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烈火焚身
其實這事,事關龔沮仁的清白,單以盈月一家之言,或是江陽一家之言都不足以直接定罪。
更何況,龔沮仁什麼情況,張三什麼情況,昨日就在這座校場之上大傢伙可是有目共睹的。
既如此,那想必沒有人會認為龔沮仁能夠在昨日夜裡,單憑其自身大搞一次偷襲,就能將實力遠勝自己的張三殺死吧。
很顯然這之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又或許此事並非一人作案,而是顯有幫凶,而至於幫凶是誰嘛,這答案不是一目了然的嘛,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剛剛又是誰當著大群人的面死命拖住龔沮仁,好不叫旁人將之帶離弟子房呢?
所以現在在場的這一眾平日里與三人漸行漸遠的外院弟子們,想當然的就將龔沮仁、胡吒和趙萌牙定性為了一丘之貉,這也是三人之中的胡吒最為憂心的結果。
而再加上江陽與盈月在對話之間有意的話意引導,漸漸的雖還未等到受害人張三『親臨』校場,就有弟子扯著嗓子撇著犢、大口指認龔沮仁這邊是同夥作案,且旁邊兩個都是幫凶。
「嘖,我說你昨晚上趴在案頭上,酣睡的口水流了一地,明明啥也沒看到,卻硬說龔沮仁是殺人兇手,請問,究竟是哪位周公託夢給你,告訴你真相的這位同門,你倒是說說看啊!」
不出意外的,趙萌牙聞言后當即懟了回去,胡吒愣是沒來得及阻攔。
隨後,這一口咬定龔沮仁就是殺人兇手的同門當即跳起腳來,質問道:「哎喲,那趙萌牙,你又是在哪裡看見我昨晚上趴在岸頭上,酣睡到口水流了一地的,你能給解釋一下不?特別是我今早起床就是這樣的,若是你昨晚上清白無故,沒有出來在月色下故意走動,那你解釋一下,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哎~~」面對質疑,趙萌牙不說話了。胡吒隨即在他耳旁甩過來一個「蠢」字,並一把摟住了萌芽的肩膀,將他甩飛到了後方。緊接著就見胡吒甩了甩頂上禿毛、面對眾人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酷酷道:「這事無可奉告哈,更何況你那夜夜裡發春的醜樣,在場誰不知道啊,不用看不用想,只用猜都知道你昨晚肯定又在夢遺了,對吧師兄?」
「胡吒,你好大的膽!」
話音剛落,弟子群中頓時爆發出來金屬摩擦的響動,像是要火併。
好在,龔沮仁只會與二位朋友同一陣線,哪怕三人即將要面對的是千軍萬馬也不怕。
但場間那位今早『痛失愛徒』的大鬍子教頭還是出來發言制止了這場騷亂,原因是他的愛徒來了,看著老遠就被兩個寬膀子家丁用白帆擔架給抬上了校場。
而來人像是在低鳴,縱使那白帆上絲毫沒有起伏,也不能證明此刻抬來的就是一句屍體了。
隨後,眾人一同上前,見證了一場苦情劇。只見那名『痛失愛徒』的大鬍子教頭,聲淚俱下間第一個沖了上去,一把握住了一隻纏滿了白凈繃帶的手臂,大哭道:「徒兒啊,為師對不起你啊,沒能為你報仇,這全因為師無用啊,哇啊啊啊啊啊~~~」
看戲間,龔沮仁身為本次案件的兇手,自然是想上前查看一二的,可這大鬍子教頭硬是不讓啊,還以身作則像護小雞仔一樣,將龔沮仁這頭大老鷹牢牢攔在了三尺開外。
直到,盈月背起手來、軲轆著漂亮的翠眼珠子說是要看,江陽這才立馬親自上前,叫開了那大鬍子教頭,令眾人全皆圍上前來,要看一起看。
