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世界

清晨，霧氣還未散盡。迷濛的霧氣使得房間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遠處的一切被遮蓋的嚴嚴實實，可視度極低。

格林飢腸轆轆的坐在床邊，飢餓的胃囊不斷地抽搐著。

昨天除了早上的一頭鹿，再沒有其他的食物，從那個池子裡面出來后，更是飢餓難耐。

這時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瘦小的綠皮老頭走了進來。

「主人叫我給您帶來了激勵藥劑。叫您喝完了才准出來。「

說完便靜靜地等候在一旁，兩隻小手拽著衣角，兩隻亮晶晶的大眼睛不時地打量著格林。

儘管對於眼前生物有著強烈的好奇，格林沒有失禮的直接詢問眼下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轉而又將視線重新凝聚在那瓶藥劑上。

真是直白貼切的名字啊，格林不由想到。隨手打發了小老頭，仰頭就灌下了藥劑，一回生二回熟嘛。

喝完便急匆匆地下了樓，卻並沒有看到格羅姆的光頭，反倒是幾個昨天同行的少年焦躁不安地等待著。預想中的極度飢餓並沒有到來，也許是耐受性吧，或是自己已經習慣了格林不清楚，至少這是好事。

靜默的等待，沒有多久就被打破了，格羅姆拉著一個鐵籠從霧裡現身，鐵籠里是一個奇形怪狀的縫合肉塊不斷滲出黃色的肉脂，甚至還有帶毛的血肉混雜在其中，格羅姆二話不說，卸下背後的巨大戰斧打開鐵籠，利落地將這個肉塊分成了大小均勻的十塊。

掉落在地上的肉塊，仍在不斷地蠕動著，似乎想要更多地血肉，它只剩下一個本能，就是吞食融合。

割裂的傷口噗噗的直冒鮮血，本能的不斷地抽搐著，不斷地往同類的方向挪動。

儘管已經是餓的眼冒青光，但是看著這不斷扭曲噴射出腥臭血液的不規則肉塊，眾人還是猶豫了片刻。

「一人一塊，必須吃乾淨，不許浪費，這可是難得的營養。」說著格羅姆自己徒手抓起一塊，沒有絲毫猶豫的塞進血盆大口裡。

看著他大口撕扯肉絲拉筋，嘴裡爆出綠色的液體，三下五除二就全部入了口。

這肉確實十分勁道，看著格羅姆入口竟有刮擦金屬的刺耳摩擦聲音。

咽了咽唾沫，激勵藥劑的感覺上來了，拋開抵觸抗拒的心理，格林和幾個少年一起走上前，一把抓起肉塊，忘乎所以地開始大塊朵頤

剛剛還噁心異常的肉塊，放入嘴裡竟是鮮美異常，儘管吞咽艱難第一塊入口還十分堅硬難以咀嚼，但是每咽下一口，撕扯地就更加省力，牙齒也更為有力。

胃裡感覺涌動著一股暖流，胸口的紋身彷彿血液一般流動，眼前的吞食進度急速增長。

並且多出來一個新的詞條魔性，進度還處於最基礎的階段，通紅的標識著危險。

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格林這八年來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強壯過。有使不完的力氣，感覺什麼東西在現在的自己面前都不堪一擊可以踏裂大地捅破天空。

」只是錯覺而已，你並沒有變強，記住是力量必有代價。「格羅姆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格林這才反應過來，從那幾乎幻境般的沉浸中驚醒。

」這是最為常見的浸染反應，學會適應這會伴隨你們一生。」格羅姆冷酷的對著眾人說道。

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著這個浸染是什麼東西，莫名出現的紋身有什麼作用，中午吃什麼，等等亂七八糟的事情。

