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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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依然被熟悉的黑暗所籠罩。

這裡是深不見底的地下二層,目前唯一行動的光源只有隨身攜帶的手機自帶的照明功能。

【太黑了，什麼也看不見。】

【自動打碼了屬於是。】

【這麼黑都沒個磕磕碰碰，厲害了小顧！】

【那當然,然然的聰明大家有目共睹,試問這遊戲里還有誰能美貌與智慧並全！】

【別吹了別吹了，能混到現在的哪個不是兩者兼具或者各有特長的？】

【反正在我心目中然然遊戲第一好，不接受反駁。】

【這才多久就有腦殘粉了？？】

顧斐然早已記熟了大概的路線，不會出現走錯路或者會被絆倒的情況。

但偏偏她的身邊還跟著兩個拖油瓶。

白衣男就像是感覺了死到臨頭,開始撒潑耍賴不願動，除非用力拽，不然根本不願動彈一步。

大抵也是怕因為聲音被發現行蹤，他相較於之前也沉默寡言多了，一副大氣也不敢喘的模樣。

與最開始自信冷靜的模樣判若兩人。

程飛宇亦是如此,只不過他沒有被束縛,完全可以用手機照明,但被顧斐然否決了。

雖然內心還是有些小害怕，但是他還是非常聽話，為了不與顧斐然走散，跟個小媳婦一樣委委屈屈的抓著捆住白衣男的繩子另一端。

他抖抖簌簌的左看右看,只覺得黑暗之中彷彿下一秒就會衝出一個怪物把他給拖去辦了。

這讓程飛宇回憶起了那個夢，簡直就像是這裡的復刻。

再看顧斐然的模樣，哪能想不到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程飛宇並不算全然的笨蛋,想也知道，肯定是在當時的情況下顧斐然急中生智與怪物周旋然後救下了他！

果然,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抱對大腿很重要啊！

腦海中劃過西裝男和被蓋章只剩個頭的醉酒男,其實並不笨的程飛宇早已將從顧斐然口中所說的信息串聯在了一起。

很顯然，醉酒男是被西裝男給無情出賣了，又或者說，只是冷眼袖手旁觀了他的死亡，然後心安理得的帶著戰利品為自己造勢。

兩相對比，程飛宇的心中既慶幸又感慨。

幸好他遇到的是顧斐然！

在發散的思維中逐漸通過正面腦補，程飛宇的心中不再充滿恐懼。

一路走來，顧斐然次次打破所有人認知，不按套路出牌的模樣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程飛宇的腦海中。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可以輕鬆擺平的！

懷著這樣的迷之自信，程飛宇安心不少。

他倆一個叛逆一個乖巧的模樣令顧斐然莫名有種自己彷彿在遛狗的錯覺。

對於從未養過寵物的顧斐然而言，是一種格外新奇的體驗，她還因此認真的思考了片刻養寵和養什麼寵物比較適合的可能性。

在感覺到距離差不多之後，顧斐然停下了腳步，習慣性的鞠了一躬。

「忽然拜訪，事出有因。」銀髮少女睜著明亮的紅眸，道：「為表歉意，我為諸位前輩們帶了一份大禮。」

【確實是大禮了。】

【這和諧友好的一幕……真的是看的我很胃疼。】

【宛如跑錯片場，這不符合一般套路！】

顧斐然隨手一扯將隱隱顫抖的白衣男拽了過來，微笑著說：「作為老熟人，我想你們一定有很多話題想聊，對吧？」

蟄伏於黑暗中的怪物，在仇人出現的那一剎那，似乎終於無法再忍耐自己的情緒。

沉重的腳步聲再度響起，而後是那撲面而來的陰冷寒氣，令人只是稍一接觸就感覺冷到了骨子裡。

最初態度居高臨下，隱隱透露著傲慢並不屑與他人交流的白衣男，此刻更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他張了張嘴，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白衣男深知，只要自己的聲音出現，很有可能會被直接撕碎。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地位轉變只在一瞬之間。

身懷罪惡之人，終將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顧斐然微微垂眸，心中嘆息。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自己呢？

忽然，啪的一聲，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這是顧斐然初次見到太平間怪物們真正的模樣。

他們只有四個人，統一穿著一身死囚般的病號服，皮膚是肉眼可見的冷白中透著淡淡的青黑，出乎意料的是，這些怪物並不像其他怪物一樣可怕，反而看上去就像是生了病的人。

「謝、謝。」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回答道，他的左眼上有著一道刺目的肉色疤痕，頭髮凌亂，依稀能從這看出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明明看上去還是人的模樣，但透過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眸所看到的，卻彷彿只是一具空洞虛無的行屍走肉。

