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鷹隼般的眼睛
呂布獰笑著嘭一聲朝著剛才以弓箭襲擾他擊殺張遼的少年一箭射去,那少年已然發現,也是滿臉驚慌。
可是呂布的箭實在太快,想要躲閃已然來不及。
就在這時候,離那少年最近的一個剛才與張遼沖陣的騎兵忽然從馬背上躍起,飛撲到少年背後,用胸膛接住了呂布必殺一箭!
那雁門騎兵重重跌落在地上,羽箭透胸而過,顯然是被射穿了肺葉,不斷的朝外吐著血沫子。
「虓虎不可敵!快走!!」
張遼一看呂布再次彎弓搭箭,不禁心中大急,一拉馬韁便轉頭朝著呂布衝去。
「呂奉先,可敢一戰!!!」
「文遠不要!」
少年自然便是弘農王劉辯,只聽劉辯狂吼一聲,急忙轉身再次拉弓,極速朝著呂布射出三箭,可是速射的力度實在太小,呂布根本不躲避,任由那羽箭軟綿綿射在他的鎖子甲之上,獰笑著再次嘭一聲射出一箭!
「陛下!!!!!!!」
張遼眼看那支羽箭擦著自己鬢角朝劉辯射去,不禁嚇得亡魂大冒,隨後睚眥大喊起來。
就在羽箭朝著劉辯後背射去之時,忽然旁邊發出一聲「嘭」的弓弦響聲,一抹烏光極速射來,居然在空中將呂布的箭矢一帶,呂布箭矢瞬間失了準頭,擦著劉辯小臂飛過去,雖然帶起一流血肉,卻是沒有傷到要害!
此時眾人才看清,那烏光也是一支羽箭!
呂布看的瞳孔一縮,朝著箭矢射來之處看去,只見官道路旁停放著一架平板馬車,馬車上放著一口松木棺材,車椽邊上站著一個七尺壯漢,壯漢莫約四十齣頭年紀,身穿紅色葛布短衣,滿臉虯髯,手持一張巨大的鐵胎硬木弓,弓弦還在顫動,顯然是他射出一箭救了劉辯性命。
眾人此時也都朝著那壯漢看去,壯漢實在太過醒目,那葛布短衣包裹的身軀雄壯無比,蜂腰虎背,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感。
特別是壯漢臉上一雙似鷹隼一般銳利的雙眼,亮的驚人,端的攝人心魄!
壯漢站在拉著棺木的板車旁邊,渾身上下卻充斥著一股如同卧虎抬頭雄視一般的氣勢,讓人覺得威嚴而又兇猛,竟然一時間和呂布那種嗜人虓虎一般的氣質不分伯仲!
「勢……」
呂布微微眯眼,他縱橫大漢三十餘年未見敵手,但也和不少名將高手馬上交手,深深知道頂級武者身上是有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氣勢的。
在這些武者表現出殺意,戰意之時,這種氣勢也會隨著殺意戰意越濃,越讓周邊人有所感知。
這種所謂的「勢」很模糊,就如同有時兔子遇到狼的時候,會瑟瑟發抖不敢動彈,就是被狼本身的殺意所震懾,對於武將來說,乃是身經百戰,武藝超群之人才能擁有的一種玄乎的東西。
而有勢的武將,無一不是武藝頂尖之輩。
至少整個并州軍中,除了他和張遼,還未發現第二個人有這種勢。
即便是張遼,其勢亦是不如呂布多矣。
而那壯漢雖然衣著平平,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勢卻是呂布平生僅見!
有些眼熟啊……
呂布微微緩下馬速,戒備的看著那壯漢,再細細一看,不就是那日丁原在洛陽北門之上和董卓對峙,呂布孤身下城門去和西涼軍斗將,給他開門的洛陽北門侯么?
