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身軀為祭

可是這話，卻纏繞在口邊，怎麼說都說不出。

從初見至相愛，夏侯知寧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善解人意，安靜溫和，他從未見過她臉紅的模樣，總是遺世獨立，淡然柔和，對待所有事物，所有人，都帶著如和風一般的溫暖。

他不知道她的這種淡然從何而來，但正是這種溫暖打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柔軟，所以他不顧她的身世，哪怕只是一山野女子，他也義無反顧地給了她天下女子都最渴望的獨寵。

可如今，看著這貴氣天成的夏侯知寧，步昊想，是他錯了。

夏侯知寧不在乎步昊怎麼想，自從他有了處死她的孩子的想法之後，她心中的步昊，便已經死了。

可是啊，步昊沒問出來的話，卻被他的丞相問出來了，「就憑你？這萬物凋零，雪滿大地，凍死的生靈無數，你如何承擔！難不成還能讓他們死而復生不成！」

夏侯知寧不理會丞相，只安安靜靜的看著步昊，縱然身後血流成河，她仍舊淡然溫和，「這萬靈，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也會給你的江山一個交代，而你，只需要向我保證，我的孩子，他不會死，會健健康康的成長，你能做到嗎？」

「能。」步昊想說，這不僅是你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是南滇的九皇子，如若不是出了這種事，他又怎會要賜死他的孩子。

「皇上萬萬不可啊，千萬不可聽這妖婦胡言亂語！這萬千生靈，是她拿命都承擔不起的啊！」步昊這一聲好，讓夏侯知寧重展笑顏，亦讓南滇重臣勸諫聲無數。

夏侯知寧緩步上前，將夏侯暝置於案台之上，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聲道：「娘要走了，回到娘應該待的地方，你呀，可要好好長大哦，娘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夏侯知寧眼神溫柔的看著夏侯暝，從不曾離開，似乎是想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中，任憑周圍的大臣們全部叫囂著，讓她去死。

終於，夏侯知寧狠心轉過身，眼角的淚無聲滑落，襁褓中的夏侯暝似是有感應一般，放聲大哭，想要叫他的娘親回頭，可直到聲音哭的嘶啞，他的娘親，也沒回頭。

夏侯知寧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宮殿，看著周圍人們憤怒的嘴臉，看著步昊不知所措的模樣……

「妖婦？」夏侯知寧自嘲一笑，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道：「想我夏侯知寧驕傲一生，卻在這小小的落雲大陸丟了心，淪落為妖婦？」

走到殿外的夏侯知寧回過身，看著憤怒的人群，道：「本宮還你們一個完好的南滇，但你們若敢欺負本宮的兒子，那麼本宮就是化為厲鬼，也定要讓你們灰飛煙滅！」

此時的夏侯知寧，不再是進退有度，溫和知禮南滇國淑妃，而是夏侯知寧，身為一個母親的夏侯知寧，獨立於雪中的夏侯知寧，忽然變得縹緲起來，彷彿與這天地融為一體。

「我夏侯知寧，願以身軀為祭，血液為引，還這落雲大陸，一片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