」閉嘴！下午的時候，會有專人給你們上課。「格羅姆眉頭已經快要皺成一條線，不斷地抽搐著。

眾人見狀不敢再去觸霉頭，老實安靜下來。

格羅姆滿意地哼了一聲，隨後招呼眾人再庭院里站好。

」把我做的一切刻進你們的腦子裡，我只做一遍能領悟多少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這是你們未來五年是否能夠挺下去的關鍵。」

眼神彷彿一瞬間放空了一般，就像是接受著某種不可知的規則浸染，格羅姆詭異地做出於自己粗壯身體不符的靈活動作，並不是所謂的拳法，而是一種奇異的舞蹈。

彷彿是與各種災難猛獸搏鬥一般，時而又像是在沙場中勇猛殺敵，靈活但卻不顯陰柔，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用盡了全是力氣一般，格羅姆面上是一種近乎虔誠的微笑，但是眼中卻是堅定的寒冰。

此時的格羅姆有一種強烈的矛盾感，但卻不顯得突兀，反而是一種怪異的和諧。

彷彿格羅姆一直在跟某種東西進行著搏鬥，與驚濤駭浪的大海，與雄渾壯闊的大山，與狂暴冰冷的暴風雪，與冷夜中的凄風苦雨，與遼闊空寂的天空，與恢弘浩瀚的星河，與無盡延伸的孤寂。

萬千之象橫跨在格林眼前，彷彿萬花筒一般閃爍轉動，格羅姆那澎湃的氣勢與一往無前的勇氣。深深震撼了格林兩世為人的內心。

不由想起前世偉人的名言

「與人奮鬥，與地奮鬥，與天奮鬥，其樂無窮。「這種感染之下，格林不自覺也開始學著格羅姆動作，舞動起來。唯物主義戰士的內心在這一刻再一次堅定起來，存在即為合理。格林徹底拋開了心中的迷茫與懷疑。

這幾天的不安與困惑煙消雲散，不是徹底地忘卻，而是格林已經堅定了內心，這些再不能動搖格林的內心。

在這種莫名的感染下，格林開始接受這種浸染，身體跟著舞動起來做出來一個個違反人體常規的動作。

但是沒有完全地沉入那奇異中，格林的眼中是不可動搖的冷硬頑石。

隨著時間的流逝，格林開始逐漸迷茫，即將完全領悟一切的一刻，一雙大手拉住了格林，格羅姆終止了格林的進一步行動，從這種奇異的狀態脫離出來。

」力量是有代價的，承受多少，獲得多少，剋制是第一要義「格羅姆緩緩對著眾人說又彷彿是在對著自己說。

自從脫離出來，格林感覺全身上下無一不痛，但是在迅速恢復，胸口的紋身不停地發熱，胃裡的暖流流向四肢百骸，這些撕扯斷裂的疼痛慢慢消失不見。

終於有力氣站起身來，格林觀察其他幾個人都是一副癱瘓的樣子，痛的眼淚和鼻涕混合在一起，格羅姆這次卻沒有再進行訓斥。

」自己行動，下午的時候會有修女給你們解答疑問。「說完后，格羅姆就徑直地走進堡壘了。

格林就地坐下，開始回味當時的感覺。

儘管身體里還有一些酸痛，但是格林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整個人感覺被脫去束縛一般，以往無法做到的動作，現在可以輕鬆完成。