「兀那漢子,你也是朝廷官兵,何故阻擋吾擊殺賊人?」
「哈哈哈哈哈……」壯漢聞言仰頭一笑,
突然並指為劍,指向呂布厲喝道:「好個擊殺賊人!一個賣主求容,認賊作父,在洛陽燒殺搶掠的賊人,也敢輕言別人是賊子,這昭昭天日,沒了說理的地方了么?!」
說罷,壯漢深深看向在馬上急奔的劉辯,忽然從車椽邊上抽出一柄十幾尺長的曲頭鳳嘴大刀,翻身上了板車旁邊的一匹黃驃駿馬,一抖韁繩朝著呂布衝來。
「那將軍且帶兵阻敵!這賊子交於某家!」
張遼見那壯漢一箭救了劉辯,再看其身上之勢不輸呂布,頓時也是心中大定。
壯漢說得對,這麼逃下去不是辦法,倘若壯漢真能拖住呂布一時半刻,他還不如帶著剩餘百餘騎雁門騎兵反衝擊阻殺呂布麾下二百多并州騎兵。
張遼的張氏在雁門郡也是豪族,張遼手下的百餘騎兵更是他張氏在雁門的私兵,人人皆是精甲長弓,長槍環刀,武裝到了牙齒,裝備比起并州騎兵不知好到了哪裡,不過只是張遼年輕官階較低,并州軍戰力不弱,要不然並非不能如幽州公孫瓚和他的白馬義從一般聞名天下!
他張遼敵不過呂布嗎,但是率領雁門騎兵對戰并州騎兵,雖然人數少了近乎一大半,但是張遼還是很有信心。
畢竟當初丁原就不受朝廷重視,導致并州軍雖然屢立戰功,但卻沒有大封賞,軍中著甲率不過是十之二三,即便是并州騎兵,大多數也不過是穿著皮甲而已。
張遼乃是熟讀兵書之人,自然知道此時戰勝追兵的機會已現,不再猶豫打了個呼哨,整個護衛王架的隊伍就停了下來。
三四個呼吸間,只見百餘雁門狼騎迅速集結於張遼身後,張遼一策馬鞭,帶著雁門狼騎便朝著呂布背後百餘丈的并州騎兵沖了過去!
而此時呂布見到劉辯身邊不過十幾個騎兵和兩個騎馬持劍之人護衛,不禁心中大喜,雙腿一夾馬腹便朝著劉辯沖了過去。
「哪裡走!你的對手是我!」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大喝,那壯漢居然已經策馬來到呂布眼前,那鳳嘴刀掛起殘影,帶著煞風,呼嘯著朝著呂布腰間掃來!
呂布心中一驚,那漢子不但動作快,刀更是快,他趕緊一戟迎著漢子長刀撩去!
當!!!
呂布只覺右手一麻,手中畫戟差點脫手飛出,已被漢子長刀盪開,呂布趕忙一個鐙里藏身,狼狽躲過漢子的腰斬!
這廝這是什麼力氣!
呂布心中大驚,他只道這壯漢氣勢逼人,卻未想到壯漢力氣那猶如熊羆一般的怪力如此之大,甚至隱隱還在他之上!
呂布自十七歲跟了丁原之後在并州和河套大小戰事幾百場,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武藝高強之人!
大多數人都不是他一戟之敵,即便厲害些的,也在他手上走不過五十招,漸漸也增長了呂布的驕縱之心,哪知道這漢子只一刀就差點讓他破了防?
可是眼見劉辯就在那孤零零的十幾個人保護下包紮手臂,只需突破這漢子,便能將劉辯捉住,呂布怎能甘心?
「哪裡來的狗賊,快快讓開路,爾欲反呼?!」
呂布驚怒的雙手持戟,一戟刺向壯漢,口中怒喝道。
壯漢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若不是某家偶遇,還不知你呂布居然敢謀害當今聖上!」
說著,壯漢鷹眼一瞪,持刀將呂布刺來一戟架住,腰間一扭,長刀化作烏光,雙手朝著呂布頭頂怒斬!
呂布將畫戟橫於頭上,架住壯漢的刀,那巨力從畫戟戟桿上傳來,讓他肩膀一沉,他戟桿一斜,卸去壯漢巨力,微微一拉馬韁,赤兔馬通人性一般朝後退了幾步。
「好賊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
*【註:中文中天堂一詞不特指基督教的天堂,最早文獻唐朝就有記載,具體出現時間無法考證,在此做出解釋以防無知杠精。】
呂布等著那壯漢,怒喝道:「既如此,老子殺了你,再去殺那姓劉的小子便是!」
「呵呵……」壯漢冷笑一聲,鳳嘴刀一指呂布,「你呂奉先未免小覷天下英雄,來來來,某便看看,你要如何殺我!」
「如你所願!」
呂布怒吼一聲,縱馬靠近壯漢,雙手用力,瞬間劈出三戟,分擊壯漢頭顱和雙肋。
壯漢絲毫不懼,卻是一臉興奮,揮舞這鳳嘴刀迎將上去,刀戟相交叮噹之聲不斷,打馬轉圈,瞬間交手十餘招,馬蹄揚起的灰塵居然被二人兵刃相交的風吹的四下亂散。
劉辯一邊接受阿福的包紮,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壯漢和呂布交戰,二人似乎有默契一般,交戰少有戰術,完全是憑藉非人一般的力氣硬碰硬。
那壯漢是誰,居然能和呂布打個不相伯仲,甚至隱隱有所壓制?
