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後的荼蘼花（一）
「我從高德地圖查了一下，要是開車走高速的話，到陳星辰的老家至少需要十一個小時，來回這就是一天，我估計撐死了我們也就在他老家待個三天左右，掐指一算，這一趟我會有小四萬塊錢的收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買賣。」
肆
「星辰，你知道荼蘼花嗎？」趙雅娜問。
陳星辰搖搖頭，「頭一次聽說這種花，怎麼了？」
「最近網上火了一個插花師，叫做花到荼蘼，粉絲量不少。」
「人家叫花到荼蘼，又不一定說有荼蘼花這種花。」
「有的陳先生。」坐在最後一排的我忽然說。
兩個人聞聲回頭看向我。
「荼蘼花總是開在春天其他花朵凋零的時候，等著其他花朵開敗，它才會緩緩開放，所以說荼蘼花開盡的時候，也是整個花季即將結束的時候。」我為他們科普道，「它的花語十分傷感，叫做末日之美，或者說是最後的美麗，很少有人喜歡這種花，因為它看起來總是讓人很悲傷。」
「喬醫生，您懂得真多。」趙雅娜微笑說。
「哈哈，沒有，沒有，就知道點皮毛。」我謙虛說。
我們是今天早上八點出發的，除了陳星辰和趙雅娜，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壯漢，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穿著一件黑色背心，裸露的粗壯的手臂上紋滿了奇形怪狀的紋身，理著一個精幹的小平頭，戴著一副大墨鏡，看著跟個黑社會一樣，陳星辰第一時間就給我介紹了，他叫做路勇，是司機兼保鏢，原區散打隊的，曾獲得過省級亞軍。
路勇開了一輛別克商務，開的很快，平均速度在120左右，按目前這個速度，用不了11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
去年我表姐在武漢結婚，我去參加的她的婚禮，當時我大姨租了一輛考斯特，來回三天，光坐車就累的夠嗆。
不過這次好些，最起碼商務能超100km/h。
中午我們在服務區停下吃點飯，說實話我不喜歡服務區的飯菜，死貴還難吃，而這次恰好因為疫情緣故，餐廳歇業，路勇從後備箱拿出四桶速食麵給我們分了一下，我選了一桶海鮮味的。
飯後，陳星辰建議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然後他就拿著煙和打火機去了廁所，過了一會兒趙雅娜拿著化妝包也去了廁所，而路勇則在車上小憩了起來。
「小加菲，路程趕了三分之一了。」
我順手拍了一張照片給張晴發了過去。
不一會兒她就給我回復了消息。
「小和尚今中午吃的什麼呀？」
文字後面帶著一個調皮的表情。
「速食麵。」
我發了一個傷心的表情。
「嘻嘻。」
文字過後，一張圖片緊接著傳輸了過來。
圖片的內容是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放著一份冒著熱氣的牛肉麵，牛肉麵旁邊是一瓶冰鎮過的雪碧，瓶子上滿是細小的水珠。
「{饞}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香味。」
「{調皮}一塊兒過來吃呀。」
「{吐舌頭}」
聊了一會兒，我感覺肚子有點兒不太舒服，然後從書包中拿出一卷衛生紙朝廁所奔去。
受疫情影響，在服務區逗留的私家車很少，大部分都是大車司機，這個點也基本都在車上午睡。
我推開一個隔斷就蹲了下去。
男廁所很安靜，靜的厲害，一般越安靜，人上廁所的衝動就越強烈。
「陳先生？」
我喊了一句。
因為陳星辰來上廁所之後一直沒回去，難道他上廁所不玩手機？
很少有人上廁所不玩手機。
靜悄悄，無人回應。
看來他上完廁所之後又去別的地方抽煙了。
十分鐘之後，我走出男衛生間。
洗手的地方在男衛生間和女衛生間的中間過道處。
當我洗完手準備離開時，我看到了陳星辰。
他居然從女廁所走了出來，而他後面的人影見到我后，瞬間又退了回去。
不用猜我都知道那是誰。
