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敖風
薛十七突然將手中的劍放在了地上:「我從不願欠別人人情,可是自從五年前認識了你之後,我好像就一直在欠你的人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一直都在江湖無法脫身,所以欠我的人情自然也就原來越多了。」
「可你卻從來沒有讓我還過你的人情。」
「因為我們是朋友,我從不讓我的朋友為我做任何的事情。」
「那麼,北海龍宮的敖風是不是你的朋友?」
辛小樓的笑容忽然凍結了。
薛十七沒有再說話,只是凝視著辛小樓的眼睛。
凝視著那雙本應該充滿了生機,可現在卻有些僵硬的眼睛。
兩人沉默了良久。
辛小樓才又對著薛十七笑了一笑:「你為什麼突然問起敖風來了?他身處北海龍宮,距離邊城最少數千里之遠......」
「但是他卻派人給我送來了一封挑戰書,邀我在一月二十日到邊城死亡峰頂決鬥。」
薛十七打斷了辛小樓的話,繼續說道:「可我卻知道敖風似乎也是你的朋友,所以在決鬥前我不得不先來找你。」
辛小樓這次笑得就有些勉強了:「我的的確確沒有想到他會找你決鬥,更沒有想到,你會來找我說這件事情。」
「你覺得很奇怪?」
「因為滅絕劍十七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那麼妙筆生花郎又何時會笑得如此的勉強?」
辛小樓再一次沉默了。
他們兩個人本都不是這樣的人,可現在卻都做出了這樣的事。
就好像這種明月樓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
讓他們兩個人都變得奇怪起來。
亦或者,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縱使一個人再開朗活潑,也總有落淚難過之時。
縱然一個人再陰桀冷漠,也總有笑一笑的時候。
只不過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借口罷了。
薛十七的借口是不想再欠辛小樓的人情。
可辛小樓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那個叫作敖風的朋友?
沉默了半晌,辛小樓才終於又開口:「敖風的確是我的朋友,可他也應該知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認為他本不該和我決鬥。」
「何止是不該,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明明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你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
「不排除是有人借刀殺人。如果是敖風要和你決鬥,你一定不會懷疑對方使詐,是不是?」
「不錯。敖風是北海龍宮的九太子,一桿浪里白龍膽排在人界兵器榜上第九名,當然不會使詐。」
「所以你也一定會準時達到死亡峰。可是死亡峰到處都是峭壁深淵,山路蜿蜒曲折。若是有人在路上埋伏你,你又如何?」
「如果對方是高手,我不一定能佔到便宜。」
「這就是了。」
辛小樓緩緩突出了一口氣,神情又充滿了輕鬆和開朗。
似乎這口氣一直被他憋在胸口一樣: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必要去赴會,因為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想要和你在死亡峰決鬥的一定不是敖風。」
薛十七忽然冷冷道:「可要真的是敖風呢?你只憑著自己的判斷就下了定論?就算真的不是敖風我也一定要去,因為這是決鬥!所以我必須要去!」
辛小樓似乎早就料到了薛十七的反應,所以他並沒有回答薛十七的話。
只是又重新拿起了神筆,揭開了一頁畫紙,在紙上龍飛鳳舞一番。
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鳥便隨著他點上了眼睛而從畫紙中飛了出來。
那飛鳥不懼嚴寒,不畏生死,在辛小樓身邊圍繞了一圈之後便落在了薛十七的身旁。
辛小樓輕輕放下神筆:「你若一定要去便帶上這隻飛鳥,它會替其提前了解到死亡峰的危險。」
薛十七沒有去看那隻飛鳥,卻凝視著辛小樓的眼睛;「我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好奇了,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願意一直留在邊城?這裡根本不適合你這樣的人。」
辛小樓微笑道:「我在這裡自然有在這裡的原因,現在時機未到,還不是說的時候。」
薛十七緊緊閉上了嘴不再問。
因為他知道辛小樓不會再說了,他又何必再問?
爐火還在燃燒,但已經不如剛才旺盛了。
因為沒有人再繼續往裡面添柴。
薛十七已帶著飛鳥離去了,辛小樓也消失不見了。
整個小樓都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只能聽到噼啪作響的火星聲在躁動著,直到它也熄滅。
爐火熄滅了,小樓變得冷清寂靜起來。
可外面的暴雪卻越來越大了,就連乾枯的樹枝都有些承受不住其壓力而不停的晃動著。
辛小樓已不知所蹤。
當一夜過去,天已微微亮起的時候。
風已經停了,雪也止住了。
外面已成了一片銀裝素裹,高大的城牆上覆蓋著一層雪白。
遠遠看去,還能看到幾個豆大的人影在城牆上打掃積雪。
這些人都是鎮守在邊城的士兵。
一夜風雪過後,天氣往往會變的晴朗起來。
此時小樓雖然滿園積雪,可天際卻有一縷陽光照耀在寒梅之上。
連剛剛起床的辛小樓也看得怔住了。
一朵寒梅在經歷風雪之後可以享受到陽光的照耀。
那麼一個人在經歷過磨難之後,能不能得到救贖和歸宿呢?
當他還在望著梅花發怔之時,一桿銀白色的寒鐵長槍從窗外如驚鴻游龍般刺進來,直取辛小樓心口!
但辛小樓卻一動未動,直到那桿長槍真的刺穿了他的胸口,染著鮮血咔嚓的一聲沒入地板。
辛小樓也還是一動未動。
「小樓,你在搞什麼花樣?為什麼不躲開?」
不知何時已有個人站在了窗前,他年紀已有四十,面貌陽剛俊朗。
九尺高的完美身材簡直就像是雕像一般,屹立在窗前。
辛小樓此時被長槍貫穿了胸口,怎麼能說的出話來?只是臉色發白的看著他,神情充滿了不解。
那人忽然有些慌了神,正準備走上前時卻忽然眉頭一皺,立即向後退卻。
但為時已晚。
整個房間都霍然化作了一團熊熊烈火,將房間內的一切全都吞噬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