相較於白衣男，這個人似乎更在意眼前的顧斐然。

「這是我應該做的。」

顧斐然輕輕道，目光平靜。

「畢竟你將那個東西交給我……就是為了讓他們重見天日吧？」

從瀏覽完那本染血的筆記本后，她就大致明白了這醫院最開始的秘密。

顧斐然輕聲將她的理解說了出來。

那上面記載的正是最初這座醫院的作用——戰爭時期，櫻花人以軍事目的為主要而建立，後來抓來了不少人，特地用來做殘忍的實驗。

太平間的這一批怪物，就是第一批受害者。

絕大多數人死在了殘忍的實驗之中，只有意志堅強的四人挺到了最後，並在某一天被注入了奇怪的綠色液體。

櫻花人將其稱之為神之基因。

他們無一例外都因為那所謂的神之基因得到了增幅，但是也因此，被同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那些拿他們做實驗的櫻花人，也都被異化的他們因為一時上頭，為了泄憤而全部殺光了。

但是發泄過後，他們陷入了茫然。

看著滿地的鮮血與遍地的殘肢斷臂，無一不清晰的告訴了他們自己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於是，他們選擇畫地為牢，不去打擾任何人，默默留在了這間廢棄醫院中。

多年以後，日新月異，廢棄醫院也被重新拾起改造，而他們也始終隱藏於黑暗之中默默蟄伏，直到一個男人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顧斐然的語速並不快，但娓娓道來的故事卻格外引人入勝。

【聲音真好聽，心動了。】

【你們顏狗怎麼什麼都能心動啊，能不能理智一點！】

【所以之前只是裝看不懂嗎？女人，我已經看透了你扮豬吃老虎的本質。】

程飛宇聽的眼淚汪汪。

萬萬沒想到，這些怪物居然混的這麼慘，甚至一開始還是戰爭時期的受害者！

一下子，他的內心都沒有之前那麼恐懼了，因為人家混的這麼慘都身殘志堅活到現在還不傷害他們，由此可見應該是好怪物！

相比較起只在於故事本身的程飛宇，顧斐然注意到了一個盲點，舉手提問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那個人，就是院長？」

「院、長……」男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是、他。」

他點了點頭，視線落在顧斐然身上。

沒想到，當初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交出去的日記，居然真的被這個十分年輕的少女看懂甚至隱隱猜到了真相。

現在新生代的年輕人，真是不容小覷啊！

疤臉男人頓了頓，才繼續將日記沒有記載的內容延續了下去。

直到看到院長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並沒有將全部參與實驗的櫻花人殺死。

有一部分後勤人員逃了出去，將神之基因的秘密帶回國並保留至今。

院長正是其中一人的後代，因為他們的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甚至試圖繼續進行當年的實驗。

今時不同往日，當年是被迫才進行了實驗的他們這一次一開始就拒絕了，並用實力驅趕了眾人。

院長出乎意料的沒有強逼，反而是為祖先當年的暴行道歉，然後真心實意的希望留下他們親自贖罪。

之後的每一日，院長都會跑到太平間道歉，然後給他們講大義。

聽多了上方日復一日的悲鳴，他們不知不覺間也被院長的觀點影響。

只要他們以自身為素材，任由院長和他帶來的專業醫療團隊研究，說不定遲早有一天能攻破神之基因的秘密！

不僅能概率幫助他們恢復人類之身，也許還能讓整個世界的人類都因此得到福音，順利進化！

不得不說，院長的話給了在黑暗之中的他們一絲希望。

誰會想當怪物，每天被迫居住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呢？

從那之後，鬆動的他們就同意了繼續實驗的要求。

一開始還好，院長每天都用充滿希望的未來給他們洗腦。

但後來，他們逐漸發現了不對，其中天性謹慎的疤臉男人發現院長居然偷偷將從他們身上抽出的血液樣本秘密在普通人身上進行試驗。

被發現后，院長甚至不再偽裝，還笑著說：「為了這偉大的實驗奉獻幾條人命，根本算不上什麼吧。」

那一刻，他們才發現，原來院長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和善而崇高，他的心就跟他的先祖一樣，從心到根子都是黑的。

