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從此是路人

雙方舉槍相對，一個走火便要傷及xing命，葉庄生不住地叫喚：「若若，若若，你快過來！」

木迪拉著葉若的手，低聲道：「你走吧，離遠點。」

葉若急忙反抓住他的手，淚流滿面，搖頭大叫，「我不，我不，這到底怎麼回事？」

葉庄生大叫：「木迪，你如果還算個男人就放開我女兒讓她走！」

木迪哈哈笑，越笑越凄厲，笑聲突止，冷厲的眼神在黑暗中著光，「我會讓她走，你葉庄生算個男人就給我留下來！」他看一眼左右的夥伴，道：「我們八個人，你至少有三倍的人，我們就在這裡決一生死，你敢不敢！？」

柳寒冰已經沒了生命氣息，但木迪依然算她一個，阿泰、阿紅、小強等紛紛怒目瞪著葉庄生一行。雖然對方人數三倍於己，但他們氣勢如虹，視死如歸，何懼有之！

葉庄生一滯，老李拉了一他，暗暗點頭，示意先讓葉若回來再說。他們全都覺得是木迪拉住了葉若，卻不知是葉若不肯放手。

葉庄生道：「好，我留下，你放了我女兒！」

「不要！不要！」木迪一把推開葉若，葉若往前沖了兩步，硬生生定住，又跑回木迪身前，攔住了他，哀嚎道：「不要，你們不要這樣子，你們不要這樣子。」她拖著木迪雙手，但木迪神sè不變，又凶又冷，她回頭看向父親，苦苦哀求。

葉庄生氣道：「快過來！」

葉若哭得語不成聲，「你們不要打，求求你們不要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做？」

不知情的人何其痛苦，夾在兩個最愛的人之間，她除了哭求流淚之外，已不知該如何勸阻。

木迪眼裡也有淚水在盈動，突然一吸鼻子，道：「若若，你不想離開我是嗎？」

葉若一邊搖頭一邊哭叫，「我不想離開你，我想一輩子都陪著你。」

木迪笑了一下，「好，你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一輩子在一起……」

葉若說：「好啊，好啊，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木迪又說：「但你要答應我，一輩子都不和你父親聯繫。」

葉若一怔，突然真正明白了木迪的意思，她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和木迪在一起，永遠不和父親聯繫，一個是和父親在一起，而木迪則一輩子不會和她聯繫。她只能在兩個人之間選一個。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阿迪……」她哭著，聲音已經嘶啞。

木迪不為她的眼淚所動，「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不要逼我，阿迪，不要逼我……」葉若的聲音竟像啼血的杜鵑般凄厲。

葉庄生又叫：「若若，快回來！」

木迪退後三步，吳振山等人和他一起退，將葉若留在原地，木迪忍著心痛，道：「你若願意跟我走，就往前一步。」

葉若腦海里轟然大響，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軟，輕飄飄得似乎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但雙腳又似乎牢牢粘在地上，怎麼也擺脫不得，她只能哭，哭，哭得咽喉都要裂了。

木迪狠，雙目赤紅如獲，他開始倒數，「五、四、三、二……」他數得不快不慢，最後停了一下，葉若還是定在原地，「一！」

話音一落，葉若全身一軟，倒在地上，木迪忍住既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轉過頭，不看葉若。

