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篇 第二十一章 大澤之行（一）

「覡，前面就是大澤了。」族長杵著寬厚的枯樹枝，指著前方低洼的沼澤，「話我也不想說第二遍，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有著一顆嚮往太陽的心，你父親想做永恆的太陽而你卻想做初升的朝陽，我知道你聽不進我說的話，但有一點你要謹記，現在整個氏族的性命都系你於一人，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著我們的存亡。」

「我明白，我雖然很敬佩父親，但我不會像父親一樣懦弱，我們無夜氏擁有堪比巫祝接近神靈的力量，只要有我在還有你們，重返大荒只是時間的問題。族長你也見識到了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山林中的任何凶獸異獸，草木怪藤都不是我們的對手，都在太陽的火焰下燃燒殆盡，我們擁有人族最強的力量。」

姜燁注視著斑斑血跡的低洼沼澤，他明白這趟大澤之行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也明白族中的大多數人包括姜月都不贊成自己的這個決定，但這也是無夜氏生存的唯一出路。

姜月貼了上來握緊姜燁的手沉默不言，她這一路上皆是如此，無論姜燁如何搭話她也不肯說哪怕一個字。姜燁明白她自始至終也不贊成自己的決定，因為自己的身份變了，所以以這種方式來對自己說不。

但是姜燁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他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力量，一定能帶領整個氏族走出大澤重返大荒。

風兒蕭瑟，捲起幾枚殘落的枯葉，枯樹枝在泥土中駐足了許久，終是隨著一聲嘆息，族長帶領著全族不足一百人的隊伍踏進了沼澤之地。

「族長，關於大澤中各種禁忌的記述您還知道嗎。」姜燁一踏入大澤雙腳陷於濕潤的泥土之中，一種不同於山林的陌生感由然而生。

「人族至少已經三代未踏入大澤，無夜氏在我之前已有四代，與我共五代我們都未曾進入大澤，大澤中的禁忌皆是以口述相傳再加以親身踏足，事至如今我們無夜氏所掌握的信息幾乎沒有，這在之前我也對覡說過了。」族長杵著枯木枝，裹著草藤獸皮的腳在泥濘的水窪中艱難的一上一下。

姜燁目視著前方，依族長所說無夜氏已經失去了大澤中的任何的信息，大澤對於無夜氏而言就是一塊嶄新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要自行摸索。

「救、救我。」忽的身後的族群中傳來傳來一聲驚呼，姜燁回頭看去卻見一個體型碩大的族人雙腿都陷入泥濘的土中，隨著他的掙扎他的身體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腳下的泥土吞噬。

他身旁的族人將他的雙臂架起想要將他的身體從泥潭中拔出，可誰知他們不僅沒有救出陷入泥潭的人反而自己的雙腿也陷入了泥潭之中，他們也成為了待救援的一方。

其他的族人見此都不敢再上前救助，都將目光投向了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姜燁。

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失去大澤信息的無夜氏對於大澤中的一切事物都是未知的狀態，任何的危險都沒有可行的解決方案，只能自己動手親自去實踐。

首先姜燁就排除了凶獸異獸作怪的可能，在這裡他並沒有感受到有危險氣息存在，那就有是這塊地方本身就有的特性，或是泥土中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山林中的怪木異植他見的多了，類似的情況也見過不少，而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裡不是山林，而是大澤。

而大澤之中土地本就鬆軟泥濘，陸地尚少多為沼澤窪地，大部分地方甚至皆是水地，水載不住人就會往下陷，直至淹沒人的頭頂，與眼前的狀況似乎有些相同，所以姜燁選擇了前者。

「先不要動。」姜燁命令完就快步上前來，踩著他們周圍的泥土確實比其他的地方更為鬆軟，如果重量達到就會陷入泥土中。

聽了姜燁的命令陷入沼澤中的三人停止了掙扎，果然他們繼續下陷的速度減緩了不少，但依舊被泥土給吞噬著。

姜燁在三人的周圍轉著圈找到一處最為厚實的土地方才站住。

「陽，過來幫忙。」他先對姜陽喊道，又掃視一圈對族長喊道，「族長借您的拐杖一用。」

姜陽拿著族長的拐杖來到姜燁的身旁，姜燁拿起拐杖掂量了一番將一端伸向了被困在沼澤中的三人並說道：「抓好了。」

三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拐杖，雖然有些擁擠但山林中的木頭也相當的厚實不會輕易的折斷，再加上有姜陽的幫忙，被困的三人很快就被姜燁從沼澤中拉了出來，查探一番發現沒有受傷害后鬆了口氣。

這也證實了這種現象是這塊地方的特性，那麼現在最重要要就是在大澤之中找到堅實的土地。

姜燁先將族群散開，使得腳下的泥土能夠承受每個人的重量，同時教導族人注意腳下的泥土，如果泥土過於疏鬆就要立刻改變方向，如此一來再未發生過先前的危險，但是整個族群的速度卻大大的減慢，而太陽就要落山了。

「覡，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要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這地方不能停留。」族長踩著腳下泥濘的土地，這種地方就算鋪上十層草席也難保不會打濕，況且這裡不同山林沒有巨大粗壯的樹木一眼望去除了小叢的灌木與草木其他的一切一覽無遺。一但到了晚上如果出現野獸，那麼就會相當的危險。

姜燁也在考慮這件事情，但他現在還有一個顧慮，如果真的找到了乾燥的土地，而哪裡會不會已經被凶獸異獸佔據，畢竟這泥濘的沼澤之中也不適合獸類休息。

「先往地勢高的地方走，如果遇見樹林或是有植物的地方優先往那邊走。」這裡並沒有離開山林多遠，而人族已經熟悉山林的環境，就現在的情況而言熟悉的環境肯定要比陌生的環境更適合生存。

族長也贊成姜燁的判斷，向高處走的同時也在打量著哪裡可以為族群提供庇護的樹林。

太陽沉了下去，火紅的雲霞逐漸被紫黑的天空所替代，光一點點的消失。

光從姜燁的五彩的羽衣中滲出，從無夜氏每個人的心中放出，無夜氏是太陽的子民他們從不畏懼黑夜。

「覡。要點亮火把嗎?」黑夜中無夜氏雖然能夠自己創造光明，但這點光明僅僅只能照亮前方不遠的道路，但無法讓他們看清一切更不能驅逐野獸。

「先不要點，先去前面的樹林，走了這麼久連一頭野獸都沒遇見，有些奇怪。」走了這些時間連一頭野獸都沒遇見，他們這麼大的隊伍竟沒有引起一隻野獸的注意這實屬不大正常。

要麼這個地方惡劣到連野獸也不想待，要麼這裡野獸對人類並無興趣，亦或者這裡是什麼凶獸異獸的地盤，姜燁不敢賭第二種，但其他的兩種情況對他們而言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覡，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摻雜著一些腐爛的氣息，要不要去看看。」姜陽靠了上來向姜燁問道。

姜燁也聞到了，這種氣味他在山林中靠近大澤的地方嗅到過，哪裡通常堆積著各種野獸的屍體，應該是屍體腐爛后和某種東西混合產生的氣息。

鼻尖的氣息越發的濃郁，姜燁環視一周卻沒有發現任何野獸的屍體，他又想起了沼澤的特性不僅心起懷疑蹲下身子用石頭將腳下的泥土刨開，幾經挖掘只挖出了幾根斷骨。

正當姜燁研究之餘，一股陰冷湧上了姜燁的雙腳，他低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沼澤中的水位突然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