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紅酒
一記清脆的耳光落在顧昭臉上,仿若寺廟裡碩大又沉重的撞鐘,狠狠地朝她撞去,撞醒了泥濘里的靈魂。
於她而言,世界都安靜了。
「清醒了沒有。」
顧筠直勾勾地看著顧昭,一字一頓,垂在身側的手在發抖。
終於把安靜下來的顧昭給拖了回去,可現在帶她走已經遲了。
顧筠用手擦掉顧昭臉頰上殘留的眼淚,俯身在她耳畔低低道:「別給你自己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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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一樓的包廂里一派金粉浮華的熱鬧,空間寬敞,裝潢設計明顯更為考究奢靡。
今晚的酒局是顧傾月攢的,邀了一群朋友來商量月末的生日pary該怎麼辦。
顧大小姐對自己的生日有種謎一樣的執著,每年的生日宴都花樣百出,遊艇古堡煙火都是她玩爛了的招數,四個機位隨時跟拍,精心整理的照片和vlog在社交網站上一經分享,都能引起不小的熱度。
幾個女生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提建議。
海思晴穿著蒂芙尼藍色的西裝,染成酒紅色的長發紮成馬尾,耳朵上別了一枚閃耀的鑽石耳環,很高級的一身,可偏偏還是讓人覺得乖巧,大抵是源自她張肉乎乎的小臉。
「顧大小姐,你能不能別這麼糾結?我覺得染染的提議是真不錯,你媽媽不是新買了一個藝術館嗎?到時候你扮成赫本風的公主,出場高級又驚艷。」
坐在中央的女孩思索了片刻,還是有些猶豫,「啊?會不會太保守端莊了啊?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吧?」
「他?誰啊!」一個女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立馬來了精神。
海思晴瞥了那女生一眼,「你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居然都不知道顧趙兩家在撮合月月和一少爺嗎?」
「一少爺?」女生頓了頓,隨即不可思議地尖叫一聲,「趙家的一少爺!?趙璟笙?」
「那若是月月和一少爺訂婚了,豈不是你們倆就成妯里了?天啊,好姐妹一塊嫁進趙家,這也太幸福了吧!」
顧傾月害羞地瞪了眼那八卦的女生,「小聲點,八字沒一撇呢。」
海思晴笑著挽上顧傾月的手,「怎麼就八字沒一撇呢?我可是等著你一塊兒嫁過來哦。」
海思晴打著小算盤。
若是自己的姐妹嫁了進來,說不定還能緩和兩弟兄之間的關係,到時候於她也有數不盡的好處,總好過一個不認識的人成了她的一弟妹。
「哎呀,現在是說我的生日趴,能不能別扯東扯西。」
海思晴咯咯一笑,「月月你也別糾結了,哪個男人不想娶個端莊高貴的女人回家?那些妖艷風情的根本登不得檯面,當情人倒是算了,當正牌夫人帶出去豈不是丟臉丟到家了?你沒聽說嗎?之前有個性感掛的女明星大半夜敲趙璟笙的門,不是被他的屬下給拖走了嗎?」
顧傾月點點頭,深以為然,「你說得對,今年我的生日宴他肯定會來,我不能把場子弄得太輕浮低級,得讓他知道我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名門淑女。」
「對了。」海思晴掃過不遠處正在和人玩斯諾克的男人,口氣清淡,「今年你還請顧筠嗎?」
顧傾月順著海思晴的目光看過去,秒懂自己閨蜜的想法,「自然是要請的。年年都不落下她,今年肯定更精彩,你說呢?」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
「就憑她,還想攀上趙家的門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想到崇霖之前和她扯上關係,我就覺得噁心死了。」
顧傾月安慰地拍了拍海思晴的手背,「放心,我幫你出這口氣。反正只要我給他們家送邀請函,不怕她不來,就算她不肯來,顧叔叔也會讓她來。」
想到顧筠,顧傾月就想到自己死去的哥哥,眼中透出和她甜美長相亳不相符的尖銳。
媽媽說了,顧筠她媽就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禍首。
