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不管地不收的生活

大邦主和他的衛隊們經歷了一場荒唐可笑的戰爭后多了許多凄涼，野妖怪們在那場本可避免的圍攻中也讓小妖們失去了一些昔日的頑友。

嘴唇被咬的小妖精失去了本以為十分美好的愛情，那場戰爭讓人和妖怪之間產生了更大的隔閡，卻也拉近了彼此的了解。習俗不相近，雖為同類亦相斥。

大家都因嘴皮被咬傷事件受了一場驚嚇，無辜的嘴唇成為戰爭導火索或許在所有人類戰爭史或妖怪戰爭史上都空前絕後和絕無僅有。

第二天醒來的人們都被昨夜的殺戮心有餘悸，每個人垂頭喪氣之餘都對幻雪山產生了不可名狀的敬畏。因為不了解而莫名，對於妖怪的不了解讓他們吃盡了苦頭。紫煙卻不像普通人類那樣擔憂一路上不要遭遇誰，她訝異於幻雪山中樸實無華的風景巧奪天工的造物。

幻雪山是天下一座無法盡述其詳情的魔幻之山，在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概念，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景緻，甚至你幻想他有多遼闊可能就能有多遼闊，幻想他有多寬敞他也能有多寬敞。

山外一望無際的碧波大海，半島似的幻雪山峰巒疊嶂，到處都是美不勝收的流瀑和山泉，長青木林蔭蔽日，山脈上縱橫交錯的妖怪洞穴在地底又織成一張巨大的網路，尚有人類無法看得見的鬼域世界，非常魔幻。

紫煙調整了昨夜被群妖圍攻后敗北的情緒后很快就興奮了起來，第一次入山到處都透著無比的新鮮。在她漸漸高漲的情緒感染下，人們漸不走出驚悸和陰影，絡繹的隊伍行走緩慢，大家好奇地觀賞著山中的一草一木，那些極少被人類踐踏過的土地荒涼中透著靈氣，冷漠中透著幽靜，陰森中到處散發著無可比擬的香氣。

如果一個人徒步在幻雪山上，可能隨時會被山谷中的陰森嚇死。但是一群人隨著馬蹄得得聲走向縱深，隨處可見的奇觀異景勾引得大家言不由衷地發出陣陣讚美。

大邦主和紫煙為了看清楚山谷中那些在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無法看到的美麗景色，他們用一個大軟墊躺在車上，將兩側的幔布全都捲起來。後面緊跟著木果和木棉的車輛。

為大邦主駕轅的是兩匹邦城裡最強壯的馬，御馬，高大純種的萬里良駒，拉著車駕緩威武地行走在隊伍中間。

紫煙露出雪白玉臂，兩眼勾魂，鼻子高挑，軟軟地睡在他懷裡，似笑非笑地看著大邦主那張她認為十分愚笨、麻木、寂寞又讓人想跳起來掐一爪的大圓臉，大邦主的臉曠世皆無，胖嘟嘟軟糯糯像極了福貴圖上胖孩子，如果掐上去肯定就會連手指也陷進去。

木果和木棉坐在車裡，緩慢跟隨，她們互相依靠著在睡覺----這兩隻被訓養過的小妖精壓根也沒什麼可以攻擊別人的法術，更沒有護自己周全的道行。在人類的生活中雖然漸漸被同化卻始終有自卑心，很壓抑。

她們毫無選擇地成為大邦主玩物卻都不喜歡大邦主，無能為力想要擁有權勢只能依靠著大邦主時不時帶來的恩寵，但是她們提心弔膽，忌憚著主人紫煙一言一行謹慎異常，偶有風吹草動都要讓她們把所有細節認認真真在大腦中過一遍，彷彿「日省三身」似的天天檢點會不會在紫煙面前露出馬腳。

生活如此細緻讓她們領悟了許多別人不能領悟到的痛楚，她們太敏感了，雖然一直沉默地打著瞌睡卻都沉浸在昨夜的驚擾中無法跳出來。

雖然迷糊著，她們卻在悄悄地說話，木果道：要不咱們乾脆趁機留在幻雪山，遲早發現了誰也活不成，又不敢拒絕大邦主，真凄涼。

木棉接道：我喜歡鐘馗的強壯，你看他粗粗壯壯雖然魯莽卻是個難得好幫手，投靠他就不怕主人再來找咱們。

木果道:還有聖姑，大家都說聖姑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要不投靠聖姑也行，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收留咱們。

木棉道：反正都是妖，咱們生活的環境比她們文明一些，說白了我倒喜歡他們這樣無拘無束天不管地不收的生活，雖然清苦，也比咱們這樣提心弔膽強得多。

兩人在車中嘀嘀咕咕，嘎嘎吱吱響起的車輪把她們口中飄出來的話語都被輾作塵。又被風一吹，她們的思緒便飄蕩在曲曲折折的山谷中，引起來一堆堆幽怨。

一行人馬鬆鬆散散地行走在山中，大邦主已跳出昨夜帶來的壓抑，他又漸漸地興奮起來。掉過臉去輕吻紫煙，邊吻邊說道：「幻雪山上不知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紫煙揶揄道：「好吃莫過人肉，好玩莫過跟妖怪們打上幾架，好看的就是聖姑在碧波大海中玉體橫存了！」

「聖姑的玉體？你不吃醋！」

「聖姑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大家都說想看玉體得等到月華初上，她到海里洗澡，那時你看一看，我把你變成海水在她身上滾一滾！你看如何？」