半響后，他才收住情緒，點著頭，說：「好，我就當你決定不和我走了。」

「不！不！」葉若大叫一聲，咽喉里竟湧起一股血腥味，突然「噗」一下，噴出一口血，落得白sè的裙子鮮紅一片。

木迪湧起一股衝動，就要衝過去扶住她，吳振山緊緊拉住他，木迪一震，潸然停住腳步。

葉庄生先是見木迪退後，突然又見女兒摔倒，然後看到女兒似乎噴出一口血，簡直要暈過去，甩脫了老李的手就往前跑來。

葉若聽到腳步聲，突然轉身對他喊道：「不要過來，爸爸，你不要過來。」

葉庄生看到女兒衣襟前一灘血紅，驚叫道：「若若！？」

葉若回頭看向木迪，吳振山在一邊撐著他的身體，他胸前的傷口又裂開了，白sè紗布已被染紅一大片，傷口痛，心更痛。

葉若悲傷地看著他，「阿迪，」又轉頭看向葉庄生，「爸爸，我求你們別動手好不好？阿迪，你們走吧，我不和你走，我求你走，爸爸，我求你別開槍，別追。」

她看看木迪，又看看葉庄生，手抬了起來，手中竟有一支銀sè小手槍，正是柳寒冰之前那支，她突然舉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悲傷地看著兩個親愛的人。

葉庄生大驚，急忙大叫：「若若，若若，你不要衝動，我不開槍，我不追，我讓他們所有人都把槍放下。」

木迪看著葉若，葉若也看向木迪，木迪忍住眼裡的淚，咬著牙，說：「好，我走。」

月光下，木迪背過身去，吳振山鐵一樣有力的手緊緊撐住他，他的傷口在流血，心同樣在流血，看到葉若噴血的瞬間，他腦海里某根弦就崩斷了，再也無法冷靜，但吳振山撐住了他。

八個人迎著月光遠去，身後投下長長的一片影子，沒有英雄氣概，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八人回到避難點，他們從別墅逃離后便窩在這裡，吳振山第一時間呼叫阿泰三人放棄狙殺獵人協會執事，馬上回到避難點集合。

吳振山著手料理木迪的傷口，木迪痛醒過來，寒冰說：「你不能去見葉若！」

木迪搖搖頭，「無論如何我都要去見她，就算是最後一面，我也要見她。」

木迪的堅定令寒冰無話可說，唯有默默轉身離開。

女人就是了解女人，柳寒冰猜到葉若一定很心急，一定會提前達到，所以她也來了，她要做她認為她該做的事，做她認為對的事。

吳振山不了解女人，但他很注意細節，他察覺柳寒冰的不對勁，很快就現柳寒冰從窗口潛出了避難點，於是他們全部趕來了。

現在，他們又回到了這裡，只是柳寒冰的身軀已冰冷，屋中的氣氛也冰冷冰冷的，沒有人說話，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柳寒冰安詳地躺著，蒼白的臉讓人不忍直視。

夜已深，小強突然站起來，「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總之我一定要為寒冰師姐報仇，我一定要殺了葉庄生！」他不看木迪，只看了一眼寒冰安詳的臉龐，忍住心中悲痛，扭頭回到自己的房間。

木迪沒有回應，默默看著窗外的一顆老樹。

眾人66續續各自回房，這個避難點是一棟普通三層民房，條件簡陋，傢具不多，但房間充足，用來避難、躲避追殺最好不過。

吳振山走在最後，對木迪道：「別多想了，你失血很多，要好好休息。」

木迪還是沒有回應，好像成了啞巴，又或者思緒早已飄飛到遙遠的某處，忘了身處何地。

葉若終於從父親口裡得知十六年前的往事，終於知曉她與木迪之間的不可能，在葉庄生口中，木迪自然成了歹人，對葉若所謂的愛不過是處心積慮的報復。

不管葉庄生怎麼說，葉若終有自己的判斷，她是個智慧的女孩，有些事她不了解，但有些事她了解，比如她和木迪之間的感情。

也許這段感情註定要終結，但她相信，他們曾經相愛過！一定相愛過！

葉若心很痛，但這次她表現得極為堅強，堅強得好像什麼事也沒生過。她正常睡覺、正常起床、正常吃飯，見到什麼人都會笑著打招呼，只是除了一聲招呼，她再也沒有其他話了，吃了睡覺吃飯，她其他時間都呆在房中，痴痴望著某處出神。