於是乎,擔架內張三那迷茫中透著一絲絕望,絕望中又透著一絲瘋狂的眼神頓時映入了眾人的眼帘。且見這人全身皆裹滿了潔白無瑕的繃帶,卻絲毫不見這繃帶下早已完全扭曲的身體構造,還有幾分像人。
其實,當幾位內門弟子於清晨時分、霜冷微露的時候,於後院花圃中猛然發現了倒在其中的張三時,當時畫面著實太美,竟直接擊倒了數人。(精神上的)
後來在張三之師,大鬍子教頭的忙裡忙外下,他們發現張三雖是未死,但他全身的骨頭全部被扭曲到了極為詭異的地步,如何詭異呢?大概是你想象的大腿骨能夠向外彎曲直角90°的這種程度,其身體構造也隨之不成人樣,生生化為了一灘爛泥。
這種令人噁心的,能令見者精神直線退至冰點的詭異場面,足夠江家人將之納入自家史冊了,且沒能想到的是當事人居然還活著,還大喘著粗氣怒目圓睜著,還嘴角微顫像是在訴說什麼惡毒的詛咒。
特別是在盈月等人見識到了這種詭異之後,許多人當場轉臉就吐了,還吐的隔壁一身是臟。那大鬍子教頭更是一把揪住了臉色鐵青的龔沮仁,將之摔到了擔架附近,說是要讓他也嘗嘗全身被人曲折成柳的滋味。
但見龔沮仁突然出現,眼白中滿布著黑色血絲的張三先一個綳不住了,他雖是徹底殘廢了,但好在口還能言。
於是乎,龔沮仁立馬就聽到了那些一直咀嚼在了對方牙齦之中的惡毒辭藻,它們或多或少都帶著點滿布驚懼的荒唐言論。
在張三的怒罵下,龔沮仁當即被塑造成了邪惡的化身、恐懼的巔峰,至少在他的眼裡,龔沮仁是邪惡的、恐虐的、毫無人性的邪魔,就應該立馬將之置身於烈火當中,焚燒殆盡、以贖其罪。
而當,盈月與江陽還在討論張三是否是在創傷后,精神已然不正常,所以才會說出此等胡話的當下,張三的師傅,也就是那位在府任職了大半輩子的大鬍子教頭,他似乎也不正常了。
遂見,對方聚力重掌一拍,當即震亂了空氣,促使所有人就此跌倒在地。而盈月顯然是恢復最快的那個,可她還是沒能擋下對方要將龔沮仁劫走的這件事。
緊接著,江陽親率所有弟子追了上去,泡在最前的當然是盈月、胡吒、還有趙萌芽三人,隨後這三人一路追進了擺放大小銅爐的鐵浸坊,在盡頭的銅室之外迎面撞見了面色發烏、且眼帶一抹發狂猩紅的大鬍子。
大鬍子當即排開鐵掌,以掌心騰騰熱氣逼退了盈月,又抬起一腿踹飛了跳過來的趙萌牙,更直接以煉鐵手熔斷了胡吒手裡的鋼刀。
三人隨即發現,龔沮仁已然被對方推進了大銅爐之內,便是要讓他血債血償、烈火焚身。
再看江陽率領的大部隊遲遲未見其影,盈月卻因銅爐已然燒卻,憤而兩手同時抓起胡吒以及趙萌牙離去,唯獨胡吒在大鬍子尚且勝券在握之際猛然發鏢,將手中斷掉的那截刀刃擲向了對面,並以此深深嵌進了大鬍子的臂彎,將之釘在了銅牆之上。
不一會,待在了鐵浸坊院外的江陽等人、突然發現擺放有大銅爐的那間房屋頂著火了,頃刻間莫名衝天的大火頓時發散出了比起朝陽還要炫目十倍之多的光亮。
好不容易才趕在大火徹底蔓延之前,帶著人逃出了火場的盈月自知無力拯救龔沮仁了,便只得在心裡默默祈禱他能獲九死一生。
同時胡吒也是一副仰天墩地的姿態,怪的是自己沒能盡全力救回朋友,以至於眼見對方慘死於火場。
而趙萌芽了,他恐怕算得上是全場最為真情流露的那個,現下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更是在埋頭間赫然眼露凶光、尖牙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