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冷宮
「周公公,這是哪裡?」
周寧海默了默,垂首退到一旁。
蘇憐見他這副樣子,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索性從轎子中走出來,在宮門前站定。
周寧海見她這副樣子,心中也不好受,只得低聲道:
「娘娘也別慪氣,陛下是喜歡娘娘的,只是最近生著悶氣,才冷落了娘娘。」
蘇憐確實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巧合,顧雨的無意摻和讓這個事情在賀慕宴心中直接升了個級。
嘆了口氣,蘇憐認命地提著小絨球的后領將它丟了進去。
小絨球在驚懵住了幾秒后,直接從滿是灰塵的地面上彈跳了起來。
纖瘦的手腕上,傷痕觸目驚心。
他忘帶面具了。
她會討厭他吧,然後像那些人一樣遠離他,叫他怪物,朝他扔石頭。
他其實已經不覺得疼了,但如果是她扔的......
賀慕晏緩緩捂住心口,一想到她有可能的嫌惡神色,心臟就瘋一般地抽痛不已。
只見少女驚詫地抬頭
纖細的食指輕輕撫過他因為不安顫動的睫毛:
「你的眼睛真好看,不過這些,很痛吧?」
掙扎著伸手將臉上的大尾巴揮掉,蘇憐嘴裡有些不耐煩地嘟囔:
「讓讓,憋死我了。」
小絨球眼睛一亮,連忙撲上來舔蘇憐的側臉。
感受到臉上濕膩膩的觸感,蘇憐不耐煩地睜開眼:
「小絨球你給我讓開,多久沒洗澡了你。」
「嗚嗚嗚主人你醒了!」
小絨球連忙彈了起來,試圖用嘴扯住她的袖子將她扯起來。
蘇憐連忙拽住它的尾巴:
「疼疼疼!別扯了!」
小絨球聞言,委屈巴巴地放下口中銜著的尾巴。
「主人,您醒啦?」
蘇憐有氣無力地點點頭,然後拍了拍小絨球的背:
「我命那麼大,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就死了。」
她雖然說著逗趣的話,但臉色卻依舊十分虛弱。
她也沒想到取母蠱會這麼疼,而且似乎為了保證蠱蟲的鮮活,甚至不能擦麻藥。
以至於當時為了取出母蠱撥開她的手臂時,她直接被疼暈了過去。
而她現在雖然醒了,也還在冰窟中,但傷口依然隱隱約約的疼痛感。
南清初在門外聽見聲響,連忙忙不迭地跑過去。
「小憐你醒了。」
蘇憐點點頭:
「江平之如何了?」
南清初清俊的面容上浮現一抹釋懷:
「他沒事,再修養個三天就可以恢復如常了。」
江平之的恢復速度比他想象的快,他似乎有著很強的生命力,在支撐著他通過一種近乎苦修的方式飛快地自我癒合。
「賀慕宴呢,他會沒事的吧?」
南清初臉上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軟下聲音:
「他......沒事。」
蘇憐鬆了口氣,就準備起身下床往外走。
「別走。小憐,現在外面四處都是賀慕宴的人。」
南清初伸手拉住蘇憐,眸底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冰寒。
蘇憐一怔:
「賀慕宴的人?」
南清初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張畫著小像的泛黃捲軸,放到蘇憐手裡。
蘇憐打開捲軸一看,上面赫然畫的是她的模樣。作畫的人似乎有些暴躁,下筆有些猛,墨跡四下暈染了不少。
這是一張通緝令。
沒有多問,蘇憐只是把捲軸塞回袖子里,一副似乎要就料到的樣子,淡然地繼續往外走。
南清初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但最終也只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他突然就感覺自己似乎從來不了解這個妹妹。
......
皇宮。
聽著傳回來的消息,賀慕宴的眉頭緊皺。
「什麼叫沒反抗?」
「蘇姑娘是自己走出來的,懷中還有一張她的通緝令,似乎她早就知道一樣。」
聞言,賀慕宴更加疑惑。
但也只是疑惑,轉瞬就被更多的瘋狂喜悅衝掉。
不管怎麼樣,她又要回到他懷抱了不是嗎。
無論她逃到多遠,她終究是要回來的,回到這座深宮,回到他的身邊。
即使她滿腔怨恨,即使她精心算計,即使她喜歡的......是另一個人。
見賀慕宴溢於言表的好心情,顧雨眸中掠過一絲不悅,但還是溫柔地俯下身子:
「陛下,您身體好些了么,臣妾再找巫醫給您看看吧。」
聽到臣妾二字,賀慕宴皺了皺眉。
先前那位巫醫似乎跟這個顧雨很熟,當他還想再多問問下蠱人的信息時,卻被她有意無意地按示需要將顧雨封妃才可以繼續問下去。
不過他向來不在意這些虛浮的名分位份,後宮妃子那麼多,他還是連名字和臉都對不上號,所以就索性隨便給顧雨封了個妃子噹噹。
反正也當不了多久了。
「叫她來吧。」
賀慕宴隨意道。
他的身體已經大好,可他還是想再多問問那個巫醫關於蠱毒的事。
「我體內的子蠱取出來后,她是不是對我就不會有任何影響了。」
他端詳著手裡自己新畫的畫像,與之前他剛得知消息后的暴躁不同,新的這副畫像更精美細緻,但筆觸之間都是全然的冷意。
「按理來說,是的,陛下。」
巫醫恭敬道。
賀慕宴若有所思地收起捲軸。
他脫離了束縛和潛藏的威脅,理應高興才對。
而蘇憐作為投毒謀害的主犯,更應該直接交給大理寺,最終落得個人首分離,株連九族的下場。
可不知為何,心裡卻全然感覺不到喜悅。
......
轎子里,小絨球有些憂慮地趴在窗前看著窗外搖晃而過的夜色。
「主人,你說賀慕宴把我們抓過去幹嘛?」
經過上一次的事,小絨球簡直已經對賀慕宴有了心裡陰影。
蘇憐靜靜地倚靠在轎子里,皮膚在夜晚星星點點的燭光下呈現初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
「不管幹嘛,反正不是好事。」
蘇憐淡淡道。
「我前在昏迷前先用了入夢引。」
小絨球震驚:
「那會兒你進他的夢做什麼?」
蘇憐搖搖頭:
「不是做什麼,而是編造。入夢引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去編造一個全新的夢境。」
「全新?」
「嗯,我將原劇情改動了一些細節編進了他的夢裡。」
蘇憐輕聲道。
「原劇情?」
小絨球表情有些龜裂:
「那個綠帽子劇情?不行不行,主人你不怕他殺了你么?」
蘇憐一臉坦然地聳聳肩:
「不怕啊,只要我任務完成了就行。」
說到任務,蘇憐臉上出現了一種類似迷茫的神色。
她的確是有意放大賀慕宴的懷疑了,本來賀慕宴就多疑,尤其是她和江平之還有「私奔」的前例。
但按理來說,就算賀慕宴夢到了原劇情,可也不至於如此吧。
蘇憐看著窗外僅是護衛就已經前後繞轎子三圈的人層,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