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崇儼入宮

李顯怕婉兒身份暴露，忙拉著婉兒跟算命先生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

「你怎看出她是女子？又憑什麼說她富貴之相？」李顯問道。

「這位姑娘眉目清秀，兩眼放光，有文曲星再世之相，將來必封侯拜相。」那位算命先生緩緩說道。

「什麼？」婉兒一驚，這人竟然看出她出生之時的異象，而且預知她的未來。此事非同小可，豈能隨便張揚？

她趕忙說道，「先生，切不可妄語。我本是尋常女子，您高抬了。」

「非也。不僅如此，您身邊這位公子亦是天命之相。你二人……」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意味深長地看著二人。

婉兒心下的吃驚不亞於任何人，除了她自己，居然有人可以預知他們的未來，此人也許真可以幫助自己成就大唐這段旅程。

她淡眉淺笑，「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明崇儼。」算命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明崇儼？」婉兒心中暗暗搜索腦中的資料，「史書上說，這人是個江湖術士，難道真有如此能耐？先不管那麼多了，這人氣質不凡，把他帶入宮，也許真能有一番作為。」

於是婉兒盈盈輕拜，

「明先生深諳相術，可敢助大唐開疆拓土，輔助民生？」

明崇儼看著上官婉兒，他深具慧眼，此女為了自己，可以屈尊請賢，絕非尋常人。

他更堅定了信心，於是微笑點頭。

明崇儼的話撩撥了這兩人內心深處潛藏的波瀾。上官婉兒與李顯相互對望，沉默不語。但彼此間彷彿有一種自然而生的默契，他們都知道，這樣的人必須收為己用，也許這個人可以幫助他們在宮廷之內免遭危難，甚至登上高位。

於是，他們倆今天出行最大的收穫，就是帶著明崇儼回到了太極殿。明崇儼也終於可以參與到一代帝國的興衰成敗中。

紫宸殿。

明崇儼見到皇上和皇后，開始他的相術之說，

「皇上皇後龍鳳之相，再過一個月，正是天宮四神普惠山川名流之時。皇上皇後龍鳳相合的脈絡之地，正在嵩山。若親往嵩山封禪，必風調雨順。」

李治和武媚娘聽了自然高興，畢竟在帝王之家，這卦象之說，還是異常重要的。

「明先生不僅占卜了得，還會幻術和醫術。婉兒見其大才，故而引薦給了聖上和皇后。」上官婉兒在旁邊替明崇儼說話。

「哦？」李治有些不信。此時殿中傳來樂聲，李治順勢問道，「先生可知這地下常有樂器聲傳出，如何是好？」

明崇儼微微一笑，手中突然變出兩道桃符，他手一揮，桃符飛出，袖中射出一飛鏢，將桃符直刺入殿前一龍身雕塑的嘴中。聲音戈然而止。

「哈哈哈，先生果然高明！」李治不禁露出欽佩的神情。

原來龍頭之下暗藏機關，每日亥時準時由宮人設好機關敲奏樂器，以寄先祖。這桃符一出，闔了機關，自然音樂聲止。

武后見他身形倜儻，又見識不凡，對他有些另眼相看。

「婉兒擬旨，封明崇儼為正諫大夫，參與早朝與政事。同時，準備封禪事宜。」

上官婉兒笑著答道，「諾！」

婉兒此舉，不僅將一個自己人安排在了皇後身邊，同時也增加了武后對她的信任，為以後更多的參政議政打下了良好的開端。

……

婉兒被封為「才人」后，一邊開始幫助武后審閱奏摺、草擬詔書，另一邊閑暇時會去文學館參與註釋《後漢書》的事情。

這一日，武后讓婉兒陪她一起去文學館。誰知正聽見裡面傳來爭吵之聲。

「這《後漢書》重新註釋，就是為了更好的還原當時的歷史，讓更多的真實事件帶給世人警醒和鞭策。」李賢的聲音傳來。

「太子殿下若言不差，但你將黨閻之術的細節都描繪出來，只怕引起朝堂非議，民間妄加惴測。況且對歷史妄加演繹，等於冒犯天規，容易遭遇橫禍。」

這聲音竟是明崇儼的聲音，婉兒心下一驚，他怎麼來到這文學館。

婉兒和武後走進去，見兩方正激烈地對峙，空氣中彷彿一道看不見的火焰熊熊燃燒。

婉兒心知不對，忙問道，

「明先生怎麼在這裡？怎麼與太子殿下產生爭執？」

「上官才人你來的正好，我聽說這個人是你帶進來的。父皇讓他來參與文學館的工作，這人滿口妖言，簡直是來搗亂的！」李賢怒道。

「我是為太子殿下著想。《後漢書》本是正史，作為我大唐的功業，太子在書中諸多讚美呂后、孝文後等皇后功績，你這樣做，置皇後娘娘於何地？」

明崇儼見武後進來，特意提及此事，戳中了武后的痛處。

武后驚訝地看了一眼明崇儼，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說中了她的心事。

雖然李賢去做《後漢書》減少了對她打理朝政的干擾，但是他身為太子，不替自己分憂，還要遠離自己去謳歌歷朝人物，武后心裡多少是介懷的。

上官婉兒也聽出明崇儼的意思，她連忙責怪道，「明先生，我引薦你進來，是輔助皇上皇后參與國事，並不是讓你影響太子。太子終究是太子，你不能捷越。」

她這話明擺著是說，李賢縱然有錯，他也是太子。

武后對明崇儼卻多了一層好感，「明先生，多謝你的提醒。以後，你就跟大臣們一起上朝吧。這《後漢書》是太子主持，自然有他的想法。更何況咱們的太子為了這書，可是連朝都不上了。」

武后的話，讓大家都聽出了皇后對太子的不滿，於是在場眾人都不說話了。

「為臣遵旨！」明崇儼已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就不再多言。

可憐皇后的這幾個兒子一個個太過性情，終究鬥不過宮廷的爾虞我詐。李賢自然也明白了，但他不願意隨波逐流，更不願如他哥哥一般，有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太子身份。

「既然如此，那母后何必來此？請和明先生一起離開吧，兒臣還要專心這《後漢書》呢！」

李賢如此說法，簡直是在當眾打臉武后，這讓武皇后很下不來台。

武后被激怒了，她絕不允許自己的權威被撼動。於是她在失望中更添了強勢，

「太子明天必須上朝！若不上朝，這《後漢書》的事從此作罷！」

這如同聖旨一般的話讓人無可抗拒，李賢縱然無奈也不能反抗。

「婉兒留在這裡，明先生，你隨本宮來。」武後娘娘命令著，帶著明崇儼離開了文學館。

「太子殿下何必執著於與皇後娘娘不同的意見？她終究是你的母后，你若聽命於她，對她來說，比任何人幫她都要高興。」

婉兒雖然有自己在宮中的目標，但面對這樣至情至性的皇子，卻也有些憐憫。

李賢悲愴地冷笑幾聲，

「世人皆道我與母后是意見不一，卻不知我們都不過是母后在她的政治版圖裡設下的棋子！」

他脫口而出的話，如同一顆帶了刺的種子，在宮廷內生根發芽，也讓武后與他之間的矛盾日益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