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驟生事端

岳明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大亂，緊接著施老伯家的柴門不知被什麼東西「咣」地一下就撞開了，根據外面的腳步聲判斷，至少也有幾十號人湧進了院子里。

屋子裡的人一聲驚呼，還沒等施老伯發話，坐在他身旁的施崢「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順手在屋門后抄起一把鋼刀，沖著一臉驚愕的施勇喝道：「小勇，抄傢伙，跟哥出去看看！——爹，你老在屋裡別出來；靈兒，你照顧好岳公子！」

「莫非遇到強盜了？」岳明心裡也是一驚，看來這古代的治安狀況還真是有待改善啊。

剛才還一臉娃娃氣的施勇瞬間就鎮定了下來，突然就像一頭小公牛一般，對這哥哥「嘿」了一聲，也在門后抄起一條五尺多長的鐵棍，哥倆「呼呼」兩下就一前一後地躥了出去。

岳明在炕上掙扎了一番也只能依窗坐了起來，施靈靈一看這岳公子也想跟著出去比劃比劃，急忙走過來按住他道：「岳公子，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千萬不要動，你的身子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岳明輕輕一嘆，要說讓他也像施家兄弟那樣，抄傢伙出去跟強盜們比劃比劃，心裡還真有點兒發怵。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家突遭大難，自己卻躺在床上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施老伯大概也看出岳明的心思了，走過來乾笑道：「岳公子，你不必著急！老漢我一生光明磊落，行醫數十載，救人無數，就是強盜也會給我幾分薄面！你先不要著急，我出去看看——」說著老頭吩咐女兒好好照顧岳公子，轉身大踏步地就走了出去。

岳明吃力得把身子向上挺了挺，推開窗向院子里一看，就見施老伯的院子里足足擠了有幾十號人，個個手裡都拎著傢伙。年輕的小夥子沖著最前面，和剛從屋裡衝出來的施家兄弟虎視眈眈地對峙著；年齡大的手裡舉著幾根自製的火把在牆根處站著，從他們裝束上和手裡拎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傢伙來看，也不像是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的土匪強盜。

岳明看了看坐在炕頭的施靈靈，納悶地問道：「你們家是不是跟人結仇了？」

施靈靈剛才雖然也有點兒驚慌失措，可是現在也已經冷靜了下來，大概是常年生活在深山裡，狼蟲虎豹見得多，膽子也大了起來，所以看著外面那群凶神惡煞竟然也能出奇地鎮靜，一聽岳明問她，回頭說道：「在這遠近幾十里，我爹的人緣還是很好的，也沒聽說跟什麼人結仇？莫非——莫非是我大哥和小勇他們……」

這時施老伯已經走了出去，畢竟上了歲數的人見過世面，臉上始終帶著呵呵的笑意。老頭上前，先把兩個臨危不懼的兒子喝退到一旁，看了看那幫對他們爺三個怒目而視的人，拱手笑道：「各位，小老兒施林這廂有禮了！——不知各位深夜來訪，有何貴幹啊？」

「施老頭，你還沒老糊塗吧？」一個蒼老憤怒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緊跟著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從人群中攙出了一個拄著柳木拐杖、留著山羊鬍的老者。

施林借著火把的光亮仔細一看，急忙快步走上前去，彎腰笑道：「這不是岳官屯的岳老太爺嗎？恕小老兒眼拙，失禮……真是失禮！」

岳老太爺並不還禮，冷冷一笑，掙脫了攙著他的那兩個年輕人，指著施林喝道：「老施頭，廢話少說，我們家岳明是不是被你藏了起來？——快把人給我交出來！」

剛才攙扶岳老太爺的那兩個年輕人一擼袖子，沖著施林罵道：「你這個老東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趕快把我們岳大哥交出來，不然……啊——啊——」兩個人話沒說完，突然眼冒金星，哇哇大叫起來。

眾人一看才明白，原來施崢和施勇兩兄弟一看被人罵了爹，就像兩頭猛虎一樣就跳到了那兩個年輕人眼前，兄弟二人左右開弓，出手如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兩人打了個口鼻出血、滿地找牙。

「好啊，老施頭，你敢縱子行兇？」岳老太爺大喝一聲，沖著身後的人一招呼，就聽見眾人齊吼一聲，眼前的形勢驟然緊張起來，如果沒人出面制止，流血衝突在所難免。

岳明此時才明白，這群如狼似虎的人原來並不是來打家劫舍的強盜，而是沖著他來的，剛想暗自鬆一口氣，沒想到施崢和施勇這兩個小兄弟突然出手，一時間場面變得無法收拾。他剛想讓施靈靈攙著自己出去，扭頭一看，大吃一驚。

施靈靈不知在什麼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張大弓，弓已經被拉成了滿圓，帶著寒光的箭簇正透著窗口瞄準著外面的人。

「靈靈，你這是幹什麼？」岳明雖然知道那些人都是自己的族人，可是他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內心裡對那些人根本沒有感情。他知道施靈靈這一箭要是真的射出去，那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了，施林父子三人肯定寡不敵眾，說不定要被那幫人踩成肉泥。