葉庄生打電話給肖劍、肖萍、林影等人，請他們到家裡來玩，多陪陪葉若。

烈ri照耀著一座新墳，木迪等人穿著黑衫，戴著墨鏡，肅穆而立。墓碑上寫著柳寒冰的名字，照片的人蒼白得沒半點血sè，那是她死後拍的，她生前沒留下一張照片。

眾人鞠躬后，木迪道：「找個機會，殺了葉庄生，為寒冰師姐報仇！」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表達這個意願，雖然小強之前說得強硬，但木迪不表看法，眾人做事總要束手束腳。因為他們自小被柴玉收養，除了訓練他們的殺人技藝外，柴玉還灌輸給他們一個信念：保護木迪、服從木迪。

眾人齊齊吸口氣，木迪終於下定決心，大家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幹了！

小強墨鏡下流出眼淚，喃喃道：「寒冰師姐，我一定取下葉庄生的人頭為你報仇！」

「砰砰砰」槍聲突響，眾人紛紛躲避，阿泰慘叫一聲，左臂中了一槍。沒等他們去報仇，殺他們的人已經來了。

阿泰躲在一面墓碑后，探頭一看，十多名黑衣殺手跨過一個個墓碑，持槍衝來。阿泰認出一人，叫道：「是上次將我們逼入海中的槍手！」

「黃泓容！」木迪雙目一瞪，恨地咬牙。

吳振山雙槍在手，突然露出奇異的笑容，「我們的敵人還真多！」

木迪突然也笑了，敵人的確多，黃泓容、葉庄生、賞金獵人協會，每一方都掌握著極為龐大的勢力，而他們僅有七人！

黃泓容為什麼會在這裡埋伏木迪等人，當然是因為葉庄生，他又給黃泓容打了個電話，告知他木迪這段時間一定會去安葬一個朋友，並告知她木迪身邊還有六個好手。

對付木迪，黃泓容比葉庄生更積極，她打了幾個電話，聯繫了各家公墓、火葬場，終於現木迪的蹤跡。

不過她嘀咕了木迪的力量，墓群中爆的槍戰很快就結束了。

木迪等人不想柳寒冰的墓碑受到破壞，邊戰便退，黑衣殺手則步步緊逼，遠離柳寒冰的墓碑后，木迪他們反擊了。

他們的個體實力絕對出黑衣殺手，雙方在墓群中翻來躍去，子彈橫飛，打得一塊塊墓碑碎裂，驚擾了無數亡靈的安寧。

槍戰持續半個小時后，黑衣殺手只剩下三人，木迪這邊阿寧、小強各中一槍。黑衣殺手見勢不妙就要逃，但小強早已憋著一肚子火，拖著中彈的腿窮追不捨，根本不理吳振山的喝阻。於是眾人追擊而上，直到小強擊斃了最後一名殺手。

深山墓群終於恢復寧靜，炎炎烈ri下又添了幾條亡魂。

經過十來天的休養，木迪等人都恢復了jing力，受傷的也基本可以活動自如。現在情勢急迫，他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無論黃泓容還是葉庄生，或者賞金獵人協會，都不是好惹的，他們要麼就此消失，逃離本城，要麼奮力抗爭，逐個擊破，當然，最後的結果可能是與敵皆亡。

吳振山示意阿紫給大家說明一下當前的情況，阿紫和阿紅的頭都已染回黑sè，因為紅和紫都太引人注意了。

阿紫站起來，道：「沒什麼好說的，我們有三組敵人，實力都比我們強，我們只能死拼。」

小強恨道：「先對付葉庄生！」

眾人明白他的心思，正因為敵人實力強，他才要先對付葉庄生，因為他們只有一戰之力，一戰之後，他們便可能全軍覆沒，無力再對付其他人。

木迪吁一口氣，勉強笑了一下，道：「先對付誰都一樣！」

不一樣，每個人都知道不一樣，但誰也不會說出來。對木迪來說，這絕不是一句輕鬆的話。

阿紫道說好，站了起來，整理一下手中的資料，道：「葉庄生很謹慎，葉家莊園的守衛極為嚴密，以我們的實力想攻進去基本不可能。」

「那就等他出來，我就不信他能躲一輩子！」小強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怒目圓睜。

吳振山示意他冷靜一點，阿紫等他重新坐下，接著道：「他不會躲一輩子，他還是會去公司，只是時間並不確定，有時兩天去一次，有時三天去一次，路線也不固定。這些都有辦法解決，」阿紫掃視眾人一眼，語氣沉重，「麻煩的是他護駕的保鏢過二十人，每次出行都是五部一模一樣的車一同出，連他在哪部車都不知道！」

