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玉蘭榜.牡丹扇
次日，晨陽顯露，高掛雲空，盤曲崎嶇的山路，四匹血龍馬拉著玄黃色的鳳輦，竟騰空飛了起來。西子腦袋探了出去，下方雲霧繚繞，霞光四散而來，蘇哥哥，我還從來沒有出來過，太高了，我有些頭暈。
不用怕，過幾日就習慣了，當晚途經江州，幾人喝得半醉，突來擎天一柱，震翻了桌子上的酒罈子，陣透半邊蒼穹，楚凰踉蹌著倒在地上，摸著腦袋大罵一聲，蘇兄，看來江州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我記得是河圖家的地盤，不如下去看看？
江州的確是河圖家勢力，我爺爺九十大壽的時候，河圖老祖也來了，只是這幾年河圖家在江湖上逐漸沉寂，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河圖府邸，西子上前敲門，噠噠幾聲，丫鬟不情願的揉著眼睛，誰呀？大晚上不睡覺。見蘇百衣一襲袈裟，丫鬟還以為晚上見鬼了，哪裡來的和尚？
「楚凰大聲高喊，我乃寒州楚氏後人，求見河圖老祖，快去稟報。」
寒州楚氏？丫鬟精神頓時來了，眼睛瞪得圓滾，連忙賠笑，原來是楚氏貴客，怠慢之處還望見諒，我這就安排各位在西苑休息。
蘇百衣試探的問道：「女施主，請問江州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丫鬟眼神躲閃，岔開了話題，小師父多慮了，江州一直太平無事。
蘇百衣心想怪了，這麼大的動靜，是在隱瞞什麼？楚凰才不管這些瑣事，蘇兄，我先去休息了，西子姑娘和秦小姐睡別院，有事叫我。
「偌大的府邸，怎麼陰風陣陣的，是不是有妖氣？」
楚凰白了一眼，秦小姐，你膽子也太小了吧，要不讓蘇兄給你畫張符紙，免得被鬼給招了魂。
秦小姐請放心，就是房間好久沒人住了，才顯得安靜，我四處轉轉，就不打擾你們了。秦鴛珞聳著胸脯，拉起西子就往屋裡去了，小和尚，可別亂跑，擔心晚上見到不幹凈的東西。
「蘇哥哥，記得早點回來。」
遊走在長廊上，路上不見一人，池塘里的荷葉乾枯在水中，散出惡臭的氣味，過了西苑，一股異香撲鼻而來，三十丈外，亭子里傳來嬉笑聲，通明的燭光下，婦人扭動著妖嬈的身姿，時不時嬌聲連連，花前月下，倩影如玉。一側壯漢痴笑，大汗淋漓，意猶未盡，蘇百衣連忙避開，雖說男女之事人之常情，但對於未經人事的他，難免臉紅心跳。
繞過這是非之地，蘇百衣注視前方高樓上，燈火闌珊處，還有清脆爽朗的讀書聲，透過窗戶，中年男人一襲青衫，面龐輪廓堅挺，年輕時定是美男子無疑，閉上眼睛，搖著頭品味書中所講，看不出有任何修為波動，就連蘇百衣到了窗前也沒有發現。
正準備離開時，男子開口道：「小師父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剛才讀到精髓之處，故沒有相迎，還望恕罪。」蘇百衣詫異，青衫男子並沒有睜眼看他，怎麼知道他是和尚的，難道是隱藏了修為？
「貧僧姓蘇，字百衣，還未請教前輩高姓，冒昧打擾之處，還望見諒。」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在下河圖青山，一個孤獨的讀書人，以前沒見過小師父，不知是哪座寺廟的？
「貧僧來自普化寺，普渡大師弟子，見過河圖前輩。」
小師父客氣了，普渡大師佛法高深，他的弟子自然不會弱的，遇見既是緣分，請入座。
「河圖前輩徹夜苦讀，是準備考取功名？」
見笑見笑，在下不圖名利，不為功名，僅是喜歡而已，素聞普渡大師常在菩提樹下講道，在下心有神往，若有若無之道，引領風騷，可稱一代大師，今有幸見到他的弟子，實乃在下三生有幸。
前輩過譽，貧僧只不過入佛門二載，對佛法的修鍊還只是基礎，怎敢讓前輩刮目相看。
「小師父，來江州可有要事？」
貧僧路過時見一道擎光升天，好奇之下打算逗留幾日，與我一起的還有楚凰等，在西苑等候，長路漫漫，貧僧倍感無聊，才在府中散心，不曾想打擾。
無礙，小師父心境頗深，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既然來江州，就暫時住下來吧，多涉世民間，也是一種修鍊，在下不才，十八歲出門遊歷天下，飽讀經書，已是二十載有餘，一番感悟，小師父可願意傾聽？