正當格林好奇地檢查著自己的全身，這時一個瘦弱的小個子湊了過來，對著格林說道。

」你真的好強，可以告訴我怎麼做到的嗎，我叫阿謝拉特，你的名字是？「

看著眼前臉上涕淚橫流，小心翼翼一臉倔強的小孩。

讓格林不由想起了家裡的弟弟妹妹，也是這般，不由想起家裡人是否過的安好。

正當格林愣神發獃的時候，這小孩彷彿感覺被格林無視，羞紅了臉，氣氣地攥著小拳頭轉頭就準備走開。

回過神來，格林連忙拉住了阿謝拉特，像哄弟弟妹妹一般笑道

」(⊙﹏⊙)我叫格林，抱歉我剛剛想起了家裡人」

看著格林的笑臉，阿謝拉特垮下的臉瞬間楊了起來。吸了吸鼻子，紅撲撲的小臉彎起一道弧度。

「別像哄小孩似的，你也不比我大吧。」撅了撅嘴阿謝拉特快速小聲說道。

「沒有這個意思，變強的辦法是吧，只有一點，保持專註不要偷懶。」格林正色道。

「就這麼簡單？」阿謝拉特皺了皺眉問道

「簡單?這幾乎已經是最困難的事情了，你堅持一段時間就明白了。」格林強忍住吐槽的心說道。

這麼跟阿謝拉特閑聊了一會，日頭已經是正午了，照在格林的身上暖洋洋的，格林甚至都想睡一個八年都沒有的墮落午覺了但是阿謝拉特不斷嘰嘰喳喳地說著，格林這時已經有點後悔跟這個小屁孩說話了，但還是耐著性子周旋著。

時間不斷流逝著，格羅姆終於從堡壘裡面走出來，招呼眾人去最大的會議廳裡面，說人已經到了，準備去上課。

格林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看到有人走進來，不過奇怪的事情多了，也不再多做計較，快速地走進堡壘。在格羅姆的帶領下走入了一個隱蔽的地下通道，漫長的通道幾乎把格林一行人都快要繞暈了，終於到了一個圓形的巨大房間，地上是光滑的大理石，四周擺滿了不同人物的畫像。

格林好奇地觀察著四周，這些畫像姿勢千奇百怪但是都有一個相同點,無論是在那種場景之下，總是流露出來一種陰森晦暗的氣息，寫實的畫像就像真人一般，眼珠彷彿轉動一般不斷地打量著格林一行人。

格林也感覺有點後背發涼，但是腳步不停，這種奇怪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現在就算裡面的人活過來，格林也不會感覺奇怪。

"格林你有沒有感覺這些畫是活的。「阿謝拉特拉著格林的袖子低聲說道。

」活著又怎麼了，那種活著的肉塊都見過了，有什麼奇怪的。「格林漫不經心地說道。

」現在的小傢伙還真是大膽啊，當初格羅姆那小子進來的時候，褲子都是濕的。「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

格林循著聲音望去，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站在會議室的中央，兜帽之下一片模糊的黑暗，從袖袍裡面露出的手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

」別拿我開涮，快開始吧，時間緊迫「格羅姆不耐煩的說道，說完后就閉著眼睛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隨著黑袍一抬手，霎時間整個房間裡面黑霧四起，格林跟著眾人一起席地而坐。

「來讓我給你們解答疑問。"修女身體前傾雙手交叉的坐在黑霧組成的椅子上。

」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但是我不喜歡的可以不回答。「又補充了一句。看著眾人都猶豫不決

」一分鐘「修女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格林看著周圍猶豫的人，率先發問

」所謂劫到底是何物？」

「這是伴隨你永世的陰影，也是你超凡的階梯。」稍微停頓了一下，修女緩緩說道。

」那麼魔性浸染到底是什麼東西呢？「人群中一個壯實的少年說道。

」這個世界有種種莫名怪狀的禁地與怪物所散發出的魔性，羸弱的身體和脆弱的精神讓我們人類無法直面魔性，只能通過間接的方式進行融合，也就是所謂的劫「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格林，又說道

」這種漸漸的魔性浸染，我們也稱之為著魔.「

」浸染的過程沒有危險么？「

修女沉默了一下，指了指剛剛發問的少年

」你的資格取消，下一個」

「我們為什麼要去吸收魔性呢？」

「你也取消，下一個」

兩個少年紅著臉意識到自己問了白痴的問題，默默退了下去。

這時一直凝神思考的阿謝拉特開口道。

」我們要如何徹底抵消著魔的影響呢？「

」無法徹底抵消，魔性會不斷深植於你們的內心直到爆發的那一天，至於如何緩解，強壯其體魄，武裝其精神，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唯有意志與勇氣是唯一的救贖」

