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渡魂

「即將接任擺渡者的大人不喜歡宣揚，」黑暗的大廳中回蕩著少女的聲音「各位請繼續監管各自所負責的區域，我會安排人將大人的樣貌送到你們手上的。」隨後大廳又陷入了寂靜，好似亘古便是如此。

淌過潺潺的溪流，越過門口趴著的小狗，跨過台階上的門檻，男人走入病房，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露出溫暖的笑容，「走吧，小妹妹，叔叔帶你去人生的下一個目的地。」

小女孩站了起來，茫然的走向男人，其實她不太明白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她只覺得今天的身體格外的輕鬆，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在草地上和朋友們追逐，會這樣奔跑著撲進爸爸媽媽的懷裡，還有大黃也會用舌頭舔她的臉，逗得她咯咯傻笑，男人摸摸她的頭，牽起她的小手，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

兩個身影就這樣離開房間，他們邁過一地的酒瓶，踩著如茵的草地，終於，在途經小狗旁邊時，小狗沖著兩人發出了叫聲，「噓，大黃，小聲一點，不要吵到爸爸睡覺。」小女孩示意小狗安靜一點，小狗終於消停下來，從喉嚨里發出了像是不舍又像是哀求的聲音，良久，小狗才終於看向男人，目中滿是期待，男人柔聲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小狗終於再次爬下，將頭埋在兩隻前爪里，繼續睡覺。

女孩和男人身邊踏又上了未完成的旅途，只是她並不知道，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小狗抬起了頭，眸子里蓄滿了淚水，嗚咽了起來。

「叔叔，我是不是要去天堂了？」女孩激動的看向面前男人的背影。

男人臉上溫和的笑容一滯，很快調整好之後轉過頭對小女孩說：「對呀，小妹妹。」

「那天堂是不是很好玩？」

「天堂可好玩了，還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地方。」

「那我就可以見到媽媽了，爸爸說媽媽去天堂旅遊了。」

「嗯」男人只是低沉的應了一聲。

「那我可要把媽媽找到，明年我就上幼兒園了，我要爸爸媽媽一起送我去幼兒園，」小女孩一直奶聲奶氣的說著，只是男人再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那爸爸什麼時候來天堂接我和媽媽呀？」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男人再說不出任何話來回應，好在小女孩並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只是繼續自顧自的說著話。

兩人在滿天繁星下見證第一縷微風的誕生，在溫順的風中接受月光的洗禮，這是屬於夜晚的饋贈。

終於分離這天到來了，小女孩看著面前的漩渦，漩渦里隱約可見一望無際的波濤，她停下了腳步，可愛的臉頰早已布滿淚水，「叔叔，其實我都知道的，根本沒有什麼天堂，我說那些話只是想讓自己不難過，我好想爸爸，我甚至不怕他用鬍子扎我的臉了，我好想和大黃在草地里繼續一起玩。但是我不可以回去，我回去了爸爸會在我的床前流眼淚，大黃也會無精打採的趴在我的身邊，我還會給叔叔添麻煩，這段時間謝謝叔叔了，我很開心，可是我還是好想爸爸。」話到最後，小女孩還是哭了出聲，直至哭的沒有力氣昏睡了過去。

男人抱起她小小的身子，一步跨入了漩渦之中......

一舟一槳，一燈一淚，一魂一神，一葉扁舟在無盡的碧波上飄搖前行。

「爸爸，我要走了奧，我去找媽媽了，我認識了一個叔叔，我玩的很開心，你要按時吃飯，不可以不給大黃吃飯奧，你找一個阿姨，重新生一個我把，那樣的話，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男人緩緩睜開眼，在酒瓶堆里醒來，很自然的喝了一瓶酒，整理了著裝，洗漱完畢后吃了早飯，一切都很自然，當他踏入女兒的房門時，看見蒼白卻帶著笑意的、猶如瓷娃娃一般的笑臉后，一切偽裝轟然倒塌......

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灰塵在光的照耀下格外的顯眼，它們好似快樂的小精靈，在來人周遭肆意起舞舞，連帶著這肅穆陰森的環境都多了些許柔和。

陽光灑向世界，從建築到行人，再到街道，柔和的陽光給予了所有人溫暖，沐浴在陽光下的人充滿了對生活的憧憬，一個個看起來幹勁十足。而在陽光照耀不到的陰暗裡，一個小小的身影穿梭在所有潮濕的角落，翻找著任何可以飽腹的東西，時不時被路過的行人瞥上一眼，也不乏想要伸出援手的行人，只不過都被這個小小的身影一一拒絕了，拒絕的理由是他在等一個人接他回家。

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夜色取代餘暉，晨曦擁抱大地，在晚霞又一次佔據天空時，一個男人站在小小身影的面前，男人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一頭白髮，他伸出手，溫和的說：「我來接你回家了。」

抬頭看著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溫柔笑臉，小小的身影在淚流滿面的同時堅定的點了點頭，將小手放在了男人的手心裡。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有小手上令人詫異的是周遭的人居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就像是他們的身影從未出現過一樣。

「哥哥，上次戰爭我們是徹底的勝利了嗎？」小小的身影好奇的問道。

「是的，我們，『』男人躲避著一旁傳來的期待的目光，猶豫了一下說，「我們勝利了。」

「那我們是不是已經把那些討人厭的東西都清理掉了？」

「是的，我們打敗了它們，而且現在我的職責就是負責監管封印那些東西的地方，不讓它們重新出來。」

「哥哥好厲害，那哥哥現在是幹什麼的呀？」

「我現在是新一任的擺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