察覺到被背叛的他們意識到時，一切已經為時已晚，已經有數人被牽連進來。

不止是病人被做了實驗，就連那些同樣知情的醫護人員都沒有被放過，他們的身上被注射了稀釋過的神之基因，也正因此，變成了不同程度方向的怪物。

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昔日的悲劇重新上演，還是與他們有關，為了平息這份罪孽，自認為罪魁禍首的他們選擇了出手追殺院長。

然而，院長卻忽然消失了，醫院也被大火覆蓋，並再度廢棄，從此之後，這裡再也沒有人來過。

聽完全程后，程飛宇驚訝的目瞪口呆。

這個叫院長的哥們也太強了，居然能把怪物忽悠的團團轉，簡直就像是一個黑心資本家，以夢想為圈套圈住別人，然後讓人免費為自己打工，最後在榨乾最後一絲血液后直接拋棄。

顧斐然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衣男的方向，這套熟悉的操作不正是對方之前使用的嗎？也難怪那麼自信了，原來是那個院長教的啊。

接收到他目光，試圖裝鵪鶉的白衣男臉色鐵青，如同被人驟然丟到陽光下暴晒，暴露了心中所有的陰暗面。

「這、里、的、一、切……」疤臉男人頓了頓，語氣僵硬道：「都、是、我、們、的、錯。」

顧斐然搖了搖頭。

「你們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為什麼要覺得是你們的錯？」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她的眼眸是漂亮的鮮紅色，卻格外清澈見底，讓人簡直難忘。

「你們不必再繼續因為自責而畫地為牢了。」

「錯的不是你們，是那些心懷惡意之人。」

顧斐然頓了頓，忽然道：「更何況，我並不覺得你們是怪物。」

疤臉男人用驚訝的目光望著眼前的少女。

「雖然還不知道那神之基因是什麼，但不出意外的話，最初應該確實不是什麼壞東西。」

作為這個世界上的異類，天生擁有不死之身這種特殊體質的人，顧斐然相信這個世界上應該還有和她一樣的人。

那個所謂的神之基因……暫時存疑，雖然不知從何而來，但既然這群人還能保持理智，由此可見一開始還是正常的。

應該是那個院長的問題，他從中做了什麼手腳才會變成這樣。

「雖然你們的外表發生了變化，但是你們的內心卻沒有絲毫的變化……會愧疚、會悲傷、會憤怒，你們，還是人類。」

顧斐然的話如同一抹溫柔繾綣的溪流緩緩注入怪物們乾涸的心田。

在這深不見底的醫院地底，他們聽到過無數悲歡離合。

唯一支撐他們到現在的，是以前作為人類時的記憶。

眼下，似乎還多了一樣。

只有顧斐然承認他們不是怪物，還是人類。

他們的目光不禁微微柔和。

哪怕血液都已經冰冷，但似乎正如少女所說，他們還有著一顆人類的心。

會有自己的情緒波動。

他們……不是怪物，是人類。

「……謝、謝。」

【哇，這感天動地的一幕，是我看過的斷罪直播里最讓我心動的了！】

【怎麼動不動就心動啊，你們的心還能動嗎？】

【杠精gun啊。】

【給我哭，都給我哭……嗚嗚嗚嗚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從嘴角流出……】

【？？？】

【實不相瞞，我也好饞然然這個人，她真的好單純好不做作和其他的罪人完全不一樣，愛了愛了~】

【顏狗當道，溜了溜了。】

啊，彈幕又在說一些奇怪的話了。

顧斐然已經學會坦然無視自己不想看的內容了。

於是她當做完全沒注意到這回事，轉而繼續道：「時間緊迫，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前輩們與故人重逢了。」

疤臉男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有、緣、再、會。」

他斷斷續續的說道，然後想了想，交給了顧斐然一張地圖。

「離、開、這、里……」

男人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銀髮少女，像是要把這位友人的樣貌記在腦海中，一邊還不忘囑咐道：「你、一、定、可、以……」

其他四人也紛紛對顧斐然投以了注目禮，並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顧斐然點了點頭，嘴角微微翹起。