前輩請說，貧僧以前常與師父論道，同輩之中，倒是少有對手，有幸得前輩指教，榮幸之至，師父的若有若無之道，堪稱一絕，不知前輩道是如何？
我一個讀書人，信奉的不過是中庸之道，不偏不倚，凡事有度，量力而行，行正道而不悔，倒是與佛門理念相投，在下斗膽，敢問小師父行道如何？
前輩見笑，晚輩之道與師父大相徑庭，我的道便是無道，世間本無佛，世間本無道，正道之下亦有黑暗，求無悔又有何用。
小師父看來是不贊成在下之道，倒是意外之中，「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中庸之道，不爭不搶，利萬物，利眾生。
前輩悟性之高，在下佩服，只是可惜人各有不同，貧僧所想並非限制在道上，而是考慮人，有人才有道，人常在，道不常在。
小師父言之有理，今晚看來不孤獨了，人常在，道不常在，妙哉妙哉！蘇百衣道：「貧僧鄙見，得罪之處還望諒解，人有七情六慾，怎會因為所謂的道而畫地為牢，不求上進，自以為感悟至深，其實還未接近本來的面目。」
小師父之見少有，與君長談，大有感悟，普化寺素有天下第一寺的美譽，如今之見，確有其實，在下備有粗茶，如蒙不嫌棄，請移步書房。
前輩盛情，貧僧就卻之不恭了，最近來江州似乎發生了大事，百裡外異象頻發，奇怪奇怪。
天下何曾太平過，小師父看到的只不過山之一角，水之一涯，東土百萬年，有八十萬年在戰亂中渡過，你我有心無力，改變不了強者生，弱者亡的結果，順應天命，方才修得道來。
「前輩所修之道似乎是道門，可有淵源？」
小師父開得慧眼，自然不會看錯，在下尊崇道門奇術，信奉無為，在此關門造車，讓小師父笑話了。
前輩謙虛了，聽聞河圖家作為大族之一，近來冷清，可是府中發生了什麼變故？河圖青山品了一口茶，隨口說來，小師父所見確有其事，正好七日後是在下侄女大婚之日，府中下人忙碌，冷清在情理之中，小師父不妨留下來，吃幾日齋飯再上路。
貧僧觀河圖府中源氣波動得厲害，是否有族人破境，此番景象，定是不同尋常。
河圖家平靜如水，未有天才破境，恰逢今年老祖壽辰，雙喜臨門，再有小師父入江州，三喜臨門，天下萬戶少見之。
「方才路過涼亭，見俊男美婦纏綿許久，可是新人？」
還有這等事？明日我便去教訓他們，雖有姻緣，但不可不守禮數。
「前輩不可，壞了新人興緻，豈不壞事了。」
「唉！」年紀大了，管不了了，隨他們去吧，新婚之日，可否請小師父誦經祈福，饒恕他們的罪過，百年好合，為我河圖家添丁進口。
「前輩所想，定會實現。」
與小師父一起來的楚凰公子，可是寒州楚氏後人？
確是西楚霸皇傳人，同行的秦小姐也有不凡之處。
楚凰公子貴為西楚儲君，秦小姐冊封為妃，兩位貴客來訪河圖府，河圖家是有些不識好歹了，煩請小師父轉告，明日設宴，為各位接風洗塵。
前輩不出家門一步方能知曉天下事，神通廣大，貧僧佩服。
……
天微亮，蘇百衣撐著下巴在書房睡覺，忽來的吵雜聲刺得耳朵發麻，青山叔，在沒？少年推門而入，只見蘇百衣一人，脫口而出，哪裡來的和尚？
貧僧蘇百衣，昨日在此休息，醒來不見前輩，可有要事？
你是哪座寺廟的，不會是假和尚吧，我可是見多了。
「公子高姓？」
本公子河圖羅仙，河圖家第一天才，知道我家老祖嗎？那可是與武定王齊名的存在，過幾日就是我和表妹的大喜之日，特意請青山叔寫一副對聯，聊表我對錶妹的愛意。
「你是新郎，那昨日涼亭男女又是誰？」
「和尚，你在嘀咕什麼？」
羅仙，不可無禮，小師父乃是普渡大師高徒，以前教你的禮數，學到哪裡去了？
青山叔，你回來了，表妹這幾日好像不怎麼開心，我想給她一個驚喜，能不能送我一幅字畫？
小師父，這是我侄兒羅仙，河圖家少見的天才，同時也是玉蘭榜上有名的美男子，在江州可比老祖出名多了。
那是，我可是排名第五，連續三年上榜，一直有一個叫楚凰排在我前面，下次一定超越他。
小師父有所不知，玉蘭榜是羅列美男的榜單，在東土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與之相比的還有牡丹扇，我侄女河圖羅煙也是牡丹扇上出名的美女，由此珠聯璧合，實乃河圖家之福。
原來如此，那就恭賀羅仙公子，貧僧還有要事，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拜訪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