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遊俠
「千山暮雪，望君，此別珍重。」
很輕，很輕，如遊絲般的聲音飄渺在耳邊。那聲音如夢似幻地在他耳畔徘徊良久。
他茫然若失，環顧四周，卻只見大霧瀰漫，不見人影……
當他收回目光之際，眼角餘光里驀然多了道倩影，他猛的轉頭，如著魔似的看向那個方向，只見目光所及，一個模糊朦朧的影子如同月光一般緩緩遠逝……
他伸手。
觸不可及，難以挽留。
抬腳欲追，卻發現那身影已經不再了。
淚倏然就從他的眼框溢出，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那一刻，他好像失去了彌足珍貴的東西。錐心的痛苦緩緩在他身上蔓延開來，片刻間撕心裂肺，難以呼吸。
「別走！」他呼喊著。
伴隨著稚嫩而沙啞的聲音，砰得的一聲，少年從地上坐起，淚水已經模糊了那張泥灰色的小臉。
「又是這個夢！」
卜燁被那種悲傷帶來的痛苦驚醒，連忙抹了把臉。雖然臉上的泥濘被抹去大多，可他仍然氣急敗壞，
「怎麼每個月都要做一次這種夢！？啊啊啊，這感覺……也太難過了。」
黎明的太陽如雛雞絨毛一般撫過他尚且殘留著悲慟神色的臉。
空氣里的清香讓他更清醒了一點，他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而後看向身後的森林，
「算了，正事要緊，這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已經出來兩天了，我得趕緊找到葯回去！」
卜燁收拾好情緒，不再回想那讓人心傷的夢。他目光如炬，神色堅定，向著大荒的森林大步走去！
……
殘破的骨刀攥在手中，少年動作乾脆利落的將每個草叢搜尋，也不懼怕會不會突然衝出什麼奇怪的荒獸。
手柄處有些皸裂的骨刀撥撩開密集的草叢，濃綠的草木汁液染在灰白色的刀身上，不一會便又將骨刀鍍了一層顏色。
記憶中莽草的樣子卻始終不見蹤影。卜燁咬了咬牙，看向更深處的大荒，腦海迴響起阿鼓的聲音。
「咳咳……阿燁，這次要靠你了，村子里就你和小樹兒沒染上怪病，大荒的莽草可治百病，相信你一定會找到的。這病來的急，你，你快去吧！！咳咳咳！！」
再不找到莽草，村子里的人就危險了！妹妹小樹兒也還等著自己回家呢！
想到三天前村子里人們離奇古怪的傷病以及阿鼓的囑咐，卜燁決定再往森林深處探探。
……
「咕嚕嚕！」
找了一上午，卜燁也一無所獲，反而肚子咕咕作響，「得找點吃的了。」
「吼！！」
低沉的吼聲忽然從密林里傳來。
呃……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卜燁的眼睛一亮，動作變快了些許，手裡攥著骨刀輕輕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慢慢得，他看到了叢林后慢健碩的影子……
是頭剛鬣！！那壯如豚的獸軀發著黑亮黑亮的色澤，脊鬃上的長毛硬直如刺寒光凜凜，真是膘肥體壯。
卜燁吞了吞口水，顯然他已經將這頭剛鬣當做獵物了。
他耐心等待著，眼前這頭剛鬣還在盡情啃食著地上的棪果，並未察覺他的靠近。
莫約半刻鐘，這頭剛鬣脊鬃如刺的毛髮慢慢彎曲。
卜燁知道，機會來了。
他屏息凝神，弓起身子，手中莫約兩尺的骨刀被他牢牢攥住。
噌！
迅猛如豹子般的身影突然發出破空的音響，剎那便殺到了那頭剛鬣眼前，那頭剛鬣還沒來得及反應，少年手起刀落，比屠夫還快的刀瞬間破開剛鬣厚實的皮肉……
「嘶律律！！嘶！！」
剛鬣發出死亡前的掙扎與嘶嚎。
……
剝皮，清理，架火，烤肉。卜燁動作一氣呵成，一眼就能看出是老手了。
「吃條大腿！剩下的給村子帶回去，漬漬，要是能有辣醬和蒜就好了。」
卜燁吃著烤肉想著也不知道村裡人的病怎麼樣了，其實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只是阿鼓的語氣焦急，讓他來不及瞧一瞧就被派來尋葯。
……
「好香好香好香！是這個方向！」
正吃著肉的卜燁突然聽到樹林里傳來興奮的聲音。
接著，密林里又再度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一會，一個飢腸轆轆的少年便出現在了卜燁搭建的營火旁。
卜燁緩緩抬頭看向來者，明亮的光線正好逆著他的視線，一個少年便出現在了他的眼睛里。
一襲黑衣，一把巨石劍，那少年雖然面無菜色，眼神卻熠熠生輝。
多年後回憶起這偶然相遇的場景，卜燁會心一笑，說道那時少年的眼睛真是亮得像包含群星一樣。
「在下遊俠楊無鋒，兄弟你這烤肉真香啊！」
楊無鋒舔了舔嘴唇，他現在可以用飢腸轆轆來形容了。
「一起……吃點？」
卜燁也不是小氣的人，將手中沒啃的肉遞了過去。
「哈哈哈，謝謝兄弟！嗷……嗚唔……敢問小兄弟姓名，烤肉之恩必定湧泉相報！」
楊無鋒接過肉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坐在卜燁旁邊開始狼吞虎咽，順便禮貌的問了一下卜燁的名字。
卜燁哭笑不得，這是多久沒吃飯了？！
「我叫卜燁，卜卦的卜，炳炳燁燁的燁。」
「唔……好名字！！」
吃著肉楊無鋒也不忘誇讚一下恩人的名字，並且為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卜燁笑了笑問道「哪裡好了？」
「咳咳咳！嗯？！」
楊無鋒被烤肉嗆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少年的問題。
卜燁看著他的眼睛笑著再度問，「這名字，哪裡好？」
楊無鋒:？？？
我知道個鬼啊！！這不是客套一下嘛兄弟。再說正常回答不應該是謝謝誇獎或者哪裡哪裡之類的嗎！！
「咳，就……嗯，就很好！！」
楊無鋒撓了撓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吭嘰了半天只得脫褲子放屁說了一句就很好。
卜燁看他也說不出來什麼花兒，也沒再問。
這個名字還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自從他三年前在那個村子里醒來，就只記得這二字了。
卜燁，卜燁……卜為算為預測之意，燁為光為光亮之意。而卜燁，是何解？
卜燁想不明白為什麼記憶全無，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字在腦海揮之不去。
他覺得反正村子里的人都挺好的，更何況還撿了個妹妹，索性就不自找麻煩了，關於記憶嘛，遺忘自有遺忘的道理不是，說不定哪天靈光一現就想起來了。
很明顯，卜燁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也可以說是隨遇而安。
「卜兄，我可不可以再吃條大腿……」
「……吃，吃大口的，吃兩條！」
很明顯，楊無鋒更加得沒心沒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