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背景

至於感情方面也是空白一片。有男同學給她寫過激情洋溢的情書，她覺得有抄襲之嫌默默地給燒了；有的男同學當面表白，她紅著臉說：「我媽不准我在大學談戀愛。」

男生落荒而逃。

她這句話成為當年校園經典語錄，經常被引用，引來周圍人的一陣鬨笑，也斷絕了她大學的感情之路。

大學畢業后，同學們要不是家裡厲害，要不自己有本事，都找到了合適的單位。只有周若瑜的應聘屢試屢敗，遲遲沒有著落。即使這樣，周若瑜還是不顧父母的反對，堅持留在了省城。

春節前她終於被一家小醫療器械公司聘用，做了行政工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雖然只是一家小公司，但辦公室政治也不少，狗屁倒灶的事情時有發生，只是周若瑜傻乎乎的，身處其中卻渾然不知。她每天沉浸學習的快樂中，埋頭勤奮工作，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是驚濤駭浪里顛簸的一艘小船，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今天上午11點，周若瑜正在電腦前核對銷售數字，辦公室里的同事在商量著去哪裡吃飯。這時業務經理方震華氣急敗壞地跑進公司，當著眾人的面，把一沓紙狠狠地摔在周若瑜的桌子上。

「啪！」動靜之大，立時讓鬧哄哄的辦公室安靜下來，大家相互對視卻都噤若寒蟬，原來被訂書釘訂在一起的紙張嘩啦地散開，像天女散花一樣灑落在桌子和地上。

「你是怎麼工作的？有沒有腦子啊？啊！你知道公司因此要損失多少錢嗎？我們這單業務賺的錢還不夠你虧的！公司請你是來工作，不是來賠錢的！」方震華的大背頭隨著他的甩頭動作一上一下地晃蕩著。

公司里的人想笑不敢笑，這是方經理的招牌動作，他喜歡這樣的姿態，大約是覺得自己這樣很帥。

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漫罵讓周若瑜一下懵了，臉上火辣辣地疼，眼淚瞬時就在眼眶中打轉，她還是極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蹲下身來撿起地上的張紙，按照頁腳的數字順序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合同，一份前幾天業務部的曾麗麗讓她幫忙打的合同，上面鈐有醫大附屬第一醫院的騎縫章，顯然已經完成了簽約工作。裡面的內容周若瑜有點印象，但記不清細節了。她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開始翻看起來，完全忘記了旁邊的方震華。

這種忽視的態度讓方震華更生氣了，他罵得更大聲了。

「哎呀，方經理，幹嘛動這麼大動肝火，有話可以好好說嘛。」行政經理劉佳雯走上來，笑臉吟吟地說。

她是老闆鄭朝輝的現任小姨子，和方震華這些公司老員工的矛盾積怨已久，如今方震華一下就把這個大帽子扣在周若瑜頭上，讓她怎麼能不冒頭，誰知道那傢伙是不是指桑罵槐特意來針對她的？

這家嘉華醫療公司的主要業務做的是傳統醫用膠片生意，代理的是世界著名的牌子，一直到五年前盈利狀況還非常好。因為長期以來醫院的放射影像使用的都是這種傳統膠片，它屬於耗材，每個醫院都要使用，三甲醫院每個月的用量更是巨大。

鄭朝輝那時年富力強，有手段又有幹勁，拿下包括醫大附一等幾家三甲二甲醫院的業務，每個月公司的利潤就像亮晶晶的小溪一樣歡快流淌進他的腰包。

鄭朝輝志得意滿，春風得意，不僅吃喝玩樂，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還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泡妞泡成了老公。

這時候他已過了不惑之年，中年男人第二春又甜蜜又煩惱的折騰，使他漸漸散失了進取心和對市場的敏感度。數碼沖印設備出現時他沒在意，那設備太貴了，有幾家醫院能買得起啊？可是市場很快地把他打得措手不及，那些廠家根本不賣數碼設備，而是送給醫院！他們賣的是耗材！

於是數碼膠片突然就這麼大量地運用起來，醫療影像迅速數字化，而傳統膠片的銷售如過山車般陡然進入了下坡路。

原來鄭朝輝完全不擔心公司業務受衝擊，還有一個另外的原因就是利益的捆綁。但這幾年隨著很多他原來的業務關係的退休和式微，嘉華在醫院的業務量不斷萎縮。

現在醫院管理越來越公開透明，所有器材採購都要走招標流程，鄭朝輝在醫院殘存的幾個關係也不敢明顯偏袒他們。要不是還有附醫和兩家二甲醫院還能延續十幾年下來的老生意，他們這家公司都要關門了。

為此鄭朝輝不得不打起精神，處心積慮開始展開新業務。最近好不容易談了一家國外的醫用顯示器品牌的代理，想趁著醫大附醫要升級pacs系統的當兒，把新業務做進去。為此，還特別向廠家申請了一台200像素的醫用顯示器放在醫院裡試用，說是試用，那基本就是贈送了。

劉佳雯掃了一眼合同，數量價格都沒問題，都是固定格式，唯一的問題出在那天試用的顯示器上面。上面赫然寫著：贈送一台500像素顯示器試用。

她皺起了眉頭，作為老闆的小姨子，實際上是老闆娘的代表，她是知道公司產品的成本的。200像素的顯示器和300萬像素顯示器市場價格上相差不過一萬多元，可是500像素的醫用顯示器和300像素的顯示器價格就差了5、6萬！如果因為失誤，向廠家申請把200像素的顯示器換成300萬像素的應該問題不大，可要換成是500像素的顯示器，估計廠家是不會答應的，起碼會讓嘉華承擔一半的損失。

合同已經簽訂，就很難悔改了。現在業務大都是買方市場，尤其是醫院這樣強勢的買方，它絕不可能接受你的解釋，重新簽訂合同的。如果得罪狠了，以後的業務都不要想做了。

可，這損失要誰來承擔？

劉佳雯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個周若瑜平常也是細緻的人，為什麼偏偏在關鍵地方犯糊塗呢。她今天恐怕就得捲鋪蓋滾蛋。

可惜了，周若瑜為人雖然呆呆笨笨的，但做事認真，還任勞任怨的，什麼事情交給她，從來都是笑眯眯的接受了，閑下來的時候也不像其他姑娘那樣東家長李家短地八卦，而是捧著一本《醫學影像學》在讀。

真是一個書獃子。