這個人當真謹慎到了極點！連吳振山似乎也有些一籌莫展。照這個說法，他們若想幹掉葉庄生，就必須幹掉五部車，殺死二十多名保鏢才有可能。

阿泰、阿寧對視一面，齊齊嘆一口氣，這簡直就是九死一生！

小強怒sè一閃，瞪了阿泰、阿寧一眼，似要開口罵人，吳振山卻一下子站了起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小強也就將那些話吞回肚子里了。

吳振山指著地圖上錯綜複雜的幾條線路，道：「紅sè是路線一、藍sè是路線二、黃sè是路線三、綠sè是路線四。」

眾人齊齊湊過頭去看，紅、藍、黃、綠四條路線標註得清清楚楚，部分重疊路段則在旁邊再畫上另一顏sè。

如果把城市當做一個迷宮，那麼從葉家莊園到葉氏集團總部的路線可以有十多條，但這十多條路線都逃不出紅藍黃綠四條路線的軌跡，無論在哪條路線上七轉八拐，最後都會回歸到這四條路線上。

木迪仔細看了半響，終於看懂，喜道：「那我們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機會在路上截住他們！」

吳振山卻搖搖頭，木迪一訝，難道不是？

吳振山露出一絲笑容，「我們一定可以截住他！」

眾人紛紛露出訝異之sè，吳振山拿著一支筆，在地圖上比劃著，道：「紅sè路線和藍sè路線他已經走過，我相信他下次出行一定會選擇黃sè路線或綠sè路線，看這一段，無論他們怎麼轉、怎麼繞，他們都要經過這條路。」

吳振山指著一條路，這條路既有黃sè，也有綠sè，如果吳振山的判斷沒有錯的話，他們就會在這條路上決一生死！

小強頓時激憤起來，「就在這裡埋伏，我要親手幹掉葉庄生！」

吳振山看向木迪，木迪點點頭，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阿紫道：「我侵入葉氏集團總部的電腦，現了葉庄生的行程安排。」

眾人更是大喜過望，阿紫繼續道：「後天上午九點半，他與一個外國集團的代表團有一個會議。」

眾人摩拳擦掌，後天就是死拼的時刻了！

吳振山沉重道：「我們能截住他，但結果恐怕不樂觀！」

屋中氣氛沉重起來，死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吳振山拍拍手道：「阿紅、阿泰、阿寧、小強，你們三個負責對這段路進行偵查，找出最適合的伏擊點、狙擊點，確定撤退路線。阿紫，你繼續監控，有任何變動馬上通知我們。阿迪，你和我去搞裝備。」

眾人各自接令而去，本來裝備這一塊一直是柳寒冰負責的，她門路似乎很廣，估計是柴玉以前開拓的門路，現在柳寒冰過世了，這個任務便只能由吳振山承接了。

夜裡八點多，吳振山和木迪出現在一個迪斯科酒吧，勁爆的音樂、躍動的人群、炫彩的shè燈，整個酒吧擠滿了人，煙味、汗味、酒jing味、化妝品的香味混雜成一股躁動的氣息。

吳振山示意木迪跟緊自己，兩人擠開密集的人群，摩肩擦踵，一路往裡走，吳振山四處掃視，終於找到要找的人。

串珠門帘后一組紅艷艷的沙中坐滿了人，五六個嬌艷的女人正圍著三個衣著鮮艷的男人肆意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