每年生日宴她最期待的環節,除了吹蠟燭,就是羞辱顧筠了。
她樂此不疲。
「除了顧筠,還有那牙尖嘴利的小表子,哦,乾脆她們三姐妹一塊兒吧,熱鬧熱鬧。」
海思晴因為家裡有門禁,所以剛過十點就說先回去了。趙崇霖把球杆放下,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大衣穿上,跟著未婚妻一起出了包廂。
海思晴挽著男人的手臂,很是親昵地靠過去,「崇霖,你說月月的生日我們送她什麼好啊?」
趙崇霖心思沒在這,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敷衍,「我不太會挑女孩的禮物,你品味好,你選就行。」
海思晴聽出來男人話里的敷衍,嘟嘴,「你今晚都沒理我。」
兩人很快就走下了樓梯,趙崇霖皺了瞬眉,剛要開口哄她兩句,可目光觸及某處時,他整個人驟然頓住。
很快,他恢復了平靜,旁若無人地朝前走去,可海思晴已經感知到了不對勁,淺淺朝左側望過去,和顧筠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就在彼此擦身而過的時候,海思晴勾起笑來,拉住趙崇霖的手,語氣溫柔:「看到了個老熟人,陪我去打個招呼。」
趙崇霖皺起了眉,眼裡泛出一絲極淡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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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姐,好久不見。」
清脆甜美的聲音響起。
海思晴緊緊地纏著身旁的男人,一副墜入愛河,時刻也不願和戀人分開的甜蜜模樣。
顧筠眼中劃過鄙夷,早就預料到她不會放過這種炫耀挑釁的機會,但很遺憾,她挑錯人了。
顧筠看了眼身旁渾身僵硬,汗毛豎起的顧昭,不動聲色地順了順她的後背。
掌下挺立的背脊松泛兩分,可還是能感受到主人焦灼不安的內心。
好在顧昭是坐著,而她是站著,能夠隨時壓住她。
「海小姐,這麼巧?你也來這玩兒。」顧筠揚起明媚的笑容,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直直看向海思晴。
即使一身簡約低調的運動裝也掩蓋不了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美艷風情。
天生的媚骨,輕而易舉地蠱惑人心。
海思晴當即臉色黑了下去,心裡罵了一句騷/貨,都被退婚了還在這勾引男人。
「是啊,和我未婚夫一塊來的,顧小姐呢?一個人?」海思晴的目光流轉在顧筠和顧昭身上,笑了下,「哦,不好意思,沒看到你還有朋友。」
「這位是?」
海思晴這才把目光放在顧昭身上,女人天生的敏銳直覺告訴她,面前這位女孩對她有敵意。
顧筠:「我妹妹,顧昭。」
話落,顧昭挺直的背脊倏然一顫,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顧筠。
「噢,原來是妹妹啊,之前沒聽過呢。」海思晴收回打量的目光,可心中有莫名其妙的怪異感,她轉而看向一直沉默沒有出聲的趙崇霖。
「咦?崇霖,你認識這位小姐嗎?我怎麼看她......」海思晴笑了笑,狀似無意地說道:「一直在看著你啊。」
顧昭死死咬住下唇,腦海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唯有一句話--
【別給你自己丟臉。】
趙崇霖滾動兩下喉結,目光迅速從顧昭臉上挪走,語氣稀鬆平淡:「不認識。」
不認識。
顧昭眼中空洞,一如死灰,指甲死死地掐進皮肉里,割出幾道紫紅色的月牙痕迹,就在她徹底頹軟背脊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頂住了她的後背。
顧筠一個側身,將顧昭的頭摁進懷裡,讓她有一點可以喘息的空間。
隔絕了所有窺探的視線。
「不好意思啊,海小姐,我妹妹有點喝醉了,都這麼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看你臉上都起痘了,熬夜不好哦。」顧筠笑眯眯地沖海思晴彎了彎眉眼。
「你!你臉上才長痘!」