「咦！我艹！走錯廁所了！」陳星辰故意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標誌，表情有些尷尬。
「這個標誌不太明顯，剛才我也差點兒走錯。」我微笑說。
「我要打電話投訴他們！」陳星辰很自然的就從我搭的台階上走了下去。
我們回到車上，過了一會兒，趙雅娜才回來。
她今天穿的很清純，也很涼爽，一件白t恤搭一條淺藍色牛仔超短褲，露著雪白修長的長腿，很漂亮，確實很難讓人不心動。
燥熱的天氣，亢奮的荷爾蒙，都是正常的生理現象罷了。
「咱們走吧。」
趙雅娜用餘光瞥了我一眼，臉瞬間又紅了起來。
這次車沒有再停下來，一路開到終點站，期間我睡著了，等我再醒來時，車子已經停到了一家快捷酒店的停車場中，天空也布滿了璀璨的繁星。
「這裡離我老家很近了，我們在這兒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山。」陳星辰下車說。
「好的。」
我看了一下手機，已經晚上七點半了。
「一共開了四間，晚飯服務員直接給送到房間。」
路勇拿著房卡走過來，給了我們每人一張。
到房間后，我把包往地下隨便一扔，張開雙臂倒在了床上，然後和張晴繼續聊天。
一直聊到十一點，我也沒想到，僅僅一天的功夫，我們的狀態就跟一對無話不談的老朋友一樣熟悉彼此。
「晚安了小加菲。」
「晚安，小和尚。」
第二天，我們四個人吃過早餐后，就朝陳星辰的老家趕去，別說有個司機確實好，就如路勇，不光駕駛技術好，辦事也乾脆利落，什麼事都用不著自己操心，他全給你辦妥了。
在路上，陳星辰拿起手機開始為自己錄製視頻，並且還採訪了我一小段。
不過問的問題都比較嚇人。
比如：「喬醫生，我還有救嗎？」
當然，我都以十分專業的術語回答了他。
我們現在行駛的這條山間小路確實像陳星辰故事中描述的那樣九曲十八彎，而且還特別窄，要是對面來輛車，根本就錯不開。
半小時之後，是一段傾斜度高大60度的陡坡，路勇一腳油門，扶搖直上，唰的一聲沖了上去。
上來之後的場景也跟陳星辰說的一樣，一大片平地，分佈著七零八散的房子，而四周都是竹林。
下車之後，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裡的空氣很新鮮，而且，感覺離天空更近了。
正對車頭的是一座涼亭，因為長時間沒有修繕，這座涼亭已經很破舊了，可以用危樓一詞形容，隨時一陣大風就有可能把它吹塌。
在陳星辰的故事中，周楠楠、劉然、李子浩、李雨桐四個人就是在這座涼亭下等待著他放假回家的。
而一旁的陳星辰也看著這座涼亭愣愣的出神。
可能是睹物思人了吧。
回過神后，陳星辰帶著我們在村子里參觀遊覽，看規模，這個村子應該有五六十戶人家，每戶人家都是以拖拉機或者老式摩托車代步，基本沒有汽車，而且村子設施落後，連個路燈都沒有，路面也沒有鋪瀝青，要是下雨的話，得踩一腳的泥。
現在應該是農閑的時候，每戶人家前面都坐著老頭老太太，他們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們，就好像在看待天外來客。
陳星辰也都不認識他們，畢竟14年過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在走到這個村子的西南角的一戶人家時，陳星辰停了下來。
這戶人家的房子青瓦白牆，門口打掃的特別乾淨，紅色的鐵門上一點灰塵都沒有，緊靠著西牆的羊圈內，任何一個角落裡連一張蛛網都沒有結，裡面圈養著的那頭綿羊，潔凈如雪，不染瑕疵，毛髮也打理一絲不苟。
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隻羊。
這戶人家內心一定非常善良。
相反，陳星辰見狀卻突然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星辰？」趙雅娜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回答，「這是周楠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