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定位器(捉蟲)
話音落下后,仍是一片寂靜。
但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卻忽然投在了無非身上,明目張胆。
霎時間,無非心中明了,視線的主人就是魔尊殷凡。
任由那道視線打量,無非自巋然不動,良久之後,他的面前才緩緩浮出一團黑霧,濃郁的魔修氣息讓他終於睜開了雙眸。
帶著面具的魔尊正站在無非面前,墨色的眸子饒有興趣地盯著他。
無非再次確定,殷凡是真的不受他玲瓏心境影響。
魔尊殷凡,手段血腥殘忍,以化神後期修為誅殺大乘期的一方魔尊后取而代之,成為魔域新晉的魔尊。
不論是修真界,還是魔域的其他魔尊,都以為殷凡只有化神後期修為,但看過原書無非卻極為清楚,殷凡成為魔尊后不久便已晉陞大乘期。
如今見到殷凡魔尊,無非便知他此時仍是大乘期,如此看來,不是因為修為,不受他玲瓏心境影響的原因,只能是因為殷凡這個人了……
白衣佛修沉默不語暗自思索,在魔尊看來卻是無非直接無視了他,那副模樣令魔尊眼神一變,抬手鉗住他的下巴。
「你就不怕本尊?」
在他看來,無非只是個小小的金丹期佛修,合該怕他才是。
下頜上傳來輕微的疼意,無非仍舊面不改色。
「心無執念,何來恐懼。」
無非開口,通透雙眸彷彿能看穿魔尊的面具般與他對上。
白日見到的那張臉忽然在心底浮現,無非不禁猜測,不知現在這張面具后的臉,是不是褪下了那層光風霽月的面具……
主角的這張臉,還有魔尊恣意妄為的性子,倒是十分合他胃口,可惜……
無非心中嘆了一聲,可惜,人前他只能是無非。
殷凡被他的態度激怒,指尖鑽出細長的魔氣,貼在佛子的臉側,微黃的燈火下,暗影般的魔氣扭曲著,為無欲無求的白衣佛修莫名添了一分詭異。
「本尊若是毀了你這張臉,你也不怕?」
無非面不改色:「皮相乃身外之物,自然無懼。」
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想著宗內苦石師兄煉的駐顏丹,只需一顆,還你少女般柔嫩肌膚,為佛靈宗宗門運轉賺了不少靈石。
魔氣扭動,無非俊美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幾道紅痕,痛感並不強烈,最深的那道緩緩沁出一滴血珠,滑落下來,被喜怒無常的魔尊捉於手中。
「佛靈宗的佛子,本尊記住了。」
殷凡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旋即黑霧散盡,魔尊的氣息消失。
無非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抬手撫上那幾道紅痕,發覺殷凡並未將魔氣收回,那縷魔氣隱於皮膚之下,約莫是知道玲瓏心的特殊,魔氣只在那處潛伏不動。
他雖然可以輕易毀去這縷魔氣,但如今他對外的修為不過金丹期,若是貿然毀去魔氣,必定會引起殷凡更大的懷疑。
他目光略冷,嘴角意味不明的勾了下。
罷了,不過是個定位器而已。
翌日,陸陸續續有其他宗門前來,不僅有眾多修士,亦有無數魔氣張揚的魔修,雙方互相看不順眼,沒少起衝突。
好在天劍宗為修真界第一宗門,實力雄厚,執法堂頻頻出動,才勉強使氛圍壓下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
昨日無非被魔修在尋劍城找麻煩一事卻是被所有人聽在耳中,佛靈宗佛子玲瓏心境的名聲又上一層。
但佛靈宗弟子偏安一隅,極少出門,他們與佛靈宗素來也沒什麼交情,因此此處還算平靜。
「師兄?!」
平靜在苦正看到無非的臉時被驟然打破,苦正揉了揉眼,滿臉不可置信。
其餘師兄弟聞言也紛紛朝無非看來。
眾師兄弟:「!!!」
一夜過去,他們佛子俊美無暇的臉上怎麼多了三道傷痕?!