修女慢慢說完后，打了一個響指，眾人恍惚間黑霧已經消散。

「提問時間結束，現在是教學時間。」

」首先是識字，當然我們不用一步步進行學習，系統性的學習不合適你們，只有下一劑猛葯。「修女說罷從袍子裡面抽出來一卷橫幅捲軸，軸桿是一種不知名生物的骨頭，紙張則是皮，通體黑色，上面是否有字格林深表懷疑。

修女展開捲軸，整個捲軸彷彿電路縱橫的急速燃燒，倏忽爆裂開來，分出九團大小几乎一致的黑霧湧入格林等人的天靈蓋。

像是頭顱被人暴力劈開，塞入大量信息一般，格林頭疼欲裂，強忍過去。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文字嗎，一個文明最為自豪且最為偉大的發明，並不簡潔規整，蝌蚪般肆意縱橫的文字充斥著魔性，格林終於明白這個世界，文字是不能隨意學習的，充斥魔性的文字會把普通人逼瘋的。

知識彷彿就是深淵，越是痴迷於其中越容易墮入其中，格林這才終於明白，為何在這八年以來，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書本，甚至連文字都沒有見人書寫過。

因為知識就是力量，但這力量侵略且混亂。

顯然知識給予是有巨大的代價的，修女原本一片黑暗的兜帽底下，隱隱有一絲猩紅的血光投射出來，手臂上的白色繃帶在往外不住地滲血。旁邊的格羅姆陡然睜開了雙眼，警惕地盯著修女。

修女渾身顫抖著，猛然喘了幾口粗氣，繃帶上的血跡也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終於歸於平靜。格羅姆這才放鬆下來，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時格林一行人終於從強烈的痛苦中緩過勁來，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汗水浸透了衣裳。

」接下來的一切需要你們自行前去探尋了，祝好運「

說完修女便突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格羅姆帶領眾人走出了地下通道，交給眾人一人一副地圖和一個通行令牌，告訴眾人要在徹底入夜之前回來，就宣布自由活動了。

格林好奇地打開地圖，發現上面表示了整個黑礁戰團地各個據點，每個建築都有相應地標註，比如先前接受臨魔的黑塔標註為融劫塔，那個巨大的殿堂標註為輝耀聖堂，格林不斷地找尋著。

看到標註為密堂的圖書館，格林不禁心中狂喜，廣闊天地就在眼前，大有作為指日可待。

神秘的面紗即將被掀開，格林強行忍住心中激動，一個箭步沖向早上還畏懼不已的棧道。

」等等我，格林你要去哪裡啊我們一起。「身後傳來阿謝拉特的叫喊

「快點跟上「格林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說道。

跑過環繞漫長的棧道，涼爽的勁風吹拂在格林的臉上，這難得的一天沒有下雪，行走在雜草叢生的石壁之上，沒有成片的樹林，這是一個中空的盆地被崎嶇的山脈環繞著，僅有一個僅供一人通過細小裂縫，常年的烈風酷雪使得這峽谷中沒有樹木花朵的生存空間，只有頑強生存的雜草能夠生存。

整個峽谷的出口正對著翻湧的大海，而那密堂就在直面大海那座山脈的山頂之上，是一座巨大的球狀建築，不知是如何支撐住的。

待走近后，格林才發現，這密堂根本就是幾乎完全貼地但沒有著陸的漂浮在空中，但不過粗鄙的格林無法深究其原因只能說存在即為合理，來往的人不少，大多是一些白髮蒼蒼的老頭，還有就是自己這般的小蘿蔔頭。奇怪的是沒有正值青壯年的青年進出。

不過來不及深究了，也不願多想。格林拉著阿謝拉特向守門的老頭出示了令牌。向著球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