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 生命的可貴

一十 生命的可貴

一件事,如果你只是在旁邊觀望,你會覺得很容易,很輕鬆;可你真正扎進去想把一件事干好,才發現每件事都那麼困難,才發現自己原有的儲備是多麼匱乏,也才會深感自身的不足,真應了那句「書到用時方恨少」。

又到了初三畢業年級,學生雖不多,只有不到四十個,可每一個學生都不能落下,一點點細節都不能忽視,老師的工作量可想而知。

可是,每個學生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針對一個班的學生,你無法用批量複製去教育要求每一個人,正所謂「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在教學知識需要不斷補充更新外,還需要你有應對突發事件的應變能力。

那天上完早自習后,我從教室下樓,準備去食堂吃早餐時,看見高峰正在走廊上眺望遠方。

我問他:「高峰,怎麼不去吃早餐?」

他冷冷地說:「不想去吃。」

「怎麼啦?不吃早餐對胃可不好啊!走,跟我一起去。」

他急忙一躲閃,說:「我不想吃,你非要我去吃,那不是害我嗎?」

我一下子讓他噎住了。本來是一番好意,怎麼又成了害他了?這樣是非不分的同學,我硬勸可不行。

從食堂吃完早餐,我還是耐著性子買了兩個小包子,用塑料袋裝著,送到了高峰面前。

可高峰頭都沒抬,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不吃。」

真是鐵石心腸,可作為老師,你又能怎樣?又有什麼辦法呢?只有等待時機。我這時居然想到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俗語。

我還是耐心地在教室里勸告大家,一定要飲食習慣正常化,及時吃三餐。有時還將眼光投向高峰,可一直沒有什麼變化。

轉機終於來了。那天第三節課,是體育課,一向愛好運動的高峰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怎麼啦?

我湊上前去,關切地問他:「高峰,你怎麼啦?」

他抬起頭,緊皺著眉頭,手捂著肚子,痛苦地說:「我肚子疼。」

「肯定是沒吃早餐吧?」

他點點頭。

我扶他到醫務室,醫生檢查后,也是說長期不吃早餐,胃粘膜損壞。

休養一段時間后,高峰來上學了。這次以後,吃早餐也正常了,人的精神也充沛了。

我打趣地問他:「今天不用去吃早餐了吧?」

他急忙說:「不行,不吃早餐,痛起來真要命。」

唉,教育有時候是蒼白的,只有吃過虧受過苦,才更有說服力,才讓人警醒。可是,如果每件事都要等到吃過苦頭后才受到教育,那又有教育什麼事呢?或許,這也是教育的一種,挫折教育嘛!

只要你當班主任,每天都會有事等著你,不會讓你空閑的。

那天下晚自習后,學生離校過了二十分鐘,郭芙蓉的家長給我打電話來了。

我問:「怎麼啦?我按正常放學已過了二十分鐘,早就應該到家了吧!」我知道郭芙蓉家,從學校經過一座橋,轉過彎就到了。

「還沒回家,平時都準時的。」

「莫急,再等等。或許遲個三五分鐘也正常。」

我再接到電話時,就能感受到家長的急切與慌張了:「老師好,剛才我接到一個電話,說我女兒被他們綁架了,要我們籌集十五萬塊錢,等候通知,不能報警。」

隔著手機屏幕,我也能感受到家長的焦急。

怎麼辦?我急忙向學校主管德育的副校長彙報,

並向他出示了我的放學記錄。他一聽,也頗為躊躇,在屋子裡踱起方步來。

過了一會,他對我說:「走,咱們到學生家裡去看看。」

我一想,也是。我們出了校門,天色有些微暗,一路無人。我們邊走邊察看,未過橋,兩旁較開闊,可過橋后,左邊是一片小樹林,順橋頭向下,是一個乾涸的排水溝,略顯有些黑。

穿過小樹林,再往前,就是一個小區,郭芙蓉就住在裡面。小區是搬遷戶的安置小區,比較雜亂,私搭亂建嚴重。

我們側身,擠過仄仄的樓道,敲開二樓房間,郭芙蓉的爸爸開了門,書房裡有一個警察正在用儀器定位,原來家長接到綁匪電話后就報了警。

我們詢問了情況,也沒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只能安慰郭家父母,不要著急,有警察會儘快解決問題的。