無非淡淡一笑:「無事,昨晚不小心被一隻小野貓抓了下。」
嘖,還是一隻性情極烈的小野貓。
師兄弟們露出恍然神色,這裡與天劍宗的靈獸林相接,跑來一隻靈獸也不意外。
身上帶了一堆靈丹的苦石急忙從儲物戒中翻了翻,遞過來一瓶靈丹。
「師弟,這是褪痕丹,服下后不出一刻這傷痕便可全消。」
「多謝師兄。」無非點頭接下,隨後狀若無意問:「師兄此次前來可有帶駐顏丹?」
「帶了。」苦石不僅帶了,還帶了不少,他又從儲物戒中拿出兩瓶駐顏丹。
因為無非在佛靈宗一向靠譜的形象,苦石並未詢問他要駐顏丹有何用,直接遞了過去。
無非神色自然地收下,暗道,若是哪天不慎被殷凡毀了他這張天上有地下無的俊臉,駐顏丹也能給他救回來。
交談間,一個傳音符籙踏空飛來,無非抬手攔下,不消須臾,符籙在無非的指尖燃燒殆盡。
「是師尊的傳音。」
「師兄/弟,掌門可有說什麼?」
佛靈宗眾人前來天劍宗時,掌門並不在宗內,各大長老需鎮守宗門,最終只得讓一眾弟子前來。
誰知一路上不曾遇到麻煩,到天劍宗腳下了反而被魔修找上門。
無非如實告知:「師尊現在就在天劍宗內……」
其實,這事無非也早就知道,原書中這段還是重要劇情,天劍宗發現一處數萬年前的傳承大墓,很可能是由眾多渡劫期前輩所留,但大墓卻被陣法所籠罩,天劍宗研究多年,才研究出解開陣法的方法。
需人修,魔修,妖修大能同時朝陣法注入氣息,再配合一位陣法大師方能解開。
所需修士,渡劫期為佳,至少也得是大乘期,各個勢力中渡劫期稀少,且需鎮守宗門,因此來的便是大乘期的人修,魔修以及妖修。
其中,妖域因為相距甚遠,後日才能到來,待妖修也到了之後,眾人便是再遲鈍也察覺出微妙之處,待到那時,天劍宗與早就到來的各個勢力掌門尊主等人,才會將傳承一事告知。
無非只將一些他該知道的事告訴了諸位師兄弟,至於他不該知道的,則一字未提。
臨近傍晚時分,無非正在院中與師兄師弟論道切磋時,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景凡郁帶著一身從林中沾染的竹露前來拜訪,為佛靈宗眾人送上了上品的靈果靈茶。
「日間繁忙,未曾早點前來拜訪,不知諸位道友覺得此處可還合適?」
現在這副朗月風清的模樣,完全無法將昨夜喜怒無常一言不合就往他臉上塞魔氣的殷凡與之聯繫起來,難怪書中一直到殷凡摘下面具修真界眾人才相信他們是同一人。
無非眸底暗光一閃而過,面上卻神情緩和道謝:「一切順利,有勞景道友。」
「我與佛子一見如故,喊道友未免生疏,」景凡郁嘴角笑意更深,看著無非眼神真切,「不如以朋友相稱如何?」
不知道主角又玩的哪一出,無非維持著平和的神情,眸中稍稍露出疑惑:「如何以朋友相稱?」
景凡郁:「你我修為相當,佛子年歲稍長於我,若不嫌棄,可稱我景師弟?」
無非微微頷首:「景師弟。」
「無非師兄。」景凡郁笑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他取出一個寒玉製成的精緻盒子,「這是冰蓮芯茶,有靜心之效,正適合無非師兄。」
只和同門師兄弟相處過的無非第一次碰上景凡郁這種熱情的「朋友」,用佛子純粹的心想了想,收下了冰蓮芯茶。
隨後他取出一串十八顆菩提子串成的佛珠,菩提子顆顆圓潤,能看出精心打磨過的痕迹,無非緩緩道:「此為我親手所制的佛珠,亦有寧心靜氣之效,回贈於你。」
其實並沒有,這佛珠就是個定位器。
「多謝無非師兄。」景凡郁歡喜收下。
你來我往,好不和諧!
成功和想要接近的人混成朋友的景凡郁笑了,成功回贈個定位器的無非也面色微微緩和,唇角露出抹淡笑。
天色一絲一絲被暗幕覆蓋,今夜夜色不錯,一輪清冷的圓月高高懸挂,無數的星子閃著微光。
佛靈宗眾人住的院中不復昨日的寂靜,月光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彷彿為無非的臉上鋪上了一層柔光,執著茶壺緩緩溫茶沏茶,一舉一動都變得魄人起來。
但若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紛雜的情緒便會盡消,只除了一個人……
景凡郁盯著他行雲流水般的沏茶動作,目光追逐著那隻執壺的手,褐色的佛珠手腕上纏了數圈,在佛珠的映襯下,更顯得白皙。
又讓他回想起昨日,也是這隻手被一縷殷紅的血流過……
無非沏的茶就是景凡郁方才送的冰蓮芯茶,沏茶的手藝是跟宗門內師叔所學,許是玲瓏心的緣故,他沏茶時更容易比別人靜心,動作輕緩而不凝滯。
又來了,落在手上的視線極其灼熱燙人,這視線的主人一定不是他心無雜念的師兄弟們,只能是坐在他對面的景凡郁。
還好只是片刻,視線就恢復正常,但卻更讓無非心中一凜,本性已經如此瘋魔的情況下還能及時保持理智。
不愧是同時將正道修士和魔域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主角和反派。
景凡郁送的冰蓮芯茶品相上佳,嫩綠的芯芽在水中散開,明明是溫開水,熱氣溢散開來卻是淡淡的冰涼氣息。
「景師弟,請。」無非將第一杯遞給他,隨後招呼眾師兄弟各自取茶。
直到天劍宗歸於平靜,景凡郁方才提出告辭。
然而,當無非回到房中盤膝靜坐時,突然察覺到一絲略有些熟悉的魔氣,再仔細感受一番佛珠定位器的位置,他眉心微不可察地動了下。
景凡郁?不,應該說是魔尊殷凡……
所以,主角這是前腳剛用景凡郁的身份離開,後腳又化作魔尊殷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