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死的怪物

謝毅慢慢抬起自己的手，看向手中染血的匕首。

腳下的女孩已經失去了生機，只有左肩上的幾根觸角還在隨風飄蕩。

「我……」謝毅想爆出髒字，卻被自己咬緊了的牙制止。

在原地獃滯了幾分鐘，他才重新有了一絲動作。謝毅俯下身，抱起地上的女孩，走向了後花園，簡單挖了個小坑，埋了起來。

看著那一小塊草皮，他張了張嘴，很久才說出一句：「對不起。」

博士讓開身子，讓謝毅的所作所為展現在二十九名研究員面前。從第三視角，羅夕看到謝毅每走幾步，他的頭髮下就會露出一小塊銀白色的區域，很快又被黑髮覆蓋。他離開後花園時，通過監控可以看到他的脊椎附近有幾塊凸起，還在隨著他的移動不斷晃蕩著。

「像這樣的案例還有不少，根據我的估測，不會低於一千萬例。」博士見羅夕安靜了下來，又開始發言，「這意味著一代西格瑪病毒製劑的改造成功率超過了千分之一。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改良，再改良。」

羅夕又抬起頭，看著博士的眼睛說道：「變成這樣的東西，真的還能算作人嗎？這簡直就是不死的怪物！」

博士沒有回答他，只是接著自己的思路說著：「現在開始，我會定位三十名合適的例子，由我們三十人各自遠程研究。當然，你們也可以親自去見一見他們，但我不建議你們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位就交付給我們最優秀的副手羅夕了，各位沒意見吧？」

博士目光快速掃過在場的人，不給羅夕說話的機會，再次開口：「剩餘的實驗體我會在今晚交付給各位，現在散會。」

這樣一場只有三個人說過話的短會就結束了。羅夕想攔住博士，卻被他閃過，快速離開了會議室。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打開了那份檔案。

目標：找到西格瑪病毒的改造原理和後期影響，製作能維持理智的第二代西格瑪病毒製劑。

方式：對成功的第一代樣本進行長期觀察和誘導。

注意事項：1.不要讓樣本意識到我們的存在。

2.必要時可以放棄樣本。

羅夕放下檔案，打開自己的電腦，看到了博士發來的未讀信息。

「樣本坐標：77,23,672,85;97,28,336,88。」

「謝毅，31歲，有一十歲女兒謝安，已死亡——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笑臉表情）」

「在伍軍人，少尉軍銜。」

「確認其所有朋友、家人、戰友已經全部失敗或死亡。」

一旁還附有一段內網鏈接，羅夕點開后發現這是謝毅所在位置的全景衛星地圖。

羅夕找到這個位置的所有監控，將它們拼在一起，投影在了大屏幕上。接著，他打開另一台電腦，讓它開始查找這個區域所有還未失去理智的人類。

「博士這個混蛋……」羅夕罵了兩句，手伸向一旁的遙控器，「呼……至少他活著。我得幫他。」

監控畫面上，謝毅正提著匕首悄悄離開他的家，走上街道。

突然，他感到一陣疼痛，雙手立刻伸向背後。

很滑，上面還有不少小洞……越遠離我自己就越細……

謝毅腦中慢慢呈現出背後那東西的模型，緊接著確認：這是腕足？我為什麼完全沒有感受到這些東西？

他摸到了背後觸手的根部，發現它竟是從自己背上長出來的。隨著他手指用力，還能感受到疼痛。

他的臉色一下變黑，口中喃喃道：「原來，我也變成了……」

話還沒說完，一架小型無人機緩速經過他的身邊。他下意識想抓住它，可背後的觸手比他的手更快——它們撕開了背部的衣物，直接將無人機纏了起來，只有四個小螺旋槳還在轉動。

謝毅試著操控這些觸手，讓它們慢慢鬆開，將無人機送至自己的面前。他直接拔掉了無人機的電池，然後試著解析了它的程序，發現裡面只有兩段邏輯鏈和一個文本文件。

邏輯鏈很簡單，只是讓它將自己送到另一個坐標。他打開文本，確認這是一封信。

親愛的老朋友：

很抱歉沒能阻止這一切，末日即將到來了。那個該死的博士居然是個反社會分子。

你只是個普通人，而且這無人機是老式的，內存不大，我就不向你多說明了。你只要知道，不死怪物們的弱點在於大腦，其他部位受到的傷都會逐漸自愈。

我們將這些怪物分為三個類型。第一種身體表面明顯有覆蓋有金屬，似乎那就是它們的皮膚。它們的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金屬化，其中鈣質化居多。第二種金屬化程度比較低，但它們擁有更強的攻擊手段，主要有骨骼、觸手、腐蝕液之類，我們的樣本不足，所以不確定這是否是全部。第三種身體表面幾乎沒有金屬，但是它們長出了更多用於感知的器官，比如複眼，鞭毛，觸角。它們有的能在數千米外感受到你的奔跑。

順帶一提，我也變成了不死的怪物，只是不知為何，我還保持著理智。希望你也還活著——我說的不是身體活著。

希望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來自你一位老朋友。

謝毅關掉文本，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撕開下面包裹的紗布。紗布下是完好無損的皮膚。

他又抽出匕首，輕輕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下，一道血流慢慢湧出。他感到有股飢餓感。回過神來，手臂上的傷口已經消失，只有地上的血跡表明他剛才確實劃開了手臂。

那麼，金屬化……謝毅看向一旁車玻璃中自己的身影，見自己頭髮下有什麼東西在反光。手指輕敲，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這種聲音他已經十幾年沒聽過了，那是實心的鐵製品碰撞所特有的。

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拿出手機，在地圖上找到了那個坐標點。那棟公寓只與他家相隔了兩千米，很快就能趕到。

謝毅回頭看向了自己的房子，隨後打開腳旁的井蓋，走入了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