第二天下午,我再打電話詢問,家長說還是沒有結果,只是又接到電話,把價碼減到五萬元,明天收錢交人,估計是急需用錢的人乾的。

第三天下午,郭芙蓉的爸爸打電話來,說人已解救出來,綁匪已抓住。

晚上下晚自習后,我買了點水果,到郭家去看望郭芙蓉。

正巧,郭芙蓉睡了,她爸告訴我:「綁匪是兩個賭徒,輸光了錢,欠下一屁股債,急著需要還債。」

「他們已經在學校周圍遊盪了幾天,那天晚上九點多,看郭芙蓉回家,一路跟蹤,等她與同學分別,下了橋頭,抄小路走小樹林回家時,從後面捂住她的嘴,套上頭套,拖到橋下排水溝,捆綁好,打完電話,又轉移到另一邊的下水道后,兩歹徒便又若無其事地去遊逛去了。」

「哎!這孩子三天沒吃東西,整個人都變了個樣。」

「綁匪錢沒到手,是不會死心的。我們按他們的要求,把黑色紙包放到第三個橋洞后,歹徒精得很,估計是做了功課,看了港片中的警匪鬥智斗勇,又要求我們帶著紙包坐計程車到五公裡外的另一座橋,把紙包放在橋頭的第三個欄杆上。」

「警察一直在旁邊監控,鎖定了一輛在現場出現,一直跟隨,並拍攝到車內與郭家人同時通電話的嫌疑人。等他下車,接近橋欄杆取紙包,確定就是他后,實施了抓捕。」

「問明郭芙蓉的地點后,第二隊就直接將另一個嫌疑人抓住,將已幾近昏迷的郭芙蓉解救,送到醫院,做過檢查,沒有問題,就送回來了。」

「哎呀,還有這樣危險的經歷!」

第二天,郭芙蓉就來上學了,小孩子的恢復真快,又能活蹦亂跳了。

可是,剛過了沒一周,是下午第一節課前,我在教室門口清查學生到教室情況,手機響了:

「喂,你是郭芙蓉的班主任嗎?」

我心一驚,又被劫持了?光天化日之下,誰這麼有膽!

「你班郭芙蓉剛才過馬路時,被車撞了。」

「啊?怎麼會這樣!」

「現在怎麼樣了?」

「被送到醫院去了。車主陪同去的。」

「好,我馬上到。」

我急忙給郭芙蓉的爸爸打了個電話,趕往醫院。

在醫院侯診大廳里,郭芙蓉的媽媽已經趕來了,郭芙蓉站在大廳,褲腿已經撕破,頭髮雜亂,蓬鬆著,像是爆炸頭。

我一看,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以為應該是躺在擔架上,血肉模糊之類。

車主是一對小夫妻,剛拿駕照幾天,看到學校路口就緊張,郭芙蓉騎著自行車過來更是慌了神,又是打方向又是踩剎車,結果踩到油門上,車頭撞到自行車,人立刻就飛了起來。

與車主交談幾句,車主承諾負責到底,家長也認可了,於是,我便也返回學校了。

經過校門口時,事故現場還保留著,一輛奇瑞QQ小汽車橫在路口,車窗玻璃右下角碎裂,上面還有一綹頭髮,在車頭前方几米處,一輛前輪扭成麻花狀的自行車躺在花壇邊。現場有些不忍直視,可實際沒有這麼嚴重。晚些時候的各項CT檢查,都顯示正常。

又是在第二天,郭芙蓉返校上課了,只是有些沮喪。大課間,我把她留下來,她說:

「我是不是很倒霉,接二連三的不好事總是找上我?」

我說:「是的,是找上你了,可能把你怎麼樣呢?實踐證明,你比他們都要強,任何災難拿你都沒辦法。放寬心,學習也不在話下。」

她「撲哧」一笑,蹦跳著找同學去玩了。

說也奇怪,原來成績中等的她,上課專註了,作業工整了,回答積極了,成績上升了!

我取笑她說:「這個小姑娘,經歷了磨難,知道了生命的可貴,決不肯再虛度光陰了。」

也許是吧,只有經歷過嚴冬,才會明白春日的溫暖;只有經歷過生命的歷煉,才會更加珍惜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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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往事已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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