「你別攔著我！」施靈靈胳膊一甩，沖著岳明道，「誰敢對著我爹動手，我就讓他第一個喪命；——群狼進了家門，就算是被狼吃了，拼了命也要多殺幾個！」

岳明心裡大為敬佩，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施家父子，雖然面對強敵，可是個個生龍活虎、臨危不懼，哪有一點兒畏懼退縮、貪生怕死的樣子。

岳老太爺一看施家父子並沒有被嚇住，大概也覺得這樣下去弄不好就會出人命，於是將手一擺，攔住身後那些激憤的人群，對著施林冷笑道：「老施頭，要不是我看著你治病救人，這些年也算是積了不少的陰德，我早就讓人衝進你的屋裡去搶人了！——你不要把別人都當成是傻子，我早就派人查明了，就是你帶著兒子打獵的時候救了我們家岳明。按理說你也是我們岳家的恩人，我們不該這樣興師動眾的前來搶人！可是你救了我們家岳明，也不該不告訴我們岳家一聲，還得寸進尺地想讓你女兒嫁給我們岳明！——這可就有點兒……」

施林也被剛才的一幕嚇了一跳，一看岳老太爺及時制止了動亂，心裡暗自慶幸，快步走上前去，賠笑道：「實不相瞞啊，岳老太爺，岳明那孩子剛被我們救回來時，全身都已經凍僵了，岳老太爺，我們救人要緊啊！這兩天我們一家人什麼也沒幹，全把心思用在這孩子身上了，我本想過兩天等這孩子能下地走動了，再親自到府上告知老太爺……」

「得了吧，老施頭，你當我們不知道啊！」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躥到了施林的跟前，冷笑道：「你口口聲聲地說是在全力救我那大侄子，可你安的什麼心思你自己心裡明白！——我的大侄子現在是什麼人，那可是禮部省試的前三十名，是鐵定的大老爺！明年皇上的殿試一過，那可就是我們大宋的國家棟樑，怎麼，你還想著讓他當你的上門女婿啊！你就別做美夢了！」

岳老太爺把手裡的柳木拐杖重重地一敲，笑道：「老施頭，你救了我們岳明，我們岳家全族感激你，只要你開口，不管是要錢還是要糧，我們全都答應！——你也得為我們想想啊，岳明從小無父無母，是我把他當成了親孫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到現在他登科及第了，眼看就要光耀門楣了，這個時候你卻想著揀個大便宜，是不是太損了點兒？再說，這世上的好事不能都讓你一個人全佔了吧！」

岳老太爺這些話全是挖苦諷刺之語，一下子就把施林給惹怒了，老頭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岳老太爺在岳家族人中德高望重，可是也不應該睜眼說瞎話啊！——據我所知，岳明這孩子父母早早去世，是你岳老太爺的親孫子霸佔了岳明父母留下的田產，為了遮人耳目，你又在你家後院搭了兩間茅屋讓他住著，每天除了上山打柴，還要替你照顧牲畜……十幾年過去了，這孩子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現在倒好，孩子出息了，你卻厚顏無恥地跳出來充大尾巴狼了，沒想到世間竟有你這等無恥之人！」

岳明在一聽就覺得來氣，看來這岳老太爺也不是什麼好鳥啊！自己沒出息的時候，在家裡做牛做馬，根本就享受不到做人的資格和待遇；一旦有了出頭之日，竟然動用了全族的人來大張旗鼓的迎接我回家，真是厚顏無恥。

外面的形勢已經有所緩和，岳明趁機回頭一看，昏暗的燈光下，施靈靈白皙溫潤的臉蛋上充滿了一股英氣，柔媚的雙眉下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滿了果敢，膩如羊脂般的鼻子和紅潤的小嘴，讓她本來就嬌媚的容貌更加動人心魄！

施靈靈也發覺岳明在看她，小臉一紅，佯怒道：「岳公子，你看看你們家裡的這些人——哼，我恨不得一箭出去全把他們射個透心涼！」

瞬間外面的形勢又發生了逆轉，施林的一番話讓岳老太爺惱羞成怒。但見老頭大吼一聲，沖著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年輕後生喝道：「別聽這老傢伙滿嘴胡說！我們岳家出了一個官老爺，這個便宜說什麼也不能讓別人給佔了去，大家衝進屋裡把我那寶貝孫子給搶出來啊！」

施林一看岳老太爺動怒了，頓時也不知所措了。施崢和施勇一看這些人蜂擁而至，頓時大吼一聲，一個提刀一個拎著大棍，立即就要上去拚命。

岳明主意已定，一看外面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急忙對著施靈靈道：「你快扶我出去看看！」

施靈靈此時也意識到，只憑著自己手裡的一張弓根本就阻擋不住那些人，一看岳公子眼裡閃爍著鎮定和從容的光芒，立即就放下手裡的弓弩，上前攙起岳明就來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