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無法成為英雄的男人

達茲在意識到自己又掉入水中之後的第一時間冒出的念頭並非是「糟了」，而是「就這麼著吧」。

本來在他的觀念中輸了就死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更不必說他自以為隱藏得極深的秘密還被柯斯無情地揭露了出來，所以他並沒有掙扎。

當然，全身被鎖鏈綁得嚴嚴實實的他也沒多少掙扎的餘地就是了。

不過他終究還是沒有死，在因為缺氧而失去意識后的不知道多久，他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柯斯的笑臉。

「恭喜你，手術很成功，現在你已經是可愛的女孩子了。」

「誒！」

達茲立刻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但還好那裡還是堅硬結實的肌肉，但出於保險他又朝下半身伸出手去。

「哈哈哈，你居然也信了！」

一個爽朗的笑聲從一旁傳來，打斷了達茲的自摸。

「你是第二個上當的，當時丟斯也是這麼被柯斯捉弄的。」

達茲看向了笑聲傳來的方向，艾斯正坐在船頭的方向笑得很開心。

這時達茲才意識到自己是在一艘船上，在他身邊除了艾斯和柯斯之外還有渾身濕漉漉的丟斯。

「嚴格來說達茲你是第三個上當的人。」

柯斯說著轉過身去指著艾斯說，

「而你才是第二個，而且是上當的人中最蠢的那一個。」

「確實。」

丟斯默默地點了點頭說，

「我當時意識模糊弄不清狀況尚且情有可原，但是艾斯明明能看清我的模樣卻還是信以為真了，我建議將他排到第一位。」

在三人互損，主要是柯斯和丟斯一起損艾斯的過程中達茲總算是逐漸清醒過來並明白了當前的狀況。

「謝謝。」

比起第一次被丟進水裡后被救，這一次他的態度端正了不少，雖然在落水后並沒有活下去的打算了，但別人的救命之恩再怎麼也不能當成驢肝肺。

「沒什麼，哪怕是一個半吊子，但作為醫生是無法對人見死不救的。」

丟斯擠了擠衣服上的水，然後走向了船艙入口，

「米哈爾應該快洗完了，我先去把濕衣服換下來，你等會兒也可以來洗一下，不說著涼的問題，海水浸泡后不及時清理的話對皮膚會有損害的。」

「確實，你說不定會生鏽的。」

柯斯也隨聲附和著，

「生鏽的刀刃可是成不了英雄的。」

「呃……」

達茲轉過身去捂住臉，現在知道他夢想的人變成了三個，也就是三倍的羞恥，他幾乎已經有了立刻跳海自盡的想法。

「你要成為英雄嗎？真厲害啊！」

艾斯興緻頗高的湊了過來，對於想要成為英雄的達茲很是感興趣。

「不，不，不，我不可能的。」

達茲連連擺手，

「因為我沒有那個資格，沒有的。」

「任何人都有去追逐夢想的權力，沒有什麼有資格沒資格的。」

艾斯扶著達茲，眼神堅定地說。

「不，因為我可是個殺手，我殺過人，而且我這樣想要成為英雄的人本身就因為動機不純而沒有成為英雄的資格了。」

達茲說著甚至自卑地低下了頭。

「看起來你還並不蠢。」

柯斯一臉孺子可教地看向達茲說，

「雖然我不認為想要成為英雄就會失去成為英雄的資格，但是一個殺人犯確實是沒有成為英雄的資格的。」

「柯斯你這樣說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艾斯立刻反駁，

「而且你不也有殺過人嗎？」

「愚蠢，你有看到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英雄嗎？」

柯斯極為理所當然地說，隨後一刀背敲在達茲低垂的腦袋上，

「但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了資格之後就自暴自棄的你更加愚蠢，簡直比聽力沒聽清就直接放棄了整場考試的蠢貨的蠢度還要高。」

「哈？」

達茲抬起了頭，眼神中有著幾分困惑，因為柯斯的話里出現了他不能理解的詞語。

「因為無法成為英雄，所以便繼續殺人，一邊焦慮著無法成為英雄一邊做著和英雄背道而馳的事，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哥譚市和蝙蝠俠鬥智斗勇？」

「哈？」

達茲還是不能完全理解柯斯話里的意思，但是能大致明白他想說什麼。

「放下屠刀也許不一定能讓你成佛，但是不放下就是在背離英雄的道路上狂飆。」

達茲仍然有些不能理解。

「呼~」

柯斯長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

「那我簡答形容一下，假如一個人擁有「1」點英雄值就可以被稱為英雄，什麼都沒做的普通人英雄值為「0」，而每殺死一個無辜的人你的英雄值便會減1，拯救一個人便能增加一點英雄值。」

「也就是說你只要救的人足夠多，那總有一天能轉負為正，所以別灰心了。」

艾斯拍了拍達茲的肩膀寬慰道。

「別想得太簡單了，善惡的計分方式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功績確實可以積累，但是罪孽也並非是能夠被抹消的。」

柯斯冷冷地說，

「你該不會認為一杯被滴入了墨水之後只要加的水夠多就能消除裡面有墨水的事實吧？」

「好像不能？」

在稍加思索之後艾斯得出了答案，但隨後他又意識到不對勁后說，

「可是這樣不就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了嗎？」

「是啊！確實是沒有辦法了，手上一旦沾了無辜者的血就絕對洗不幹凈了。」

柯斯轉而看向達茲，

「但哪怕只能是負數，負的十一萬四千五百一十四和負一之間的差距你總該懂吧？艾斯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每一個人都有追逐夢想的權力，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也要懷抱夢想前進，不然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見到達茲沒有回答，柯斯又繼續說，

「還是說你打算徹底放棄那個不切實際的夢想？但不管怎麼樣像現在這樣一邊渴望著成為英雄又一邊干著惡徒的行徑都還是趁早放棄為好，不然精神變態都是輕的。」

達茲低下頭沉默了許久，他原本已經順從習慣了這種焦慮，哪怕確實很難受也想要視而不見。現在卻被柯斯直接擺到了明面上，只得去思考到底該怎麼做才行。

但是長年累月都沒有得到解決的問題哪怕本身很小也早就已經變成了龐然大物，更何況達茲面對也不是什麼小問題，所以最終他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他抬起頭，想要說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想要從別人那裡尋求一個答案來當做自己的答案。

但是他一抬頭看到的卻是艾斯伸出的手和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