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裡逃生

十日後，周家父子帶領眾人划船來到了遠海深處，此處距離北極島還有五日路程，二人都披著厚厚的貂皮大衣，站在一艘小船的甲板上，望著滿天亂舞的雪花若有所思。

小船被漂浮在海面的冰塊撞得砰砰作響，這沉悶的聲音彷彿像為他們送行的喪鐘。

沒錯，這正是為他們送行的喪鐘！父子二人萬萬都想不到自己不是死在海雕嘴裡，而是死在船夫的手裡。

早在父子二人收到王令之前，葉雲等人就把船夫買通了，船夫還特意等到第十日才在食物中投毒，前面那麼多天的鋪墊都是為了取得父子二人的信任，好讓他們放鬆警惕，二人和眾侍衛當日便一覺「睡死」，很快毒發身亡！全部被船夫沉屍海底。

二十日夜，船夫悄悄的回到無憂島向葉雲報信，葉雲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率領侍衛連夜殺奔周家。

周夫人率領眾人以死抵抗，葉雲等人僅僅殺了一刻鐘，除了周秋霜和周殤，其他人全部慘遭毒手，年輕丫鬟全部被姦淫后處死，周秋霜情急之下將周殤打暈，將其丟到柴房蓋住才幸免於難。

事後，葉雲對外放出消息------周家父子狩獵失蹤，家人擔心其安危，前去尋找，全部在北極島狩獵行動中殞命。

周秋霜則被葉雲關押地牢，殘忍的折磨了整整兩個月，最後耗盡精力枯竭而死。

各方人士聽聞來訊，心有疑惑卻無人敢有異議，因為根本沒人在意！

但是，偏偏就有人在意了，誰在意？千信在意。

就在周家出事的第二天，千信在周府大門外徘徊了很久，心中疑惑。

暗道：「今天怎麼沒見人？丫鬟也沒來送飯，莫非出什麼事情了？」

原來千信作為入贅的女婿，不但地位低，孩子還要跟著姓周，自從周秋月死後，千信早就被周家人打出了周府，不僅僅是因為葉家的報復導致周家被流放，周秋月的死也同樣發泄到了千信的身上。

只見府邸大門緊閉，無人出入，千信猶豫不決，不敢進門，直到下午黃昏，見天色慢慢昏暗下來，這才下定決心躡手躡腳的推開大門，整個人「唰」一躍，像只貓一樣竄了進去。

只見眼前一片漆黑，不見燈光，心中更加疑惑，暗道「不應該啊，莫非真的出大事了？」

千信忐忑不安的向兒子的小院小跑著，昏暗光線下卻依清晰可見兩側的花草折的折、斷的斷，橫七豎八狼藉一片，內心更加焦急。

終於來到院門前，見房門全是開著的，他快速的撲進寢房，熟悉的摸到了周殤的小床，沒摸到人，於是呼喊了幾聲，沒人搭話。又在房間里熟練的摸到火摺子和燈籠，提著燈籠在房裡又尋了一遍，無果，便離開房間一邊走一邊呼喊著兒子。

其實被周秋霜打暈的周殤早就已經蘇醒過來了，當他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自己被乾草蓋得嚴嚴實實，他沒有馬上掙扎離開。

他透過乾草的縫隙望向對面半開的窗戶，只見一群陌生人在抬著死屍搬來搬去，周殤還小，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殤以為侍衛和丫鬟犯了什麼錯被打了，從小就被打怕的周殤更不敢出聲了，因為他以前挨打的時候就自己偷偷的躲在柴堆里藏起來，害怕被人找到會繼續挨打。

就這樣，周殤靜靜的看著那些陌生人搬走一具又一具的屍體，然後又看到他們熟練的清洗地上的血水，心中有疑惑，卻依然不敢呼喊更不敢出來。

直到所有人全部離開，又過了很久，他還是不敢動，累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下。

此時，周殤剛被餓醒，看到眼前一片漆黑，內心很恐懼，又不敢大聲的呼喊，就偷偷的哭泣，哭著哭著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殤兒！殤兒！」知是父親在喊他的名字，於是他就放開嗓子哭了起來。

千信聞聲，提著燈籠尋著哭聲跑了過來，很快便找到了柴堆里的兒子，兩人相擁而泣。

良久，千信詢問兒子怎麼在柴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周殤聰慧，將事情經過斷斷續續講了一遍，千信本就聰明，將事情串聯到一起，心中已經猜到大概，於是兩人便悄悄的離開了周府。