「當然，前輩們再見！」

「嗚嗚嗚再見前輩們！」

程飛宇也嗚咽著揮淚告別。

顧斐然拉著眼角泛紅儼然十分感動的程飛宇轉身離開。

身後的灼熱視線直到很久都沒有消失，直到傳來了白衣男驚恐的求饒聲。

一切終將落幕。

善惡終有報，蒼天饒過誰？

……

走出太平間后不久，再次遇到了徘徊在外的西裝男。

見到完好無損走出來的程飛宇時，他的眸中劃過了一絲驚奇。

但看到白衣男的身影消失，西裝男的眼中又浮現了一抹警惕。

顧斐然對他的想法毫無興趣，直接選擇無視走過，帶著朝著西裝男翻了個白眼的程飛宇順著地圖，找到了最後的目的地——教堂。

原來所謂的出口，就在醫院外的不遠處。

只不過之前因為那謎之聲的提醒，所以他們下意識排除了出去這個選項。

而眼下，在顧斐然勇敢無畏的踏出第一步后，事實證明，什麼也沒發生。

外面的天空是一望無際的熟悉蔚藍，亮堂堂的，久違的呼吸著外界新鮮空氣的程飛宇都要感動哭了。

但時間不等人，顧斐然拉著他直接走向了教堂。

教堂的風格是仿製西方人格式製作的，一排排座椅空空蕩蕩，整個教堂回蕩著的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顧斐然在教堂的頂端的彩窗玻璃上看到了一幅幅花里胡哨的畫。

——手持鐮刀的黑袍人，腳下匍匐著一個個小人，如同獻祭。

院長早已逃離了這座醫院，但他留下的事迹依然讓人久久難忘。

程飛宇一邊找出口，一邊忍不住道：「這樣的真相，揭穿了簡直就跟沒揭穿一樣！」

顧斐然卻並不這麼想。

她微微揚了揚眉，看著彩色玻璃若有所思。

如果說，院長的失蹤，和斷罪遊戲有關呢？

如果斷罪遊戲在多年前就已存在，那麼以院長的所作所為，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罪無可赦了。

「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遇到他。」

顧斐然輕輕道。

程飛宇一愣，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的信息量。

彈幕卻在此時瞬間炸開。

【？？？】

【這是隨口的感嘆，還是……？】

【不愧是然然，一秒看破了真相！】

「我要申請提交答案。」

找了一圈發現找不到出口后，顧斐然忽然抬起頭，像個勤懇上學的好學生一樣伸手舉過頭頂試圖吸引注意。

「404醫院在多年前曾是一所被霓虹人佔領的軍事醫院，並在此進行了殘忍的實驗和一部分殘留資料，多年以後這裡被重新翻新，並繼續就著曾經的研究繼續進行人體實驗。」

「最後因為反噬內亂，整個醫院付之一炬。」

「這就是404醫院塵封已久的真相。」

【罪人玩家顧斐然已成功收集全部線索，找到了404醫院塵封已久的真相。】

【恭喜你們成功達成了通關條件，一分鐘將自動退出副本。】

【根據分析，缺少關鍵人物，本副本將永久關閉。】

【真就被她通關了？】

【之前那個騙吃騙喝的去哪兒了？還不快點出來兌現諾言？】

【可惡！萬萬沒想到我最想看的人沒死，關注了，下次我要看這個女人活不過三秒的樣子！】

【不愧是然然，瘋狂打call！】

最終通關人數只有三人。

顧斐然、程飛宇、西裝男。

隨著那冰冷聲音的再次出現，顧斐然的意識再次昏沉起來。

【因成功通關初始贖罪副本，您已獲得一百點積分。】

初時？積分？

顧斐然目露好奇，原來之前有一句彈幕提到的積分是這個意思啊。

——斷罪遊戲之中的貨幣，被稱之為積分，這稱呼確實很遊戲。

她正欲睜開眼看看這個所謂的斷罪遊戲是個怎樣的情況，下一秒忽然聽到那個謎之聲再次響起。

【檢測到罪人玩家顧斐然罪孽深重，必須立刻進行下一次斷罪遊戲進行審判！】

這聲音格外急促而突然，看上去也像是剛剛發現的。

顧斐然：「……哦呀？」

一陣天旋地轉，再度恢復意識時，聽到的還是那熟悉的冰冷聲音。

【本次審判場地：安寧小區】

【審判人數：10】

【遊戲通關條件：調查安寧小區的秘密。】

【附加支線任務：完美扮演你的身份。】

【你被隨機分配了身份：外出取材的恐怖作者，出於職業習慣，恐怖事件不會讓你恐懼，反而會引起你的好奇，讓你忍不住明知作死也要追逐。】

那還真是……正合我意！

顧斐然十分驚喜。

簡直就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遊戲官方也太善解人意了，愛了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