海思晴氣得呼吸急促,也沒臉在繼續纏下去,拉著趙崇霖的手,生氣地離開了這。
直到兩人的背影都看不見了,顧筠這才放開了顧昭。
女孩不知不覺躲在她的懷裡淚流滿面。
顧筠嘆了口氣,用袖子胡亂地往顧昭臉上擦了一把,也不管是不是會蹭花她的妝容。
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她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筠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吃軟不吃硬,她這種性格遲早玩完兒。
不過也好,慶幸趙璟笙每回都和她來硬的,但凡他哪天大腦抽風跟她玩纏纏.綿綿那一套,她怕是會瘋。
「行了行了,哭什麼哭,能不能有點出息。不是要喝酒嗎?我也餓了,請你去吃燒烤,走不走?」
今晚為了找顧昭,她飯吃了一半就開始各種給人打電話問消息。
現在都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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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璟笙提前從酒會上離席,今晚是某著名業界金融大鱷的六十歲壽誕,他親自送了禮物過來。
多年前,趙璟笙還在美國讀書時,曾受過該大佬的指點和幫助,成立了屬於自己的紅鯊資本,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紅鯊已經成為他手裡一張強大的底牌。
在這個弱者服從強者的叢林世界里,他能夠隨心所欲,不守規矩,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自身就擁有強大的實力。
他是天生的強者。
回到君庭已經九點半了,按理說這麼晚了,顧筠應該也回來了,可他在家裡轉了一圈,沒發現女孩的身影,打電話過去沒人接,發微信也沒人回。
趙璟笙站在落地窗前,布滿陰翳的眉宇昭彰著他此時有多窩火,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燃燒的細煙,灰藍色的煙霧升起,然後迅速地從一小截敞開的窗戶中逃出去。
他就站在這等了足足四十分鐘。
Zhao:【回來了?】
Zhao:【在哪。】
Zhao:【顧筠,你現在在哪?】
從酒會上開始,趙璟笙就跟顧筠發過去了一條消息,說他會早點回去,她若是先回了就乖乖等他。
沒想到女孩整晚仿若人間蒸發。
最近的一條消息來自下午五點,她拍了一張晚餐圖發過來。
趙璟笙沉沉抽了一口煙,利落地把火光碾滅在窗台上,拿出手機撥給了周秘書。
周秘書作為貼身秘書,手機從不敢靜音,連洗澡都擱在一旁,就怕老闆抽風大晚上傳召他。
電話接通后,對面傳來老闆冷郁的命令:「找人定位顧筠的手機,十分鐘之內,告訴我她在哪。」
「...........啊?」
啪。電話掛斷。
周秘書:???
十分鐘?
大晚上的他得罪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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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他就是渣男!顧昭你說你怎麼連個男人都看不清呢?你......你還和我斗?」
此時此刻,顧筠正在某街邊大排檔里擼串喝啤酒。兩個女孩點了滿桌子食物,從油燜小龍蝦到姜辣雞爪,還有烤牛油,牛肉串,排骨,蒜蓉扇貝,熱狗,芝麻香蕉等等......
以及一打啤酒。
「你就是個小垃圾。」
顧筠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微醺的酒氣頂著腦門,人已經開始說醉話了。
煙熏火燎的燒烤攤上,擺著各種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肉串,油壺往上噴一層,孜然粉五香粉辣椒粉紛紛灑落在肉串上,再撒上一把蔥花和芝麻,用鐵盤端上來的時候,油星子還在滋啦作響。
兩個女孩喝得東倒西歪。
「我?垃圾?」