兩人走了很久，在漆黑的山路上磕磕絆絆走了一晚，由於沒有去處，更沒有熟人，只能到接生婆楊二姐家求助。

楊二姐是無憂島唯一的接生婆，周殤正是楊二姐接生的，這是千信在無憂島唯一認識的外人，投奔楊二姐也是無奈之舉。

清晨，空氣新鮮，寒氣逼人，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雪花。

楊二姐剛吃完早餐，背上行李，推開門，準備去迎接下一個新生嬰兒，迎面就見一個跌跌撞撞的人走過來，這人不是千信又是誰。

楊二姐先是一愣，走上前打量著狼狽的千信，疑惑道：「少爺，這是作何？」

這時整個無憂島的人還不知道周家發生了巨變，千信也是謹慎。

謊言道：「受了點欺負，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來求您幫個忙！」

「公子哪裡話，只要能幫得上，義不容辭。」楊二姐很客氣，感覺貴人有求於自己是莫大的榮幸，她也沒少聽過千信被周家人毆打的故事，便沒有懷疑。

「我想求一些填肚子的東西，還有一隻飛行坐騎。」千信心平氣和道，又摸了摸熟睡的兒子。

「吃的我們還是有不少，坐騎嘛，沒有，家中沒人入仕，怎會有坐騎？」楊二姐還是笑臉相迎。

「這般，可否借得一艘小船？」千信有點著急，臉上一下子「唰」的白了。

「小船倒是可以尋得到。」請隨我來，楊二姐緩緩轉身。

說完楊二姐招待兩人進入大廳，入房便喚醒丈夫，事情交代完畢后就匆匆離開了。

由於害怕被人看到，當日夜晚，千信父子婉言謝絕楊二姐的挽留，連夜帶著兒子離開。

六天後，楊二姐接到一活，正是當日給周家父子做船夫的人妻子要生了，孩子出生得很順利，是個胖兒子，船夫大喜，拉著楊二姐不放，硬要留楊二姐吃晚飯，楊二姐執拗不過，只好留下。

晚宴上，由於船夫得了個寶貝兒子太興奮了，心情大好，便多喝了點酒。兩人聊著聊就扯到了周家，楊二姐得知周家遭遇變故后直接驚呆了，嘴巴張得跟碗口那麼大，船夫見楊二姐表情古怪。

遂道：「楊二姐，莫非今日才知此事？」

楊二姐還是愣在那裡，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良久沒有接話，船夫右手在楊二姐眼前晃了一晃，楊二姐這才突然回過神來。

「你剛才說什麼？」楊二姐反問道。

「周家變故莫非你今天才得知？」

「你說的話可屬實？」楊二姐一臉懷疑。

「若有一字假言，天打雷劈！」船夫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不對啊，不對啊，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楊二姐嘀嘀咕咕的說著，腦袋一片混亂。

「什麼不對？什麼不可能？」船夫一臉驚愕。

「你說的話當真？」楊二姐情不自禁的再次問道，臉色陰晴不定。

「當真。」船夫底氣十足。

「這就奇怪了！」楊二姐皺著眉頭更加疑惑了。

「可有說法？」船夫彎著腰，把臉湊到二姐面前。

「有！」

然後楊二姐把千信來求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船夫說了一遍。

船夫聽完大驚失色，慌忙和眾人告辭，尋得燈籠，披上長袍，飛奔出門，消失在黑暗裡。

楊二姐和眾人都呆住了，面面相覷，一時半會摸不著頭腦。

此時千信父子二人還在海上飄著，由於小船的速度慢，大海茫茫，千信又沒有航海經驗，只能朝著一個大致的方向亂沖，海浪滔天，繞路也不可避免。

飛行坐騎五天的路程，千信花了十天，依然看不到岸，乾糧都快吃絕了。

茫茫大海一片黑暗，浪花聲滔滔不絕，聲音忽大忽小，亂人心神，天空貼著漫天繁星，七彩斑斕，若隱若現，如同活起來了會呼吸似的。

忽然一顆耀眼的流星從空中劃過，像一個正在隕落的神明燃盡最後一絲生命似的，流光把千信的臉照得死白。

就在此時，無雲的天空突然「轟」的爆出了一聲驚雷，雷聲巨大，驚醒了千信懷裡的周殤，也把千信驚出一身冷汗，陣陣海風撫摸著千信的身子，讓他內心更加涼颼颼的，總感覺要出什麼大事。

近日眉心隱隱作痛讓千信有些疑惑，此時此景，他似乎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於是他撫摸著驚醒的兒子的臉蛋，帶著遺言的口吻道：「殤兒，以後你要照顧好你自己，爹不能陪你了，答應爹，好好活下去。」

周殤疑惑道：「父親，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求求您。」

聞言千信頓時淚眼婆娑，一陣強烈的哀傷瞬間湧上心頭。

「殤兒，答應我，活下去。」千信的聲音顫抖，身體也忍不住的顫抖。

「我答應你，不要走，爹爹！」周殤忍不住哭泣。

「記住了殤兒，殺害你父母和你外公、外婆的仇人姓葉，北疆的葉家。」千信又強忍著悲痛，含淚說道。

「記，住，了！」周殤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說道。

千信又道：「你姓：千，你叫千殤，你爺爺叫千墨，是北疆文院的會長！找到他。」

「我記住了！爹爹，我記住了！」，千殤頓時悲痛不已。

千信聽完，狠狠的把千殤抱在懷裡，又讓千殤重複一次上面的話，反覆確認兒子全部都記住了，於是才放心把頭埋在千殤的臉蛋上哭泣，兩人都沒有再言語，就這麼靜靜的流著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