那可是呂布啊,被無數人吹捧了兩千年的呂布啊!
一呂二趙三典韋的呂布啊!
那漢子居然能壓制呂布?!
再看張遼,卻是已經帶著雁門騎並沖向了并州軍!
將乃兵之膽,雁門騎兵皆是張遼的私軍,本就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之輩,加之并州軍主將呂布被神秘大漢纏住,面對人數少於自己的雁門騎兵的衝鋒,居然一時間也慌了神。
只看雁門騎兵一輪箭雨,便射殺了幾十人,頓時打亂了其衝鋒的陣腳,減緩了并州軍的馬速。
片刻后,雁門騎兵在張遼的帶領下猶如狼群沖入群羊一般,衝進了并州軍中。
雙方一接觸,一方是全力衝刺,一方是被箭雨和張遼的兇悍震懾亂了陣腳,接過不言而喻。
只見張遼一馬當先衝進敵軍之中,戰戟左揮右砍,大開大合,瞬間擊殺了七八個并州軍,殺的周圍并州軍避之不及,唯恐碰上這年輕殺神!
而雁門騎兵也絲毫不弱,除了接觸時前面幾個士兵與并州軍馬匹相撞掉下馬來沒了身影,其餘的皆是長矛所向,刺死無數并州軍。
隨後雁門騎兵們迅速丟下爆桿的長矛,抽出環刀左劈右砍,就這麼短短几息時間,百來人居然將三百并州騎兵鑿了個對穿!
方一接觸,并州軍就開始了潰散,馬速也完全降了下來。
張遼帶著雁門騎兵鑿穿敵陣,向前右騎了百丈遠,隨後噌一聲抽出環刀,一手刀,一手戟,英武的面容之上浮起一絲微笑,轉頭道:「弟兄們,這群賣主求榮的狗賊還敢來追我們,不得留下點什麼?」
「留下首級!」
「殺了他們!」
周圍騎兵也是環刀在手,嗜血的笑道。
「建功立業便在此刻!隨我誅逆!殺!」
一聲令下,百餘騎兵再次朝著已經完全停下來的并州騎兵衝刺而去!
呂布忙於和那壯漢對戰,聽得身後大亂,略略轉頭一看,也是心中一驚。
他素來知道張遼手下雁門扈從戰力高絕,丁原也曾誇讚過「不輸公孫氏的白馬義從」,但是從未想到過戰鬥力這麼高,居然能叫并州精騎殺得陣型大亂。
呂布無論是想沖向劉辯,還是有心回援,此時都被那突然殺出的大漢死死拖住,只能急的連連吼叫!
可是光是和這洛陽北門侯大戰,已經讓呂布有些許吃力了,哪裡還顧得過來自己的部下呢?
悔不該如此託大,早知如此,一定點齊千餘精騎!
「與某家相搏還敢分心?與我死來!」
就在呂布分心之際,只聽一聲爆吼,惡風襲來,他只能下意識低頭躲避。
而後只覺頭上一涼,那漢子的曲頭鳳嘴刀貼著他的頭皮掃過,他頭上的三叉束髮紫金冠之輩被劈飛。
若不是他多年征戰的本能,現在估計已然人頭落地!
呂布披頭散髮怒喝一聲,再次集中精神和壯漢戰作一團,刀戟相交之聲不絕於耳,瞬間二人又對拼七八招。
當!
片刻后,呂布有些吃力的架住壯漢迎面劈來的一刀,胸前也是血流如注,再看大漢,腿上手臂上也多處挂彩。
可是比起呂布胸前深可見骨的傷口,壯漢那些傷也就不那麼起眼了。
居然……打不過!?
再看自己的部下,短短時間居然已經被張遼殺潰,張遼已然調轉馬頭朝他奔來。
而張遼的雁門扈從也死了十幾個,但是這種戰損比和那壯漢的高絕的武藝,怪獸版的力氣依舊讓呂布心生怯意,倘若再不走,等張遼趕來,自己只怕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