顧昭一口氣喝光杯子里剩餘的啤酒,諷刺道,「至少我還找過男人,你呢?你才是個小垃圾,你連帥哥的嘴都沒親過!」
燒烤攤在室外搭了篷布,簡陋的不鏽鋼支柱撐著,頂上拉著幾根電線,吊下來一盞明亮的燈泡。
顧筠臉上的淡妝脫了大半,有自然的油光透出來,暖黃色的光源從頭頂打下來,倒顯得皮膚更加透亮軟嫩,雙眼因為酒精作祟而亮晶晶的,雙頰緋紅,身上也熱得發汗。
聽到顧昭言辭里的譏諷,顧筠氣憤地把啤酒杯一摔,冷笑:「你怎麼知道我沒親過帥哥?本小姐親過的比你那死渣男帥......帥一百倍的大帥哥!」
是帥一百倍。
不止。
顧筠笑中帶幾分傻氣,腦袋裡逐漸浮現出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
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刃,鋒利,桀驁,冷戾。不對世俗妥協的隨心所欲,亦或不屑規則的冷傲,都讓她很羨慕。
不圓滑,不世故,鋒芒畢露。
她喜歡這樣男人。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欣賞,是嚮往,嚮往對一切爛事俗事說滾蛋的自由。
腦海中,男人的面容愈發清晰利落,酒精作亂之下,她還是能把他記得清楚。
瘦削的下頜線,陡峭挺直的鼻樑,狹長陰鬱的桃花眼,就連眼中閃爍的凌厲和煞氣,都纖毫畢現。
彷彿人就在她眼前一樣。
太真實了。
一旁的顧昭已經喝醉了,倒在桌上,顧筠手裡拿著一根吃到一半的烤腸,渙散的目光看著前方,呢喃著:「咦?你怎麼跑出來了?」
她用那根烤腸往前戳去,還沒觸上她幻想中的那張臉,手裡的烤腸被人一把奪走。
「嗚嗚嗚嗚.....我的烤腸......」顧筠獃獃地看著垃圾桶里吃了一半的烤腸,很心疼。
「顧筠,你是真的了不起。」趙璟笙沒有絲毫溫度,撩起眼皮,不帶任何折衷的目光咬進她心底。
顧筠哆嗦了一下,感覺在陰雨天里,被毒蛇蟄了一口。
周秘書用了五分鐘,定位到顧筠在這附近。司機一路開過來,臨近超速的邊緣。
趙璟笙以為人出了什麼事,沒想到一下車就看見顧筠在燒烤攤上高高興興的吃串喝啤酒。
還他媽喝醉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冷淡地掃了眼,「這麼劣質的酒,你也喝得起勁。」
「跟我回去。」趙璟笙懶得跟她廢話,徑直把顧筠拽起來,脫下大衣把人給裹住。
顧筠醉醺醺地,站起來時雙腳發軟,頭重腳輕差點倒在趙璟笙懷裡,可她還是保持著最後的警惕心。
把男人一推,大聲呵斥:「你誰啊你?大晚上的欺負良家婦女啊?」
聲音很大,惹得周圍的客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趙璟笙被這煙熏火繞的碳烤味熏的頭腦發脹,整個人綳到邊緣地界,陰森的視線勾住顧筠,「夫人的警覺性不錯。」
他抬手抓住顧筠的胳膊,發了狠勁,把人拽到自己懷裡。
就在他把顧筠往路邊停靠的車上走時,隔壁桌站出來一個年輕小哥,大著膽子攔在趙璟笙面前。
「你好,她說不認識你,你不能帶走她。」小哥一臉正氣,毫不畏懼惡勢力。
趙璟笙沒什麼情緒,淡笑了聲,低沉的嗓音更顯陰鬱:「需要我給你看我和她的結婚證嗎?」
小哥:「??」
「讓開。」趙璟笙依舊沒有更多的耐心了,把小哥嚇走之後,他冷著臉看向懷裡的顧筠,一字一頓威脅:
「顧筠,我告訴你,你今晚不脫層皮,我就不姓趙。」
顧筠嚇得一個激靈,人都快傻了。
司機從車上下來,幫著打開車門。
趙璟笙身上還穿著參加酒會的高定西裝,硬質的面料包裹著他挺拔的身軀,看上去彷彿和夜色融為一體。
顧筠也許是被嚇壞了,應激情緒嚴重,但她此時已經反應過來面前的男人就是趙璟笙。
她一會兒掐趙璟笙的臉,一會兒揪他的胳膊,上一秒還伸長脖子去咬他的喉結。
趙璟笙忍無可忍,幾分煩躁地扯掉脖子上的領帶,捆在顧筠的手腕上,靈活地打了一個死結。
這下,她徹底不能動了。
隨後,趙璟笙把人抱進了副駕駛,扣上安全帶,又吩咐司機去把另一個醉鬼給弄過來。
「把車鑰匙給我。你打個車送她回家,記得安全送到。」
顧筠迷迷糊糊地,聽到這句話后,又開始掙扎了起來,「趙璟笙,你不是有車嗎?本女王命令你,把那小垃圾一塊抬上來。」
趙璟笙:「...........」
司機:「.............」
神他媽女王。
司機也不知道是聽老闆的,還是聽老闆娘的,總之目前看上去好像老闆娘比較橫?
畢竟老闆娘是…嗯…老闆的女王??