真親愛，那太好了，太好了，我變成海水在她的身上滾，我發情了怎麼辦？」

紫煙沒好氣地伸手要去大邦主的臉龐上抓一爪，大邦主躲避過去，罵道：「真不要臉，你以為海水也會發情，你變成水，在她身上滾一滾就是你的造化了！」

大邦主繼續調侃道：「那我不要，讓我和他洗澡吧！」

「大邦主也好色，你教治下那些臣民怎麼了得？」

兩人不停地在車上發出調笑聲，大邦主似乎真的變得很麻木、愚鈍、無聊而又輕狂，紫煙則輕咬著大邦主舌頭，緩緩包裹，親熱后坐直身體，將大邦主推到一邊。

紫煙用手指變一朵紫荊花別到頭上，攏著烏髮，狐媚的眼睛厭倦地眾大邦主的胖臉上移過去，似乎要將胖臉蛋刮下來一層皮，大邦主感覺到她目光的冷凜，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衛隊里一個棗紅鐵甲滿臉鬍鬚的大將軍手執巨斧從山山坳中掉馬跑回來，神魂顛倒地滾鞍下馬，大叫道：臣，臣看到遠處有人打架，一個巨大妖怪聳立在山坡上！

原來聖姑和吳剛聽聞大邦主進山，被鍾馗率隊掠了一陣，便聚集了群妖在山坡上繼續比試法術，讓小妖們互相打鬥，自己則變作一個巨人，以彰顯幻雪山的威武。

轉過山坳，大邦主的車駕在一座小山包上，紫煙從車中飄然而下，像浮在空中的一朵花，她身體漸漸懸空，駕雲緩緩升起，雙手搭著涼棚，察看過片刻后墜落在剛剛從車中下來的大邦主身邊，面無表情地說道：「什麼巨大妖怪，我看到了，那是個**，必然就是傳說中的狗毛聖姑了，都說她下界三百年，神通廣大，現在必然就是變化的，變成巨人想給咱們來個下馬威，不過是雕蟲小技。」

阿修羅率著幾個將軍吩咐衛隊手執器械，保衛著大邦主，他越過人群曲腰跪在皇帝腳邊，瘦臉上滿是驚恐，顫抖著進言道：巨人擋道，山中多妖，吾皇還是退回朝中去吧！如有什麼三長兩短，老臣萬萬不敢擔當，這些妖怪邪氣得很，千萬別招惹他們。

紫煙伸手指著半空中若隱若現的月輪問道：月宮懸挂在天上，如此白晝也能看得到月華無限，一個巨人就把你嚇得像個耗子似的，滅自己威風，老牛遇到猛虎十年在拉稀，我看你比老牛都不如，真不知你這個大將軍怎麼當的？既來之則安之，雖忘了山中不過是一些沒受過教化的野妖怪，連人話都說不清楚的野妖怪，有什麼好怕的？

阿修羅在心中暗自嘀咕：你是妖怪當然不怕，老子們一般平凡人見到妖怪就雙腳打顫，昨天晚上迫不得已跟妖怪幹了一架，幸好那些妖怪手下留情，要不然早就化成血水了。

木果拿著紫煙的敞襖過來，看到紫煙滿臉都是不屑，冷漠中透著狂妄，跪在大邦主腳邊的阿修羅一張老臉上滿是驚恐，冷汗頻頻。木果插話道：妖怪比人還善良，沒什麼好怕的，只要不招惹他們，他們就不會隨便來吃人。

阿修羅掃一眼木果，嘴上不敢說，心中又在暗自嘀咕著：你這隻小妖精站著說話不腰疼，妖怪永遠包庇著妖怪，這個世道上有了人，為什麼又有妖，勢不兩立的人和妖混攪在一起，天下不亂才怪。

紫煙長袂飄浮，十指暴長后露出雞爪，一把將阿修羅從地上拎起來，罵道：蠱惑軍心，我看你真的越老越糊塗，好歹你也是個九門提督，還沒我的婢女膽子大，恐怕早就嚇得尿褲襠了，滾下去，凡事有我在！有什麼好怕的！

大邦主故作鎮定地嘆道：聖姑讓朕來此，那就是客人，你先前到這山中和妖怪們打過交道，慫恿著朕進山來，如今又說這些話，真矛盾，搞不懂你怎麼想的，我看也是越老越糊塗，九門提督負責邦城安危，這般怯懦就不怕天下人笑話，朕看你一向辦事認真，忠心可嘉，又是皇舅，先皇在時一再吩咐要重用你，朕扶持著你在軍中青雲直上，你能不能勇敢點，死了也不過是腦袋上碗大一個疤，朕都不怕，你怕什麼？

阿修羅辯解道：老臣擔心大邦主安危才斗膽進言，什麼皇舅不皇舅的，一把老骨頭了，大邦主既然不怕，微臣豈能再怕，只是這座山中到處都是妖怪，人妖殊途，如有差池，萬劫不復。

木果插話道：那你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慫恿吾皇來幻雪山，你安的什麼心？

大邦主不耐煩地怒道：都下去，下去，滾下去，來都來了換你們這麼多廢話，我都不怕你們怕什麼？難不吃他們還敢吃了我，不怕天上的神仙治他們個大逆不道的罪，天下秩序，井井有條，都是神仙們一手安排著，誰也不要再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