少年雙目放空游神的模樣。

這樣的人如果在恐怖電影里顯然活不過十分鐘。

顧斐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會，忽然改變了主意。

這正是她需要的人才啊！

「走了。」

程飛宇頓時回過神來，目露驚訝。

只見少女面帶微笑，語氣和善：「我不需要單方面的保護，不過如果是同伴的話，我不介意和你一起互幫互助。」

聽著她的話，程飛宇愣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銀白色的長發垂落耳側，精緻漂亮的臉蛋掛著悲天憫人的笑容，如同寶石般璀璨奪目的紅眸泛著溫柔平靜的光芒

簡直、簡直就像是天使一樣！不過確實是天使啊！

腦迴路十分單純的程飛宇立刻將之前的疑問和委屈拋之腦後，頓時被感動得兩眼淚汪汪。

感謝漂亮姐姐願帶小弟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