司機悄摸摸偷看了一眼老闆陰沉的黑臉。
「快點!」顧筠手被綁住,但腳靈活地踹在趙璟笙的小腿骨上。
力道也橫。
趙璟笙悶哼一聲,深吸氣,陡然掐住顧筠的下頜,冷冷道:「老子的車,只准你一女人坐,聽懂了嗎?」
昂。
顧筠眨巴了兩下紅紅的眼睛,似懂非懂。
「再不聽話老子當場.上.你。」
趙璟笙咬著牙根,在顧筠耳畔用只有兩人的聲音,狠狠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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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怎麼回來的,顧筠在車上睡了一覺,再睜眼時發現自己躺在了浴缸里。
溫暖的,溫柔的,帶著玫瑰花瓣的水包裹著她的每一寸皮膚。
好舒服。
顧筠眯起了眼睛,像貓咪一樣,伸展著四肢百骸,但她還是覺得好暈,看東西都有重影。
就連自己的手,都多出來兩隻。
「哈哈哈,我怎麼有四隻手呀?」
她嬌滴滴地笑了起來。
趙璟笙端著阿姨做的醒酒湯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女孩兒像初生的嬰兒,大片白皙的肌膚像晶瑩的雪,長發用抓夾挽起來,露出迷人修長的頸。
她跪坐在浴池的中央,在拍著水花玩,一截纖細的腰肢被水面截斷,往上是明晃晃的風情,往下是欲蓋彌彰的誘餌。
笑盈盈的天真模樣,絲毫不知道危險已經侵入。
「趙璟笙!!」顧筠玩得開心極了,看見面前的男人,小臉揚起,沖他笑了笑。
比蜜糖水還要甜膩的嬌音,向他發出懵懂無知的邀請。
她說:「要不要一起洗呀!和我一起玩水!」
一瞬間,趙璟笙眼眸沉到底,他舔了舔牙根,忽然笑了,「邀請我?」
低醇懶倦的嗓音猶如最勾/人的迷/葯。
他把那杯番茄汁擱到一旁,不動聲色地坐在浴缸旁邊的大理石檯面。
顧筠只覺得面前的男人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比一個性.感迷人。
若是邀請他,那不就是同時和兩個帥哥泡澡嗎?
好幸福哦。
她神志不清地想著。
「要啊要啊!要和你洗!快點啊,你慢死了。」顧筠忽然捧住一捧水,往男人身上澆去。
趙璟笙喉結滑動。
最後的,想著要放她一馬的理智,被那兩座肆意在月光下跳舞的潔白雪山擊的粉碎。
但他不想勝之不武。
她喝醉了,明天一早醒來,怕是要滅他的口。
趙璟笙神色在綳亂的邊緣,忽然,他站起來出了浴室,再度折返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瓶年份紅酒,以及一小盒東西。
接近七位數的紅酒,是他當年回國的時候一起帶回來的。
男人慢條斯理地用起瓶器開紅酒,動作優雅矜貴的不像話,像一匹野獸,在想著如何讓晚餐變得更美味。
她喝醉了,那他陪著一塊喝醉,就不算占她便宜。
喝醉了也好,免得隨便動她一下就嬌氣地喊疼。
木塞被旋了出來,紅酒的香氣逐漸散發出來,但醒酒是來不及了。
他不可能等那麼久。
但也沒關係,他有最有趣的喝法,不算浪費這瓶好酒。
襯衫的紐扣一顆顆解開,像飄落的白色羽翼,落在腳邊。趙璟笙拿著紅酒跨進浴池裡。
手腕微微翻轉,鋪天蓋地的紅色液體倒落在女孩的身上。
像一場傾盆大雨。
紅色的。
浴池彷彿被血染紅,隔遠看,猶如一輪完美的,巨大的血月。
趙璟笙攬過獃滯的女孩,低頭銜上她沾染紅酒的唇,順著酒香的指引,朝聖。
直到懷中的女孩幾乎快癱.軟在浴池裡,被他強勁的手臂撈起,才幸免於難。
毫不留情地掠奪小山上那抹粉色朝陽。
趙璟笙抬手抹掉顧筠的眼淚,低沉的聲音滾進她的耳里,燙紅了她的耳尖,「別怪我勝之不武。」
「你送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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