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伯一家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氏的兒子二柱子。
身後還跟著一個五六十模樣的蒼老男人,男人雖然沒說話,但表情同樣不痛快,一雙眼睛尤其不快地看著白小柔,這是白小柔的大伯,白銅仁。
白小柔被二柱子這暴躁的叫罵嚇得直接躲在了秦遠身後,瑟瑟發抖。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就怕極了自己這堂兄,沒少被欺負。
看到白小柔,二柱子更是兇狠道:「我都聽說了,你家欠了許多賭債!我家沒錢借你!趕緊滾!」
看到這傢伙對自己妻子這種態度,秦遠也有些惱怒,可還沒發作,張氏就趕忙走上前,擋在二人中間。
「二柱子!小柔和你妹夫就是回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二柱子輕蔑地冷笑一聲:「呵,正好掐著午飯的時候回來?娘,趕緊讓他們滾吧!咱家哪兒還有飯給外人啊!」
確實,他們家米缸也已經見底了,一天只吃的起一頓飯。
要是地主再不給他們工錢,他們一家怕是只能去借糧了。
二柱子不多說,直接指著門口:「趕緊滾!尤其你!姓秦的!早聽說你欠了一屁股賭債!名聲都臭了!你這種地痞無賴我家接待不起!」
聽到二柱子這麼罵秦遠,白小柔終於也是忍不住了,鼓起勇氣。
「堂哥!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家當家的又沒惹你!而且我們回來真沒別的意思!」
「喪門星你給我住口!你一來我家准沒好事!」
二柱子還要張口再罵,只是這次秦遠不忍了,直接起身。
「啪!」
一巴掌扇在了二柱子的臉上。
二柱子本來最近就一天只吃一頓稀粥,餓得頭昏眼花的,而秦遠天天大魚大肉,空閑時間還鍛煉,秦遠一巴掌索性把二柱子扇得踉蹌了兩步,腦袋瞬間冒了金星。
看著自己兒子被打了一巴掌,張氏倒是沒說什麼,畢竟自己這兒子確實有點欠。
可一旁的白銅仁怒了,直接上前想比劃兩下,可一看秦遠衣服下的腱子肉,又調轉方向,朝著白小柔發火。
「小柔!你帶你丈夫回來是來鬧事的?」
「大伯,不是這樣的……」
白小柔想上前解釋,可是隨即便被秦遠拉住。
「算了,小柔,他們都不願意好好說話,我們走吧。」
秦遠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是些碎銀子,大概三五兩的樣子,往桌上一放。
「嬸嬸,小柔這次回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們說一下,我們馬上就要搬到縣裡去了,以後再見面可能沒那麼方便,所以今天特地來看看你們,給你們帶了點東西,這裡面是點銀子,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感謝你們養活了小柔。」
說完,頭也不回地拉著白小柔的手出了門。
「這……」張氏打開了小布袋,看著裡面的一點碎銀子,手都在顫抖。
隨後埋怨地看了自己兒子和丈夫一眼。
「你們兩個啊!屁本事沒有!別人來雪中送炭!送了兩隻鵝一袋米給我們!還給銀子!你們還把別人趕走了!」
「我們……」二柱子和他爹這才注意到地上的裝滿食物的幾個袋子,頓時也說不出話來了,餓了好久的他們,頓時胃液上翻。
「愣著幹啥啊!把人追回來啊!」張氏喊道。
白銅仁趕緊回頭追了上去。
「等等!小柔!秦遠!你們等等!」
秦遠二人停住了腳步,看著身後追上來的蒼老男人。
「大伯,你又要幹什麼?」秦遠皺眉道。
「秦遠,剛剛是我和你堂哥不對,我給你們賠禮,你們先跟我回家吧,至少吃了飯再走吧。」
要是以前,秦遠鐵定是不鳥他轉身就走。
可看了看一旁擦眼淚的白小柔,他也只能不說話,跟了上去。
看二人回來,張氏趕緊生火做飯,鵝也給蒸了半隻。
一家三口看著碗里的白米飯還有這蒸鵝,一個勁地咽口水,可本著想道歉讓客人先吃的原則還是忍著沒動筷子。
「都吃吧。」秦遠道。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聽了秦遠這話,這三人瞬間埋頭狼吞虎咽,差點把盤子都塞到嘴裡了。
吃相併不好看,但秦遠也能理解,畢竟這年頭底層百姓能吃飽太難了,更別說他們一家最近全喝的稀粥。
看著幾人差不多吃完。
秦遠才有點好奇地問道:「對了,你們說的那地主為什麼不把工錢給你們?」
「這都得怪這個蠢貨!」白銅仁嘆了口氣,一提就來氣,給了自己兒子一腳。
椅子本來就不穩,二柱子索性摔在地上,臉漲得通紅,可就是不說話。
白銅仁繼續道:「這蠢貨喜歡村裡的王寡婦!那王寡婦前幾個月被地主納作了妾,結果這蠢貨還去找人家!最後被那寡婦告訴了地主!那地主一氣,把我們從田裡趕走了,工錢也不肯給!」
二柱子一聽不高興了:「爹!不可能是王寡婦告訴地主的!她不是那種人!而且是我先和她好上的!」
「你他娘的還說!」白銅仁氣得又上去給了他一腳。
秦遠都不禁眯起了眼睛。
這小子也真是牛逼……
張氏也趁著這機會朝秦遠說道:「秦遠,我知道你有本事都要搬到縣城去了,你有什麼活喊著我家這兩個一起干唄!他倆繼續種田是種不了了,只能幹點別的討點生活,你就幫幫忙唄……」
秦遠也很無奈,總不能讓這兩個人跟著他一起去販鹽吧?
而且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再販鹽了。
他只能敷衍道:「等我找找看,要有什麼活我第一個喊你們。」
「那實在是謝謝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我們都沒什麼能給你的!」張氏激動得都擦了擦眼淚。
一聽有什麼要給他,秦遠的目光又盯在了一旁的紡布機上。
「嬸子,你那紡機是哪裡買的?」
「那個啊,那個說來還不是我家的,算是小柔家的。」張氏擦乾眼淚道。
「嗯?什麼意思?」秦遠愣了一下。
張氏嘆了口氣:「是小柔母親的,她母親去世得早,這東西就一直放在我家了,我也不會用,就一直放了好多年,你要是要的話,拿走就是了,也不值幾個錢。」
白小柔的眼睛也盯在那紡機上,心裡有些哀傷。
她有那麼一丁點的記憶,一個女人的身影在月光下緩慢地搖著這台紡機,只是她已經記不清那女人的臉了。
秦遠走上前摸了摸那紡機,布滿了灰塵,確實是很老的東西了,不過應該還沒壞。
「那嬸嬸,這東西我就帶走了。」
「行。」
白銅仁趕緊拽著二柱子,幫著把這紡機擦了擦,然後搬了出去,放在了秦遠雇的牛車上。
下午,白小柔和秦遠告別了這一家,朝著村子另一邊走去。
那裡是白小柔父母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